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跪在地上不起的一副赖定了沫沫的苏清兰,北堂琊皱了皱眉,一抹几不可见的狠锐一闪而过,这个女人,当他陵南王府这么好欺负的?竟然敢当着他的面欺上门来,他还没有好好的去清算她从前对沫沫做过的那些事情,她还敢不知死活的找上门来,正所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送上来!
就在他要开声斥责之际,却听得顾嬷嬷愤然的声音响起:“大小姐,您到如今才在我们姑娘面前提到这姐妹情份,老奴便是拼着不敬主子的恶名,也要问问大小姐,在我们姑娘五岁那年,您纵容您的女乃娘李妈妈将我们姑娘锁在了小柴房,不许任何人送饭菜和棉给我们姑娘,那时可正是寒冬腊月,若非老奴拼着一命闯开了门救出了姑娘,只怕我们姑娘早已不在人世,老奴到现在还记得,老奴将姑娘救出来的时候,姑娘的脸可都冻青了不说,连呼吸都已经停了,老奴想问大小姐您,那时大小姐您怎么就没记着姑娘也是您的妹妹?怎么就没记着姐妹情份?”
想到往事,顾嬷嬷一双老眼就含了泪花,她声音哽咽的继续道:“还有在我们姑娘六岁那年,姑娘不过是不小心跑着撞到了大小姐您,可您勃然大怒,命林家的将姑娘狠狠抽了十巴掌,可怜我们姑娘让林家的抽得十天说不出话,请问大小姐那时为何就没有想到姐妹情份?”
“我们姑娘七岁那年,大小姐您无缘无故带着一群恶奴闯到姑娘的厢房,不由分说指使那群恶奴毒打我们姑娘,那时大小姐可有半丝姐妹情份?”
“我们姑娘八岁那年,您和四小姐命恶奴将毒蛇放进我们姑娘的厢房,害得我们姑娘被毒蛇咬了差点丢命,这事大小姐您难道也忘了么?”
“我们姑娘九岁那年,您假意带着我们姑娘出府游玩,却故意悄悄躲起来,害得我们姑娘差点被人牙子拐卖走,您明明看着我们姑娘大哭着叫大小姐您,可大小姐您愣是躲在一边不出来,老奴倒是想问问,这姐妹二字从何而来?”
“我们姑娘十岁那年,染了风寒重病不起,老奴求到二夫人面前让她替姑娘找个好大夫诊治,可二夫人却将老奴赶了出去,老奴别无它法又求到大小姐您的面前,可大小姐当是怎么回答老奴的?要老奴一字一字说出来给大家听是不是?”
听着顾嬷嬷沉重的控诉,四周围观的人群脸色开始转为愤怒和不耻,他们愤然的望向跪在地上的苏清兰,这么恶毒的女人,居然还号称陵京第一才女,她的行为,哪里配得上这个名号了?
而苏清兰早在顾嬷嬷控诉她以往的所做所为时已经脸色苍白直打哆嗦,到听到顾嬷嬷最后那句话时她下意识的摇头,同时嘴里拼命的叫嚷着:“你这刁奴,为何要污蔑我?你说的那些事情,我根本就不知道,我知道了,一定是以往本小姐看你偷懒责罚过你,所以你这胆大的刁奴如今看本小姐落了难,蓄意污蔑本小姐!”
听着她这番信口雌黄,苏心妍俏脸一沉,浸了寒霜的眸子直直扫向苏清兰,在她这般逼人的目光下,苏清兰忍不住瑟缩了一下,旋即想到后果她马上又挺直了腰杆,大眼看着苏心妍依旧一副哀乞的模样:“三妹妹想必也清楚,姐姐我的地位远不如从前,我实在是没有办法了这才求到三妹妹你这里来,还望三妹妹看在同门血缘的份上开开恩,救救四妹妹她。”
见苏清兰这般死缠烂打都要求着自己救苏婉兰,苏心妍心中一动,这般行来作风,哪里有半分从前苏清兰的影子在,正所谓事有反常必有妖,时至今时今日,她还想着出什么妖蛾子呢?
她心中思忖不定,落入苏清兰的眼里却只以为她有些许的心动,心道这贱丫头怕是也不想落一个坏名声,再说让她救苏婉兰那个死丫头也不过是张下嘴的功夫,这么轻而易举却能博个不记前仇以德报怨的好名声,何乐而不为?
只要这贱丫头动了心听她之言去救苏婉兰那个死丫头,自己也就能完成任务交好差不用受皮肉之苦了!
“三妹妹,我知道从前娘亲和四妹妹有诸多对不住三妹妹的地方,我也不敢奢求三妹妹能原谅娘亲四妹妹,只求三妹妹念在祖父和祖母年事已高经不得打击的份上,救救四妹妹。”她长长的眼睫毛闪了几下,掩去眸中几不可见的愤恨和耻辱,今日之耻,来日她定要千百倍的还之!
看着跪在地上不起一副赖定了她模样的苏清兰,苏心妍唇角轻轻一勾:“大姐姐的所谓姐妹情深,安乐早已领教过了不敢再受,这些年来,若非大姐姐所谓的姐妹情深,安乐又何至于在鬼门关来来回回走了十多趟,这些,大姐姐不记得没关系,安乐却是一笔一笔都在心中牢牢记着。”
苏清兰原本窃喜的心因为她这一番话而沉落谷底,想到今天如果不能说服苏心妍这个贱丫头去救苏婉兰的后果她就忍不住打了个寒噤,藏在广袖里的手紧紧捏成一团,她缓缓抬头看着冷冷望着她的苏心妍,咬了咬牙她道:“我知道三妹妹不能轻易饶恕娘亲和四妹妹所做的一切,事到如今,我也别无它法,我只求我一死能换得三妹妹你发发慈悲之心。”
说完她迅速的起身一头撞向陵南王府大门前的那蹲青石狮子雕像,就在围观的群众眼见这如花似玉的女子就要血染陵南王府大门前而忍不住发出惊呼时,早在她起身就有所准备的碧月身子一闪就拦在了那蹲青石狮子雕像的前面,撞过来的苏清兰舀捏着力度闭了眼横了心想着大不了就是破个头流点血,只要能逼得苏心妍这个贱丫头去救苏婉兰那个死丫头就成,但如她预期的剧烈痛疼感没有传来,相反的她感觉脑袋像是撞进了一个软绵绵的绵花堆里一般,她忍不住睁开眼,却看见一个婢女装扮的丫鬟拦在了她面前,在她睁眼的同时那丫鬟伸出手扶住了她,同时那丫鬟看着她笑吟吟的道:“大小姐,您这眼睛可真有毛病了,这好端端的怎么往这青石狮子雕像上撞,大小姐,您这眼睛若真有毛病,您得赶紧的回去请个大夫看看,这回是奴婢眼明手快拉住大小姐您了,这要是下一回,大小姐您可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被拉住了没能成功撞上青石狮子雕像的苏清兰恨得直想跺脚,又听这丫鬟口口声声说她眼睛有毛病,她这心里头是恨不能将这多事又多嘴的臭丫头踹到一边去,她用力想要挣月兑这丫鬟的拉着她的手,却发现这丫鬟看上去斯文柔弱,但力气却大得惊人,无论她怎么挣月兑,丫鬟的手始终牢牢的握着她的手腕,她只觉得自己的手腕都快要被那丫鬟捏断,可在外人的眼里看来,却不过是那丫鬟好心拉住了想要寻死觅活的她。
她心中暗惊的同时也知道想要用寻死来逼苏心妍这个贱丫头去救苏婉兰那个死丫头的计划也已落空,心一横她大声哭道:“三妹妹,我愿意以一命换一命,用我的命去换四妹妹的命,请三妹妹成全。”
苏心妍冷哼一声,正想说话,北堂琊却抢先一步道:“区区一个九品奉仪竟然也敢在陵南王府门前撒泼耍赖,看来是不把陵南王府放在眼里了,来人啊,备车,本世子要进宫参上一本,本世子倒要看看,是何人给了这区区一个九品奉仪天大的胆,竟然敢在陵南王府门前闹事生非!”
管家立马应了一声飞快往内行去,那边厢苏清兰听了身子一震,她不敢置信的朝北堂琊望过去,像她这么楚楚可怜的美人这般柔弱无依的在他面前哭泣,他怎么能这般狠心绝情的不但对她视若无睹,还要进宫参上一本!
若真让他进宫参上一本,她这生就再也别想翻身了不说,只怕太子殿下原本心中对她仅有的一丝怜悯和不舍也会因为她的连累而消失殆尽!
“世子,是我错了,我——”
她再也顾不得声泪俱下的演唱了,情急之下猛然跪倒在地狠狠的嗑头,然而她还没有说话,就听得一个厉声传来:“放肆,在世子面前竟然也敢自称我,这般不分尊卑,是哪个教出来的!”
她闻言身子一抖,她如今已不是高高在上的太子妃,她只是一个区区的九品奉仪,在陵南王府世子面前的确没有资格自称我,可是在这众目睽睽之下,难道她要自贬为奴么?
“来人啊,拿本世子的贴去东宫,就说太子殿下的苏奉仪在陵南王府门前闹事,请太子殿下派个嬷嬷接苏奉仪回东宫。”北堂琊看也不看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苏清兰,沉声下令。
立时就有那小厮小跑着去通知管家,而苏清兰一听这话心中愈发的害怕,若是今儿完成了任务她丢脸也丢得值,可如今任务没有完成,还倒让北堂琊有了冠冕堂皇的理由去参太子殿下一本,若是太子殿下知道是因为她惹出来的事害得他被参,这往后她别想太子回心转意对她了!
“世子,臣妇知道错了,臣妇再也不敢,请世子殿下饶了臣妇。”她再也顾不得什么尊严,直将头嗑得又重又狠。
面对她的乞怜,北堂琊只冷冷的勾了唇,面向四周围观的群众道:“诸们父老乡亲们,你们今天都亲眼看到了,是这苏奉仪闹上我陵南王府,几次三番以死相逼安乐郡主,它日若有什么纷争,还请诸位父老乡亲们给我做个见证,不是本世子欺凌这一介女流之辈,而是这苏奉仪实在欺我陵南王府太盛!”
北堂琊的话语一出,原本早就对苏清兰甚是不满的百姓们便纷纷大声附和:“世子只管放心,我们都可以替世子做证,是这苏奉仪闹上陵南王府欺人太盛的!”
“对,这苏大小姐还想以死相逼安乐郡主,这样的行为,简直就是天理不容!”
“有个那样的恶毒娘亲,这苏大小姐也一定不是个好人!”
“母女都一样,都生了一颗蛇蝎心肠!”
“难为安乐郡主那么多年是怎么活下来的!”
“恶毒的女人,滚远一点吧!”
“对,坏女人,快点滚吧!”
……
伴随着愤怒骂声而至的,还有各种烂菜叶、鸡蛋等等诸如此类的物品砸向苏清兰,而跪在地上的苏清兰却不敢起身,面对愤怒的人群她唯恐她一起身,就会让这些愤怒的平民给生生踩死!
“诸位父老亲请停手,不管这苏奉仪她做了什么,自然有官府去审查,还请各位父老乡亲请帮我看着这苏奉仪,直到东宫派人来接她之前确保她平安无恙,有劳诸位父老乡亲了。”北堂琊扬了扬手,示意百姓们安定下来。
他在陵京百姓们的心中的地位不亚于忠勇王,听得他这般一说,围观的群众纷纷止了手不再将各种烂菜叶和臭鸡蛋扔向苏清兰,一个个大声回道:“世子只管放心,我们一定会看着这恶女人,直到太子殿下派人来接她。”
北堂琊含笑点头道谢,和苏心妍相视一笑,二人带着丫鬟随从回了陵南王府,在她二人离开之后没有多久,几个管事妈妈装扮的女子其中一个搬了一张椅子走出来,另几个抬着一个小茶几,后面两个端着托盘,托盘中放着茶壶和茶杯,那拎着椅子的管事妈妈行至苏清兰的面前道:“苏奉仪,这是郡主命人送来的,郡主说她并非陵南王府主人,不能相请苏奉仪进陵南王府为客,所以只能让苏奉仪在门前小坐片刻,容太子殿下的人前来相接苏奉仪回东宫。”
说完她将椅子轻轻放下,她身手抬着茶几的管事妈妈们也将茶几放下,端着茶水的管事妈妈将茶壶和茶杯放上茶几,和抬茶几的管事妈妈合力‘扶’着苏清兰坐上椅子,为首拎椅子的管事妈妈笑着道:“苏奉仪无需客气,请坐。”
苏清兰几乎是被押着起了身坐在了椅子上,她心中害怕不已,可怜兮兮的看着几个管事妈妈道:“你们放开我,我不用你们招呼了,我自己会回东宫。”
那为首的管事妈妈垂着头,静静道:“世子吩咐了,再太子殿下的人尚未来接苏奉仪之前,让奴婢几个负责苏奉仪的安危,还请苏奉仪安心等待太子殿下派来接奉仪您的人。”
“你们放开我,我说我会自己回去。”苏清兰猛然一挣想要起身,她如今一身狼狈不堪,还要面对这么多卑贱的平民坐着,这让她有一种颜面扫地的的不堪,与其一般狼狈的坐在这里被人当猴子一般观赏,她宁可先回东宫接受惩罚!
然而不管她怎么用力,一个管事妈妈自始自终按着她的肩膀,那管事妈妈的手就像一座大山般压在她肩膀上,无论她用多大力气想要起身都是徒劳,她只能愤怒的大叫。
面对她愤怒的咆叫,为首的管事妈妈也懒得再去应付,她笑吟吟的转了身,拍了拍手,却见几个五大三粗的壮汉们抬着一个壶走了出来,后面跟着的几个同样五大三粗的汉子们抬着一个箩筐走到她身后,她这才面向人群道:“诸位父老乡亲们,我们世子爷以衣安乐郡主知道诸位父老乡亲辛苦了,所以特命人准备了热茶以及水果,诸位有口渴了的,请排好队过来领。”
围观的人本来也就觉得是有些口渴了,当下很是自动的排好了队去领热茶和水果解渴,同时人群还在不停的赞叹,无非就是说陵南王世子和安乐郡主宅心仁厚等等诸如此类的话语。
被压制着起不了身的苏清兰两眼冒火的瞪着前面笑吟吟给众人发放热茶和水果的管事妈妈,她堂堂右相府的嫡女,曾经高高在上的太子妃,如今竟然被一个卑贱无比的奴婢给压制,这份耻辱,等她将来成为陵南王府的主子,她一定会让这个贱婢求生不得求死无门!
今天她没能完成任务,回去一定会受到重重和惩罚,她一定得逃离那个鬼地方,再留在那个鬼地方,也不可能挽回北堂逸的宠爱,就算能挽回北堂逸的宠爱,有皇后娘娘在的一天,她就永远别想再坐上太子妃的宝座,与其留在那个鬼地方被皇后娘娘暗中加害,说不定哪天就会像那些悄无声息就消失了的女人一般她也会悄无声息的消失,她倒不如想个办法从那里逃出来,以她的才华和容颜,只要假以时日,一定能让陵南王世子北堂琊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东宫区区一个九品奉仪和陵南王府世子妃,只要是个有脑子的人,就自然会选择后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