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直到便宜爹唯唯诺诺的溜之大吉后,苏心妍抬眸看向北堂琊,眸色里有些许的担忧,她太了解北堂琊了,若非有什么重大的事情,他是不会这般急着让她离开右相府的。
北堂琊轻轻点头,轻轻摆手,跟随在他身侧的阿南阿北便退了开去守在一边,碧月等人见状也默然退开,见他这般慎重,苏心妍的心轻轻一动,却是什么都没有说,只拿眼看着他,但听他道:“再过三月就是五国和盟到期的时间了,要不要再续和约就得看下月的五国聚会,这一次五国聚会是在天昭,五国的使者都是五国举足轻重的人物,若是在此期间这些使者之一出了什么意外,做为东道主的天昭就会被摆上风口浪尖,所以皇上已经在暗中下了旨意于我,可能自后天过后,我不太能陪伴在你身边,我知道以你现在的本事寻常人等是轻易不能害得了你,可这世上的事情,最怕的就是万一,而我不能允许在你身上发生万一,所以这才特意向太后祖母请了旨,你先去王府陪伴母妃小住一些时日,然后等到时机成熟,太后祖母就会下旨意让你去清心寺,名号自然是为天下苍生祈福,这样一来不管我在不在你身边,北堂逸他总不能去清心寺强迫你。”
他琉璃一般清澈的瞳孔带着丝丝担忧,若是可以,他真的不想在这样关健的时刻离开她,若是可以,他宁愿放弃一切荣华富贵守在她身边保护她。但同样的,他也知道,她不是那笼中的金丝鸟,她想要的是振翅翱翔在广阔无边的天空,如今的他,虽然贵为陵南王府世子,皇上的亲侄子,虽然皇上对他信任有加,但他心中却很是清楚,这一切都建立在君主和臣下尊卑有别的基础上,皇室虽然也有着亲情,但皇室之间的亲情,薄如翅冀不堪一击,他爱她,他想要保护她,就得让他自己的实力强大到不但让君主足够放心他,还要让君主看清楚不能轻易做出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的事情,但这些还不够,他还必需放手让她自己也变强大,因为是人都会有疏漏的时机,若是了解他的人抓准这个时机,沫沫若是没有足够自保的能力,难免会发生什么万一!
他的心意她自然再真切的感受到了,这个男人,总是设身处地的蘀她安排好所有,这些年以来的日积月累的点点滴滴的事情,已经让她能够坦然的面对和接受他的情意,她本就是来自未来的时空,对于爱情的观念自然不像这个时代的人一般,在她看来,既然是两情相悦,她又何必拘泥于世俗人的看法和舆论呢!
不过就是尚未嫁过去就先住进陵南王府,就算他不向太后求旨让那几个大员家的千金陪同住进去,她也不会顾忌什么。
“你放心去做你的事情,我会按着你的安排去王府和清心寺,若是南宫雨和苏清兰还有北堂逸还不肯善罢干休,我自也有我的手段让她们自食苦果,你真的不用太过担心我。”她轻轻点头,心中却很是清楚,以南宫雨的个性,还有北堂逸的骄傲,这二人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不达目的也绝不罢休的,不过,就让这二人放手过来吧,她倒要看看,谁才能从这般棋局上全身而退!
看清她眼里的自信和骄傲,北堂琊微微一笑,很是自然的牵起了她的手缓缓向后花园步去,边走边道:“听说当年沫将军的案子似乎有了一点进展,当年蘀你母亲诊治的太医似乎早已料到二夫人她会杀人灭口,所以他似乎留下了一些证据,只是到底是什么证据,目前也无从得知,你只管放宽了心等着好消息就是。”
苏心妍不由一怔,这些时日已久,三司那边是忙得焦头乱额也没有什么好消息,她都已经准备另做安排了,却在这个时候有了好消息,不过也是,身为太医,自然是见多了深宫之中杀人灭口的阴毒手段,那位太医预先想到他自己的结局也不足为奇,因为知道他自己会被二夫人杀人灭口,从而暗中留下证据以期将来能为他自己报仇血恨,不得不说,那位太医也算是有些脑子的了。
“这个消息,护国公府的人可有知道?”她掩下心中的激动,淡声问。
北堂琊轻轻摇头:“你放心,就算他们知道也于事无补,我已经派了人去保护了,这一次,不会让人再动什么手脚的。”
她闻言也只是浅浅一笑,其实她有很多让二夫人悄无声息死掉还不被人察觉的手段,只是这未免太过便宜她了,以她过往做下的那些罪孽,唯有将她所有的罪行昭告天下,让她受尽天下人包括她自己三个子女的鄙视,这才是对她最大最完美也最残忍的报复!
她不是一直都觉得她是为了她自己的几个子女才做下了那些罪行,若是当有一天,她那三个好儿女也会随着世人唾弃她,她是否能承受得住这样的打击呢?
“琊,哥哥那边,还没有消息传过来么?”不想再纠结于真相即将昭告天下的往事,她话锋一转,不无担忧的问。
前些时日收到暗卫们送来的密信,信中说哥哥即日就将返回天昭,据传身边还带着睛睛姑娘,可转眼又已经过了这么久,哥哥也不见回来不说,便是暗卫们也再无书信送来,想来是没有哥哥的音信了,也不知道哥哥他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这才拖住了没回天昭?
北堂琊浓眉一扬,心中暗骂楼轻狂死小子重色轻妹,不是说都已经找到那个他心心念牵的睛睛姑娘了么?既然找到了为何还不带着人回来,害得他的沫沫成天忧心忡忡的!
“沫沫,你不用担心他,以他的身手和毒术,这世上若非是他最信任和亲近的人,是没有人能伤得到他的。”心中骂完楼轻狂,他轻声安抚。
苏心妍微微点头,也是,先不说哥哥和北堂琊不相上下的身手,就是以哥哥那身出神入化的毒术,这世上能伤得到哥哥的人,当真是屈指可数的!
两人边走边谈,偶有过往的下人们远远的就勾了头,如今的右相府,当家主母早已经不是那个往日里无限风光的二夫人,而是靖安公主,而靖安公主对三姑娘的看重也是有目共睹的,当然更重要的是,府上几个嫡出小姐,唯有三姑娘对下人才最和气,从不会像大姑娘和四姑娘一般,对下人们动不动非打即骂。
风荷轩里,二夫人两眼无神的坐在黄花木的八仙椅上,一头青丝再不复从前的光亮,面色也不像从前一般神采飞扬,带了几分枯悚的颓败,眼角的鱼尾纹也细细密密的冒了出来,再加上这些天以来她心神不宁不曾安安稳稳的睡过一个好觉,眼皮浮肿不堪,眼下的黑眼袋便是抹了浓浓的脂粉也遮掩不住,这让她看上去不像一个身份高贵的贵夫人,反倒像一个没落世家的夫人,浑身上下弥漫着一股挥之不去的颓然落败。
二夫人身后,靖安公主派来的四个宫女面无表情的垂手而立,对于这位二夫人,她们可不是当主子一般供着,她们只需记得公主的吩咐,让这位二夫人好好活着,可千万不能在不该死的时候死了,至于侍候这位二夫人的事,自然是二夫人从前的那些丫鬟们。
“二夫人,少爷来了。”门外传来丫鬟的禀报声。
二夫人身子一动,她看了身后四个面无表情的宫女一眼,见宫女们并没有不让她见自个儿子的意思,她便张了嘴:“快让少爷进来。”
候在门外的苏逸安听到自个娘亲的声音不由吓了一跳,以往娘亲的声音总是清脆中带着端庄,可如今这嗓子,粗嘎中带着沙哑,就像那厨房里的烧火婆子因为长年经受烟熏而发出来的声音一般,难听刺耳不说,给他的感觉,全然没有贵夫人的富贵优雅!
丫鬟掀起帘子,他走进去之后看到坐在椅子上的娘亲之后,他忍不住倒退了小半步,一双大眼满是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这个形容枯悚的面色腊黄的老夫人,这个满脸颓败再浓厚的脂粉也遮掩不住她苍老的老女人,怎么可能是他苏逸安的亲娘呢?
“安儿。”二夫人却没有注意到苏逸安眼里的震惊和不敢置信,只亲热的唤着,自她被禁足以来,她就已经很久没有看到儿子了,这一次,听说是安儿求了老太爷,老太爷这才准了的。
相较于二夫人的热络,苏逸安的第一反应却是又往后退了一大步,同时还尖着嗓子道:“娘,您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您这样子走出去会很丢脸的,您怎么能这么不修边幅呢?”
苏逸安正处于变声期,又加上他太过震惊,这嗓子就愈发显得尖锐刺耳了,看到自个儿子一脸嫌弃的表情,二夫人只觉得心中一片苦涩,都说儿不嫌母丑,安儿他,一定是因为太过震惊了才这会这样对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