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这么一句通报,在南齐众臣的好奇的目光之中,一个身穿白衣的少年缓缓的从殿外走来……
他满脸的笑意,那笑颜颇有点风骚少年的佻达。尖尖的下巴微微抬起,那杏子外形的眼睛旁边,有着吞破星河般的残暴。腰系玉带,素素玉手中持象牙的折扇。站在偌大的宫殿之中,仿若芙蓉月下妖娆,浅红色的新蕊,那明媚的感觉像要号召回春天。
好一个妖娆的少年……
他就是传说中的江陵宫副宫主君流宣?
两侧的食案之处本是一片的惊诧议论之声,在君流宣缓缓坐下之时,宫殿不知为何又一次的喧哗起来……
君流宣有些惊诧,抬眸一看,是袁祈身着金色尨服和一个陌生的男子并肩从殿外缓缓的走来……
他不动声色的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酒……原来,这个人就是惹怒了那个人的南齐太子言闵桓呢?长得还不错……旁边这个男子,如果他所料不假,应该就是他的同宗堂哥东秦皇帝君岳泽吧?
那人面如冠玉,说不出的俊逸绝尘。雍容华贵,真个丰神如玉,白皙的脸上古井无波,没有一丝表情。
只是,惹怒了那个人,他这么云淡风轻的神情还能保持多久呢?
他很期待今天那个人的现身……已经一年没有见到她了呢……
袁祈缓缓的坐在第一个食案旁,抬眸看到一个陌生的少年坐在那里,有些惊诧,试探性的问道,“不知,公子是?”
君流宣举杯笑道,“在下江陵宫副宫主君流宣……见过南齐太子陛下。”
君流宣?江陵宫的人……只是,既然这副宫主都现身了,那么正宫主公子倾呢?
袁祈点了点头,客套的笑着,“副宫主有礼了,不知道江陵宫宫主现在身在何处呢?”
“宫主吗,为了今夜能够成为太子陛下您的皇妹夫,正在细细的打扮一番呢……”流宣放下酒杯,慢慢的调笑道,随后轻撇了一下袁祈身旁原本坐着女眷的位置上空着,又说道,“本宫主听闻太子陛下最近喜得佳人,要立为太子妃呢!怎么今日没有与太子陛下一同前来呢?”
袁祈脸上的笑意有些僵硬起来,听出流宣话中的讽刺,语气骤然变得不客气起来,“多谢宫主的关心,太子妃身子偶感不适,不能前来……”
身子偶感不适?不能前来……
流宣嘴角又是不屑的一笑,是你的心里不适吧……也对,那人一贯讨厌歌舞,倘若硬是把她逼来,今天还不知道能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呢!
此刻,成倾就站在内殿的帷幔之中,随时观察着大殿之内的一切情况……
“北嘉使者洛王陛下,津王陛下驾到……”
这么一句话,全场的视线立刻凝聚在殿门之中……原本喧嚣的大殿立刻变得鸦雀无声。众人都已惊讶无比的眼光望向殿外。
前不久的汉阳之战,身为主帅的洛王楚洛身患痢疾之症,正因为此,一向闻名天下、打破北胡大漠的洛王铁骑竟没有了主心骨般的成为一滩散沙,兵败汉阳……
没过多时,竟然能够身为使者前来南齐,这身子是好了?还是……在汉阳之战之时,是故意畏站不出呢……
帷幔之中的成倾在震惊之中死死的盯着殿外之口的那片亮光之中看去……
脸如雕刻般五官明显,有棱有角的脸俊美异样。一头漆黑茂密的如黑绸缎的头发被金冠高高挽起,斜飞入鬓的眉,水墨画一般风流的眼。从眼角到眼尾,线条无比清新流畅,好像工笔白描的墨线,柔韧婉转。黑白分明的眼仁,一清二楚毫无杂色。眼睛虽大,却全无水光潋滟的感觉,倒是乌黑乌黑的不同寻常,简直要把人吸进去。睫毛很长,却并不弯卷,直直的,垂下眼睛时就像落下了漂亮的黑凤翎。
还是那个玉树临风的身姿,那个熟悉的容颜……眼前突然就变得模糊起来。双手紧紧的抓住手中的帷幔,尖锐的指甲深深的陷入手心的肉中,那里早已被扎的血肉模糊了……她却悄然不知。
就在她的面前,伴着他身上独特气息缓缓的经过……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从她的眼前经过。
是她的楚洛,真的是他……
那一瞬间,各种思念,各种的情绪顿时迸发……泪水就那么毫无预兆的喷涌而出。
纵使相识应不识……她的真实的容貌他从来没有见过,即使她现在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他应该也不知道她就是那个在北嘉国洛王府和他朝夕相处三百多个日日夜夜的人了吧……
即使她呼唤着他的名字,他也不知道她就是那个他曾经用尽了生命去爱的人了吧……
楚洛,楚洛……那个仿若天底下最动听、最深情的名字,你的名字,现在我只能在心里一遍又一遍的呼唤着你……
在楚洛慢慢的经过袁祈身边的那一刹那,袁祈忽然笑道,“洛兄,我们真是好久不见了……不知道你的病好了没有?”
楚洛丝毫没有理会他,面无表情的直直的昂首向前走去,自信而高傲……
面对着楚洛的闭门羹,袁祈像是早有预感般的丝毫没有觉得丢失了颜面,自顾自的笑了起来……对面的君岳泽一脸不屑的望着楚洛,冷哼出声,“败兵之将,也能如此的骄傲……若是孤,定找个安静的地方去自裁,免得贻笑大方。”
楚洛没有答话,甚至连一个多余的神情都懒得施舍给他,依旧是面无表情的倒着酒……一旁的楚津皱起眉头,刚想说些什么去反驳,君岳泽身旁的君流宣却大笑了起来……
君流宣突如其来的笑让君岳泽有些恼怒,不禁斥道,“流宣,你和孤本出自一宗。你不好好的呆在东秦继承亲王之位去江陵宫帮公子倾做事就算了……为何在这个时候竟然胳膊肘往外拐,竟在孤说完话的时候,取笑于孤。是何等用意?”
君流宣摇了摇头,又是露出一记明媚的笑,“陛下莫要生气。流宣一向是帮理不帮人……既然方才陛下说洛王爷乃是败兵之将,可是流宣记得五年前北嘉国于东秦一战之中,陛下败北。那么陛下是不是更是败兵之将呢?不知道陛下这句话说出来是在讽刺洛王,还是在讽刺自己,真是令流宣费解啊……”
这一句话说得君岳泽立刻没有了颜面,一时间涨红了俊脸……
“其实,这次能在汉阳打败北嘉国,不过是因为洛兄得了痢疾之症无法胜任主帅一职,悯桓不过是侥幸的一胜而已……”袁祈很应景的说了一句,以显示他的谦虚,也圆了流宣和君岳泽之间的场子……
但是,君流宣丝毫没有给这个面子……
他听罢点头干笑道,“果然是英雄所见略同啊,我们主子公子倾在分析汉阳之战的时候也是这样认为的……”
听到流宣提到了公子倾,袁祈故作惊讶的说道,“哦?公子倾对于汉阳之战有什么看法呢……”
流宣摇了摇头,故意卖了一个关子,“太子陛下还是不要知道了……免得影响了陛下的雅兴。”
君流宣越是这么说,袁祈的好奇就越大……他爽朗的大笑,举起酒杯,故作不在意的模样说道,“流宣弟但说无妨……不必顾忌本太子的情绪。正好,可以听一下江陵宫宫主的高见……”
君流宣顺势也饮了一杯酒,礼貌的说道,“我们主子说,汉阳之战太子陛下能打赢北嘉,实是侥幸……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既然身为主帅的洛王爷不能在任,那么胜算就打了至少六分。而且,我们主子还认为,太子陛下采用火攻的方法去攻打汉阳城实在是愚蠢之极。若是她老人家去攻打汉阳,不出半日便可攻下,而不是像太子陛下那样竟然足足用了一个月的时间……”
流宣的话,就像平地中的惊雷,各人的神情皆不同……楚洛挂着淡淡的微笑,楚津满脸的惊讶。君岳泽一脸不屑,袁祈若有所思……
不出半日便可以攻下汉阳城?这怎么可能……
君岳泽最先耐不住性子,冷哼道,“公子倾之言简直就是无稽之谈,半日攻克汉阳?除非派来天兵天将……”
对于君岳泽的话,流宣不慌不忙,仍是慢慢的说道,“如何不能?半年前江陵和天莱一战想必诸位是多少听说过的了……我们主子在千里之外便可以掌控战时全局,我江陵那次不过派出三万兵将,而天莱是派来三十万大军,而且天莱在众国之中城墙是出了名的牢固……就是这样,我们主子公子倾不过用了七日便攻克了天莱。况且,天莱之城面积大汉阳十倍有余,怎么可能不出半日就能攻克呢?”
“什么……他只用了三万人就……打了素有‘火药桶’之称的天莱?”君岳泽瞪大了双眼,不敢相信的说道,“公子倾到底是何方神圣?她的用兵之法,简直胜过了兵圣孙武,强过当世归零子的智谋之百倍……”
“哈哈……我们的主子公子倾不过是一个普通的人罢了,他年仅二十又四。尚未娶亲呢……”流宣摇了摇头笑道……
袁祈沉思了半晌,又是说道,“悯桓早听说公子倾治兵以行军之快为名,只不过,悯桓前思后想,汉阳半日攻克,实在是不可能办到的……”
“公子倾早已勘察过汉阳的地势,西面比邻汉江,东面比邻淮阳江,汉阳城位于中央,地势平凹……现在虽是冬季,河道结冰。但是只要把堤坝炸掉,再到汉江和淮阳江的源头之处用火药炸掉,那源头之上的水边犹如天上之水,奔涌而出……东西洪水而至城中,汉阳就犹如海上的孤岛,前没有足够的存粮,后没有大兵去支援。在这种情境之下,汉阳便犹如囊中取物。而其中的过程,只需一晚即可。”流宣慢慢的分析道……
“妙……实在是妙啊……这种出其不意的战略,也只有公子倾能想得出来了。”楚津听了流宣的分析之后,对于公子倾的敬佩之心又增了一分……
“其实……对于北嘉这边,我们主子也想出了办法去应对。”流宣扫视了众人疑惑的目光,又说道,“公子倾说,汉阳之城能够守住,只需要两个计谋。一个就是空城计……所谓空城计呢,就是在南齐兵来之时佯装投降,弃城而逃,造成一个空城的假象。在南齐大军全部进入汉阳城时,待全军有所松弛,放松了戒备的时候,趁其不备,关闭城门,利用地势便可以将南齐军队全部一网打尽了……这就是第二招,关门捉狗。”
楚洛举起酒杯,嘴角噙着一抹笑意……
这个公子倾究竟是谁,汉阳之战竟和他想得办法一样……这回,不仅袁祈对她好奇了,他楚洛也对这个人感到好奇起来了。
“其实呢,一会我们主子就会来了。若太子陛下有什么疑问,到时候,您可以细细听公子倾去为您慢慢的道来……”流宣看到袁祈一脸茫然的样子,笑道……
众人正说些什么客套的寒暄话时……
“皇上驾到……”
初更三刻,南齐皇帝驾到……众臣立刻参拜,高呼我主万岁万岁万万岁,声音洪如警钟,震彻九霄……
南齐皇帝一身玄色冕服,显得格外的端庄高贵,待众人免礼后,就放眼看着殿下的众人……
然后清咳一声道,“既然各国的使者都来到了,那么……光禄卿就开宴吧。”
听到皇帝的一声命令,光禄卿还未站起身子,这时……君流宣忽然站了起来,在众人的惊诧之中,缓缓的走到台中央,不卑不亢的行礼道,“参见南齐皇帝陛下,请允许流宣喧宾夺主了。流宣想问问陛下,不知道您对我江陵宫送来的礼物可否满意呢?”
南齐皇帝面有喜色,点了点头,嘴里不住的夸赞道,“江陵宫中人真是人才杰出,竟能创造出这么庞大的木马来……朕心甚悦……”
听罢,流宣又是一个礼貌的作揖,“陛下,那木马的设计是来自我们江陵宫宫主公子倾的主意,她素闻南齐国人素来喜爱马,特意命百名工匠三日之内加工加点制成的。既然陛下如此的喜爱,那么我就替我们家主子谢过陛下的夸赞了……”
“流宣副主多礼了,只是……江陵宫主还没有来到吗……”南齐皇帝面露惊讶之色……
“尚未,我们宫主在路上有所耽搁……不过呢,此次前来,是为了能够迎娶贵国的七公主,为了得到七公主的芳心。他命流宣为陛下带来一个精彩绝伦的歌舞,希望陛下会更加的喜欢……”流宣说罢,不等南齐皇帝反应完,便拍了拍双手……正在众人愣神之间,耳边忽然响起了阵阵的乐声,众乐官立刻奏起乐,一阵阵鼓声霎时间从远及近而来,那浑厚的声音洪亮震慑人心,有种置身于三军对仗于沙场前的紧张,又有在大将在进军前点将台秋点兵的昂扬姿态……只听那鼓声越来越近,节奏越来越紧密……忽然间一群群身穿银色铠甲的兵士敲着打鼓而来,个个看上去威武而英勇……
那鼓声变换着节奏,整齐划一,忽然变得弱了起来,之间有人一个手势,兵士们立刻放下鼓,像一个个兵马俑般的立在原地,为首的人大喊一声“起!”
铠甲兵士们忽然蓄势待发,“喝!”的齐声喊出,一同做了个打拳的动作,动作迅速而有劲……“喝”又同时一个翻身向上踢,连续做了个连环踢,翻筋斗一系列的武术动作,每一招都凌厉而致命,气势宏大而雄伟,整个大殿之中回荡着他们的喊声……
众臣都被这个吸引住了,往日,在类似的夜宴之上,无非就是乐府中的几个歌女唱唱曲,几个舞女跳跳舞罢了,叫一帮武夫来打鼓打拳,虽然不合规矩,但是这种与众不同的表演真的很精彩,气势可壮山河……
随着众兵士的动作越来越快,英勇雄壮的兵士们突然一同摘下铠甲……
在那一刹那,全场顷刻之中响起了一片惊奇之声……
阳刚的铠甲之下竟是一个一个笑容盈盈,姿容美丽的女孩子……
她们看起来如此柔弱和娇美,刚才如此气势磅礴的动作,仿佛叫人身临其境的气势,竟是她们做的……
她们厚重的铠甲摘下,竟然是青春靓丽的红妆!
这等气吞山河的气势,究竟是何人在背后训练而成的?
还未等全场人反应过来,从殿外忽然伸进一丝巨大的白纱,绑住了殿中央的横梁上,一个女子一身梨花白流仙裙,似乎踏着云彩,手持白纱,缓缓的荡过众人,在女孩子们前方渐渐飘下……
那女子面上带着面纱,朦朦胧胧之中,竟看不出她真实的模样来……
那个人,终于按捺不住了……流宣含笑望着那女子,又毫不在意的饮起酒来……
忽然不知在何处响起一阵天籁般的音乐来,那站在原地的女子忽然轻移脚步,随着那音乐跳起舞来……
那飘逸的白纱裙随着曼妙的腿波涌,好似深海中涌出的白色浪花……
慢慢的,那悠扬的乐器节奏变得紧凑起来,随着那节奏,她飞快的旋转起来,越转越快,众人远远望去只觉得眼前白衣翻飞,听见环佩叮当作响!
那白色的身影忽然在一瞬间纵身一跃,好似天女凌空……这一次,没有借助着任何的白弗,她竟然能围着那金黄的双龙藻井慢慢的飘荡,更加令人惊叹的是她竟然在半空之中微笑,白色烟拢纱在空中轻轻一挥,那雪白如玉的梨花竟然纷纷从空中飘落!
“啊……仙女啊……”
望着那熟悉的身影,熟悉的舞步,楚洛竟一时间失了神……
“四哥……这不是……”楚津望着那女子,瞪大了眼睛不受控制的失声喊出声音来。
成倾缓缓从半空之中落下,在落下的那一刹那,便站在那群女子之中,让人丝毫看不清她的长相……
就在众人努力的想窥探着恍若天人之姿的神秘美人之时,流宣又一次的走了出来,慢慢的站在成倾的面前,冲着早已失神的南齐皇帝笑道,“礼物已经送到,不知道陛下可是满意?”
南齐皇帝慢慢的从震撼之中回过神来,如痴如醉的望着流宣背后那美人露出的丝丝白纱,点了点头,“好……很好……”然后,意识到自已失了态,连忙恢复了神色,一本正经的向流宣问道,“既然贵城的礼物已经送到,不知道贵主何时能到?”
流宣一听,俊美的脸上露出无比惊讶的神情,反问道“陛下,我们的宫主已经来到了啊……您难道没有看到吗?”
什么?公子倾已经来了!流宣这话一落,在偌大的宴会之上,众人的目光飞快的寻找着,也没有找到第二个陌生的人的样子……
南齐皇帝也目露疑色,疑惑道,“公子倾已经来了?什么时候来的……在哪里?”
众人的视线又重新的汇聚在中央,望着一脸神秘的君流宣……
就在这个时候,忽然响起一个女子的声音,“你们不用找了,寡人就是公子倾……”
成倾慢慢的从那群女子中缓缓的走了出来,摘下面纱的那一刹那,全场又是一阵的惊呵之声……
“傅……傅灼华……”不知谁突然喊出这么一个名字来……
“什什么……你……你就是公子倾?那个在短短的一年之内让快要被四国吞并的江陵城起死回生的公子倾……那个几乎在一夜之间让江陵城在四国崛起的公子倾?”南齐皇帝忽然站了起来,直直的指着成倾,一脸的不敢置信……
“没错……寡人,就是江陵城的宫主公子倾!”成倾笑着,目光灼灼的看着四周人的惊讶之色……
“拜见我主……主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台上的数十位女子忽然跪下向成倾行礼,向众人再一次的证实了成倾的身份……
“众人平身……”成倾摆手道,随即慢慢的走到南齐皇帝身边,欣赏着他的一脸震惊的脸色笑道,“南齐皇帝,你做梦也没有想到昨日寡人还低贱如一个猪狗不如的宫奴,今日寡人竟然和你一个君临天下的皇帝平起平坐了吧?”
“你……给我退下……”袁祈猛然站了起来,冲着成倾就是一阵的暴喝……“南齐太子陛下,请注意一下你的用词,寡人乃是江陵的国君。你不过一个小小的储君也敢对寡人大呼小叫!这要将我们江陵放在何等的地位……”成倾的眼中忽然燃起了重重的杀意,忽然暴喝道……
“把她给朕拿下……”南齐皇帝惊慌之间忽然伸出手,大喝一声……
众侍卫手持着武器迅速的冲进大殿,正在这个时刻,台上那数十个女子立刻抽动着手中的白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捆住了那几十个侍卫……
成倾又是一个轻笑道,“南齐皇上,您还真的以为这些女子只是摆设吗?那你就想错了……但凡世间之事,男子能做到的,女子一样能做到,男子做不到的,女子照样能做到,比如说杀人,再比如说在战场之上厮杀,更甚者,称霸天下,统一江山……”
台下南齐的一些文臣早就被吓得两股战战,不能动弹了……
那站在皇帝身边的绝美倾世的女子美艳犹如盛开在死亡之渊的罂粟花一样,浑身上下带着浓重的煞气……
“你想怎样?”袁祈缓缓的走向南齐皇帝和成倾之间,望着成倾,神情严肃而认真……
现在,这个女子不仅是一个简单的拥有令男人血脉喷张的尤物了,尽管她外表依旧是那么的绝世倾城,她更像是一个毒,能吞噬一切的毒……
她不是仅仅是一个名叫傅灼华的宫奴了,而是那个名动天下,仅仅在一年的时候就令无数男儿肃然起敬的江陵宫宫主——公子倾。
“寡人要整个南齐国都要附属于江陵之下,以江陵宫为尊……寡人要做这四国时代的霸主。”成倾笑着说道,那笑容妖艳而刺目……
话音一落,整个大殿之内马上响起一片的哀鸣之声……
“不要……太子陛下,不要……”
“本太子若是不答应呢?”袁祈的双目死死的瞪着成倾,那九个字就像从牙缝之中狠狠的逼出来的一样,带着极重的恨意……
“太子陛下若不答应,寡人的军队将会以闪电般的速度涌进临央城,血洗整个皇宫……”成倾云淡风轻的说着,那闲适的神情就像是说着与她丝毫没有关系的一件事……
顿时间,大殿之内一片安静……成倾的那句‘血洗整个皇宫’在上空不停的回荡着,久久不能散去……
“江陵远在南齐三百里之外,怎么可能马上赶到临央?”坐在一旁沉默不语的君岳泽忽然说道……
“如何不能?寡人叫他们赶来,他们就能马上赶来……”成倾忽然笑道,“你们若是不信,大可一试……”
话音一落,大殿之外,震彻九天的声音忽然就在殿外慢慢的向大殿之内传来……
“南齐太子妙计安天下,赔了虎符又折兵……”
“报……回皇上和太子陛下,皇城东城西城南城北城忽然出现大量的江陵骑兵……”一个士兵忽然慌慌张张的闯了进来,跪下后便急急忙忙的说道……
君岳泽双目喷火,狠狠的瞪着成倾,‘腾’的一下从胡凳上站起身子,骨节分明的手指着她,“你这个妖女,到底想做什么?想斩尽杀绝不成……”
“西秦皇帝为何这么大的火气呢?想当初您派人将我江陵的军粮烧掉的时候,寡人也没有向您一样这么愤怒的指着您哪……您应该觉得庆幸,因为这次四国会盟没有在您的东秦国内举行,不然以您和寡人之间的恩怨,寡人绝对不会像现在一样,这么心平气和的去商量附属问题,而是……直接的挥师东去,攻入东秦,占领皇城。”成倾忽然从腰间抽出长剑,指着君岳泽,笑容美艳而放肆……
“君岳泽,若不是你突然说话,寡人还忘记你了呢……是你提醒了寡人,正好,顺便通知你一个消息。在你离开没有多久的时候,您的传国玉玺不幸的落入了寡人的手中。寡人很是为难如何完璧归赵呢……看来您的火气不是一般的大,那么此事就作罢吧。”
“你……妖女,你到底想如何?”君岳泽一听传国的玉玺没了,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如纸……冲成倾声嘶力竭的吼道。
“和南齐一样,东秦成为江陵宫的附属国……”成倾慢慢的走到那鎏金宝座旁,南齐皇帝愣愣的看着犹如复仇罗刹般的成倾,下意识的站起身子让开了那个龙椅……
成倾含着皮笑肉不笑的神情看了南齐皇帝一眼,缓缓的坐在那象征着君临天下的宝座之上,俯视群雄……
“什么……你休想!孤不会答应的。”君岳泽脸色煞白,强撑着维护着自己最后的尊严……
“不答应是么?”成倾轻笑,漂亮湛蓝的眼中顿时布满了杀意,敛尽嘴边的笑意,厉声喝道,“左将军成月也何在?”
“臣在……”忽然,在后殿之中走出一个妙龄美人,只是她身披一身铠甲,手持宝剑,绝色的脸上充斥着的是冰冷的杀意……
“通知三军中后将,今夜血洗东秦皇都咸阳城……”成倾说着忽然从袖子中掏出一个金光闪闪的令牌,上边刻着大大的两个字,“江陵”……
“是……”成月也领令之后,便迅速的向殿外走去……
在成月也就要走出大殿的那一刹那,君岳泽忽然绝望的喊道,“孤答应……孤答应自今夜开始,东秦帝国将成为江陵宫的下属国,以江陵为尊。”
“识时务者为俊杰……君岳泽,算你识相……”成倾听后,便哈哈大笑起来,然后灼灼的视线聚集在南齐皇帝的身上……
南齐皇帝胆小的很,看见成倾那充满着杀意的眸子,早就吓得哆哆嗦嗦了……结结巴巴的说道,“朕也答应自今夜开始,南齐帝国将成为江陵宫的下属国,以江陵为尊……这样,宫主满意了吧。”
“本太子不同意……”袁祈忽然又走了出来,漆黑的眸子中尽是高傲,“他不过是一个傀儡而已,没有什么实权,就算他承诺南齐以江陵为尊,本太子和手下的兵马都不会答应的……”“又一个不答应的?”成倾的红唇慢吞吞的吐出这一句话来,缓缓的从袖子中拿出一方玉玺来……笑颜如花,“太子陛下是想谋权篡位自立为帝是不是?若是没有这传国的玉玺,真的不知道您该怎么登基呢……”
“你……”袁祈瞪大了眼睛,恨恨的望着坐在鎏金宝座之上的成倾,却无可奈何……
“为什么你一定要这么狠……傅灼华,你还是女人吗?为何连一点恻隐之心都没有……血洗皇城,将会死去多少的无辜百姓的性命,恶毒如你竟然用整个皇城百姓的生命去威胁孤……你的心究竟是什么?”君岳泽一下子瘫坐在胡凳上,目光涣散的说道……
“寡人之所以到今天这步,都是因为你们……”成倾忽然哈哈的大笑了起来,那笑中带着吞没一切的恨意和通畅……
半晌,收尽笑意,那灼灼的目光又一次喷射在殿下的每一个人身上,“对了,你们或许还不知道吧……二十年前,前朝陈国太子在灭国之后还幸存着一个女儿,那个女儿就是寡人。现在你跟我口口声声的去谈什么恻隐之心,什么善良,当初你们四路诸侯灭我大陈皇族整整三千人口的时候,将他们活活烧死在临都皇宫的时候。何尝想过什么恻隐之心……真是虚伪至极,恶心至极!”
“现在,寡人要将你们欠寡人的,一点一点的收回来,当初寡人有多痛,就让你们现在有多苦……寡人要让你们一个个的跪在寡人的面前,祭奠我死去的那些大陈皇族!”成倾说着说着,在望向楚洛的那一刹那间,那湛蓝如海水般的眼睛中竟流出了鲜红的泪来……
鲜红的泪一滴一滴的滴出,就像流不尽血的伤口……
那诡异而唯美的景象让身处大殿中的人们屏住了呼吸,望着那犹如复仇女神般的成倾……
血泪,极度悲痛而流出血泪,流出血泪的人无比是因为内心的极具的悲恸……
而现在,在那个今夜犹如恶鬼般索仇的女人傅灼华竟然在索尽了所有的仇恨之后流出了这样的带血的泪,那她的心里究竟是怎样的悲恸?
能够报仇,她的内心不该是愉悦高兴的吗?
“主子?”成月也望着成倾,原本波澜不惊的心在那一刻竟然疼的揪了起来……
走到这一步,成倾她心里很明白……她和楚洛再也回不去了。
这整整一年的伪装终于卸下,大仇报了一半,她是不是该稍稍的休息一下了呢?
突然觉得好累,头重脚轻,今天的她扭转了天下之势,却不能扭转她的爱情,还有她的疲惫不堪的身子……
望着楚洛面无表情的神色,她的心突然疼痛的麻木,甚至就连呼吸都是疼痛的,忽然之间,红艳艳的双唇噙起一抹微笑,映着脸上淡淡的血迹,竟有着一种布着死亡气息的美感。
这一笑,竟是刹那芳华……
慢慢的,她站了起来,双腿却像灌了铅一边的沉重不能走动,眼前一阵的黑暗,意识便被那片扩大的黑暗瞬间吞噬……
“灼华……”袁祈望着缓缓倒下的成倾,唤着她的名字就要冲上去接住她的身子……
但是,手刚沾到成倾洁白的衣角,那温热的身子就被楚洛迅速的拦在怀中了……
“倾儿……”楚洛焦急的脸上再也遮不住那原本佯装的漠视了,紧紧的抱住那日思夜想的人儿,一遍一遍的呼唤着她的名字……
然后在众目的注视下,抱着她的身子缓缓的走出了南齐皇宫的大殿……
就在要踏上门槛的那一刹那,一双素手缓缓的遮住了她们的去路……
“你……不能带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