“我不要嫁,我绝不会嫁给那个身份卑贱的庶子的。”苏婉兰歇斯底里的声音宛如夜枭一般尖锐刺耳,愤怒让她失了理智,她疯狂的摔着房中所有的摆件,噼哩啪啦的声间顿时响彻了整个院落。
丫鬟们垂着头安安静静的立在一边,对这一幕早已经司空见惯麻木不仁了,自打三天前二夫人和老爷自宫中回来之后,四小姐在知道她一定得嫁给李府庶出的表少爷李君山之后,这桐香院就没安宁过一刻,她们可不想冒着危险去劝阻,砸就砸吧,反正这些摔坏了的不过是死物,只要四小姐自个没伤着就成。
倒不是她们有多关心四小姐的安危死活,而是因为靖安公主下了命令,若是在四小姐出嫁之前四小姐出了什么闪失,她们就等着给四小姐陪葬。她们可不想自个的性命因为四小姐而白白牺牲,所以一个个只要四小姐人是毫发未伤的就成。
苏婉兰砸了半晌,这手也砸得有些酸了整个人才疲惫不堪的坐下去,只心中却怨毒的想着她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情,和之前娘亲说的相差这么大,然而娘亲不但没有安慰她,反倒怨她连累了大姐姐,害得大姐姐被太后娘娘禁了足不说,还被夺了权。她初时听到这个消息时不但没有因此而愧疚,反倒有一种想要仰头大笑的冲动。
若不是因为苏清兰,她又怎么会沦落至如斯地步?凭什么自己要嫁给那个身份卑贱的庶子,而苏清兰却可以安安心心的当着她尊贵无比的太子妃?太后没废了苏清兰的太子妃之位已经是很便宜她的了,她为什么要愧疚?那是苏清兰自个该得的报应!
“四姑娘砸了这么久,一定也累了,这嘴里只怕也干渴了,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还不给四姑娘沏茶。”冷眼看着苏婉兰一直不曾吭声的玳瑁忽然张了嘴,一边像跟木头一般竖着的丫鬟这才反应过来,忙手脚麻利的迈了出去,这屋子中能砸的物件全让四小姐给砸了个干干净净,茶壶茶杯自然也不例外,这沏茶嘛,自然得去小厨房讨。
玳瑁冷冷的声音传进苏婉兰的耳朵里,她原本已经消退了些许的怒火唰一下又冒了出来,她噌一下站起身直勾勾的瞪着玳瑁,一双大眼里全是燃烧的火星子,她拨高了声音道:“你这贱婢,别以为你是祖母身边的奴才就有什么了不起的,你不过是个卑贱的奴才,本小姐若是要你死,你以为你还能活得过今天?我奉劝你要认清自个的身份,你纵然再得祖母的欢心又怎样?我若是向祖母讨要你这个奴才,祖母她难道还能不给?”
她赤果果的威胁却并没有让玳瑁有所畏惧,她依然一脸淡定从容的道:“四姑娘若真是想向老夫人讨了奴婢,奴婢自然是应该接受的,只不过,四姑娘可要考虑清楚,小辈竟然讨要长辈身边的服侍习惯了的奴才,这若是传了出去,只怕四小姐头上又要多了一顶大不孝的帽子,奴婢倒不在意去服侍哪个主子,反正服侍哪个主子对奴婢来说都没有什么区别,倒是四姑娘若是因些而背上了大不孝的罪名,奴婢深感不安。”
她不卑不亢的态度让苏婉兰快要抓狂,却也知道这个死奴婢说的很是有那么几分道理,于情于理来说,她这个孙女都没理由向祖母开口讨要奴才,该死的贱婢,她就是明知道自己奈何不了她才敢在自己这个主子面前这么嚣张跋扈的!
她愈想愈气,刚好那沏茶的丫鬟端着托盘走到她身边,她抓起托盘里的茶杯劈头照准玳瑁的头砸过去,她这下的动作太过快速,以至于玳瑁一时没有反应过来,那杯子连杯带水就砸到了玳瑁的额头,血顺着茶水往下流,看上去端的是吓人之极,好在如今是盛夏,那丫鬟端过来的是半温的茶水并不滚烫,不然的话,玳瑁这张脸经过这么一烫只怕就要留下伤疤。
那沏茶的丫鬟一时吓得呆住了,看着满脸戾气的苏清兰她一颗心就突突的跳起来,这四姑娘的性子,原来真的是这么的凶残,亏她之前还以为流言有误,看来当年三姑娘脸上的伤,的确是四姑娘弄出来的。
她小心冀冀的退开,唯恐苏婉兰怒气还没有发完,她会成为下一个被毁容的倒霉蛋,她刚刚可是偷偷瞄了一眼老夫人身边的一等大丫鬟玳瑁,瞧那额头上的伤和那些血,这伤口即便治得好怕也会留下疤痕,对于一个女人来说,这脸上若是有了疤痕可不是桩什么好事来的,四姑娘这心可真是狠,竟连老夫人身边得力的一等大丫鬟也恨打伤,这不等同于落老夫人的面子么?
玳瑁下意识的用手抚上额头,当看到满手的鲜血时她才这意识到痛楚,同时内心又无比的愤怒,身为老夫人身边最信任的一等大丫鬟,便是二夫人也不敢这么待她,都说打狗还要看主人面,这个四姑娘,她当真是一点都不把老夫人放在眼里!
她虽然满心的气愤,却并没有发作,只是弯子道:“既然四姑娘不肯听从老夫人的话,那奴婢这就回去给老夫人复命。”她直了身子望着几个小丫鬟道:“小心侍候好四姑娘,若是四姑娘有什么闪失,你们也别想活了。”
丫鬟们心知肚明,这几天以来,四姑娘是想方设法要逃出去,玳瑁这话是吩咐她们看紧了四姑娘,别让她逃了出去,当下一个个自是心知肚明的默然不语。
苏婉兰没想到她居然不求饶,还要去祖母面前告状,当下就气得跳脚:“你敢去祖母面前告状,本小姐一定要杀了你。”
任凭她怎么叫嚣,玳瑁已经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她想冲过去眼上,奈何丫鬟们却不顾害怕的拦着她不让她离开,比起四姑娘,丫鬟们更害怕老夫人,毕竟老夫人的话事权可是要比四姑娘重得多。
玳瑁回到福安堂,将发生的事情一一哭泣着转述给老夫人听,末了看着老夫人阴沉的脸,玳瑁就一脸悲凄的道:“老夫人,奴婢被主子打毫无怨言,只是奴婢终究竟是服侍老夫人您的,俗话说的好,打狗也要看主人,四姑娘她这么做,奴婢受点委屈不打紧,可是老夫人您的尊严不能因为四姑娘而受损啊。”
她这番话可算是说到了老夫人的心坎上,她身边的丫鬟,她自个都不舍得弹一下,那个婉丫头倒好,竟然下得了这么狠的手,这额头上的伤可做不得假,好歹玳瑁这丫头也跟了她十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那个婉丫头,当真是无法无天了,她今日敢打自个身边的丫鬟,它日是不是还想打自己这个老婆子?
老夫人是愈想就愈发的气,玳瑁一边嘤嘤哭泣一边眼角细细瞄着老夫人的脸,在看到老夫人脸上的阴霾有如被乌云层层笼罩着的天空一般,她心头就忍不住有了些许的小得意,哼,就算你是高高在上的主子,而我是卑微下贱的奴才又怎么样?只要我稍加推波助澜,你这高高在上的主子还不是一样要吃苦头?
“去把二夫人请过来。”老夫人压着心中的不舒适,淡声吩咐赵嬷嬷。
赵嬷嬷瞥了勾着头的玳瑁一眼暗自摇头,她可不是老夫人,对于玳瑁心中那点小心思自然是看得一清二楚,不过她也没打算揭穿,毕竟同样身为奴才的,往日这玳瑁对她也算是尊敬有加,倒是四姑娘,恃着是二夫人的女儿,向来不把她们这些个奴才放在眼里,反正如今二夫人也比不得从前那般风光,是时候让四姑娘吃些苦头,让她也清楚即便是奴才,也不是她这个主子能非打即骂的!
赵嬷嬷匆忙离开,老夫人正想命红梅请个大夫来蘀玳瑁诊治,那边老太爷走了进来,瞧着玳瑁额头上看上甚是骇人的样子,老太爷就不由皱了眉,沉了脸问:“这是怎么回事?”
老夫人也不隐瞒,将事情详细的转述出来,老太爷听了这脸就愈发的阴沉,心中对这个孙女是失望到了极点,这都已经丢尽了苏府的脸面,她居然还敢发脾气,还将服侍祖母的贴身丫鬟给打成这样子,就她这性子,这将来要是嫁到李府稍不如意就对下人们非打即骂的话,定会传出一个她苛待奴才的名声,到时世人都会说他苏府教女无方了!
“去把李氏叫过来。”
老太爷不耐烦的吩咐,老夫人忙接过话:“老爷不用担心,我已经命人去叫了。”
没过一会,二夫人跟在赵嬷嬷后面走了进来,她一进踏进房门,老太爷狠戾的双眸就瞪了过来,她唬得一抖,想着自已这几天已经很老实很安份了,老太爷这又是因为什么要冲她发脾气了?
难道老太爷他已经知道安儿儿清丫头的不是苏府子嗣的事情了?
想到这里,二夫人一张脸就变得惨白,她吸了一口长气勉强镇定下来,望着老太爷和老夫人正想说话,那老太爷就瞪大了眼斥道:“李氏,你到现在还不知道去约束婉丫头么?你是要由得她把我们苏府的名声全败坏掉你才甘心是不是?”
老太爷这么一说,二夫人紧紧提着的心就放了下来,她一想到苏心妍那个贱丫头当天的话,她就没来由的害怕,这几天,她总是疑神疑鬼的,总是觉得每个人看她的眼光都有些怪怪的,也总会在心中猜忌着老太爷和老爷是不是已经知道安儿和清丫头并苏府子嗣的事情,只是装成不知道却在暗中想办法除掉她这一双儿女。
就这么惶惶的渡日,她宛如惊弓之鸟一般,哪里还有精力去注意别的事情,所以当老太爷这么训斥她之后,她第一个感觉是松了一口长气,第二个感觉就是婉丫头又做了什么坏事,惹得老太爷这么生气?
她一脸惶恐的勾下头,瑟瑟不安的道:“老太爷,婉丫头她究竟做了什么事让您这么生气?”
老太爷就指着站在一边的玳瑁斥道:“这就是你养的好女儿,竟连服侍她祖母的贴身丫鬟都敢打,下一次若是有什么不顺她心意的,她是不是还敢打上她祖母的院子来?”
这话实在诛心,婉丫头如今的名声本来就已经够坏了,若还背上一个不敬长辈的大不孝之罪,这不是要活生生的逼死她的婉丫头么?
二夫人一边在心中暗骂自个女儿是个糊涂的,做事也不动动脑子就由着性子来,一边又在心中暗骂老太爷欺人太甚,就算婉丫头打了这个丫头是有些不对,可说到底也不过是个奴才,做主子的打也打了,难不成还要做主子的给奴才赔礼道歉不成?
不过这些话她也就敢在心里叫嚣,嘴里可不敢当着老太爷的面说出来,只装出一副惶恐的样子道:“老太爷,婉丫头只是因为心情不好这才一时冲动,她是您看着长大的,平日里对老太爷和老夫人您都是恭敬有加,又岂会做出老太爷您刚刚所说之事,老太爷,您就看在婉丫头也委实可怜的份上,原谅了她这一次吧。”
老太爷也不愿将这家丑闹得人尽皆知,没好气的瞪着二夫人道:“还有三天,你最好是劝婉丫头规规矩矩的嫁过去,那李君山虽然是庶出身份,但总算是你娘家的人,婉丫头嫁过去,你也用不着担心你娘家人会给婉丫头排头吃,她若是乖巧些,太后娘娘那边也算是有个交差了,她若是还这么闹下去的话,一旦传到太后娘娘的耳朵里,你想想太后娘娘她会怎么做?婉丫头是你的女儿,清丫头难道就不是了?你要因为婉丫头把清丫头害到哪种地步你才甘心?”
一番话有如醍醐灌顶,二夫人心中惊醒过来,是啊,如今最重要的是快些将清丫头由此事之中摘干净,不然清丫头这往后的日子可就难熬了!
见她脸上有所醒悟的表情,老太爷又道:“你可别忘了,靖安公主就在北院,婉丫头也闹腾了好些天了,你以为靖安公主会不知道?你若还不好好约束婉丫头,你就等着蘀清丫头收拾残局吧。”
二夫人此时也没了怨恨,只勾了头道:“老太爷您请放心,妾身一定会严加劝导,再也不会让婉丫头做出这等子出格的事情。”
老太爷摆了摆手:“你自己好生去想,若婉丫头连你这个当娘的话也不肯听的话,也别怪我这个祖父心狠。”
二夫人听了一悚,她情不自禁的抬头,在看到老太爷眼眸里闪过的狠戾无情时,她心中不由冒出一股寒气,她很是清楚的知道,老太爷刚刚这话可不是在威胁她,以老太爷杀伐果决的性子和手段,还真有可能对婉丫头狠得下心来,再说了,这大户人家之中出了什么导事,牺牲一个女儿也并不鲜见。
“老太爷请放心,妾身一定不会让婉丫头再这么闹下去了。”二夫人垂了眼眸,很是坚定自信的样子。
老太爷挥手让她退下,二夫人离开之后,老太爷又命人请大夫,玳瑁想着四姑娘一会被二夫人怒斥的画面就不由得咧了一下嘴。
二夫人离开福安堂之后直奔桐香院,这刚迈进桐香院,就听见自个女儿歇斯底里的怒骂声:“你们这些贱婢,还不让开,连本小姐的路也敢拦,我一定要将你们抽筋扒皮。”
二夫人听了就冷了脸,若是让外人听见自个这女儿这番话,指不定还会排宣出什么样的话来,这个女儿,真正是有头无脑,这样残忍的话也是她一个姑娘家能说得出来的么?
此时的二夫人浑然已经忘记了,她这个女儿,早就已经不是什么姑娘家了。
“你们都退下。”她迈进去之后吩咐众丫鬟们退下,众丫鬟们皆舒了一口气,虽然她们拼死也拦住了四姑娘,可四姑娘又是抓又是咬又是踢又是揣的,她们也痛啊,还不敢还手,只能任由四姑娘胡来,如今二夫人来了,想必是被老夫人训了一顿让她约束四姑娘的,真希望二夫人能治得住这个四姑娘,让她别再这么闹腾下去了。
太后娘娘的旨意,你再闹腾还敢抗旨不尊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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