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门媳 第七章

作者 : 不游泳的小鱼

樱桃雪白的脸颊上再添了一块青红,看着就像是一副对衬着的印象派油画。

“是奴婢的错,请太太责罚。”樱桃美丽的双眸毫无生气的盯着地上的青石板,木木的给大太太磕着头。

大少爷的呼吸像是在扯风箱一样,发出破败的螺音,眼看着,再接不上气来,就要死过去,大太太疯了一样向床前扑去,外面传来纷沓的脚步声,一时,几位姑娘全都挤进屋里来,四姑娘已经哭出声来,二姑娘更是尖叫着:“啊,大哥不行了……”

三姑娘不等她叫完就死死地捂住了她的嘴,大姑娘顾不得训斥二姑娘,走过去扶住大太太,“娘,你冷静一些,钟大夫来了。”

说着,就把她扶开,一个白须白发的老医生背着药箱急急的走了进来,伸手去探大少爷的脉,阿九的眉忍不住又蹙了蹙,这个时候还顾着探脉?应该是先扎针下痰,疏通呼吸道才对啊,这个郎中……

不过片刻,那老医生便取针扎了下去,又用掌心给大少爷抚顺着胸口,看他神情镇定动作娴熟,应该是个经验老道的。

不一会子,大少爷的喉咙里终于不再扯破风,呼吸畅通了些,人却还是没有醒过来,只是再一次回到了原先半死不活的状态。

大太太这才长出一口气,目中清泪双流。

二太太拍着胸口念了一句:“阿弥砣佛,菩萨保估大少爷平安。”

三姑娘这才放开了二姑娘的嘴,二姑娘脸色有些郝然,也说道:“幸亏钟神医来得及时,救了大哥。”

四姑娘横了她一眼,冷哼了一声道:“二姐先前怕不是这么想的吧?”

大姑娘便瞪了四姑娘一眼,四姑娘不甘的闭了嘴,只拿眼横着二姑娘。

二姑娘便有些不自在的撇开眼去,并不与四姑娘抬扛。

五姑娘六姑娘先前在正堂就一直老实地垂头不说话,这会子被各自的生母带着,立在廊上,屋里太挤,已经没有了她们站立的地方。

“神医,您上回不是说,大哥的病情还算稳定吗?怎么突然又……”大姑娘扫了屋里众姐妹一眼后,问钟大夫。

钟大夫正坐在桌案上开药方子,淡淡地看了地上跪着的樱桃一眼道:“老朽前次就叮嘱过,贵府大少爷体质太虚,肝胆淤塞,肺气肿大,内腑不通,服侍的人要小心又小心,今儿这是谁不小心,压到了大少爷的胸?”

一屋子的人,便都看向樱桃,樱桃眼里滑过一丝苦涩,缩着肩,背脊却挺得笔直,阿九分明在她眼里看到了一丝决然赴死的从容。

“来人,把樱桃拖出去。”大太太面无表情地吩咐道。

阿九的心像被寒风风干割裂着,她不明白自己有哪一点值得这个才初次谋面的大丫头如此相护,更不明白,为何涂妈妈没有供出自己来,不过,心却被樱桃实实在在的感动了,如果,先前自己的行为真是错的话,那让这个妙龄的、美丽的女子为自己的错而失去生命……

“娘……”那声阻止的话却是大姑娘发出来的,大姑娘看了眼阿九道:“樱桃服侍大哥也有两年了,她素来体贴细致,应当不会犯错才对……”

大太太也回过神来,见大姑娘的话意有所指,便看向阿九,阿九垂着头,一副手足无措,迷茫不安的样子。

大太太便有了气,刚要说话,大姑娘又道:“娘,小九才从乡下来,还什么都不懂……”

言下之意,就算是阿九的过错,也是无心之失,希望大太太不要惩罚于她。

阿九便抬眸看向大姑娘,这位林府的嫡长女,行事大度端方,不过才十二岁,便有当家主母的大家风范,倒是比大太太更稳重一些。

“到底才从乡下来,就算学了两天规矩,又能学出个什么样儿来,一进门又心急立功卖好……只是害了大少爷差一点就……”二太太就接了大姑娘的话,拿着帕子按了按眼角,声音悲凄哽噎。

果然先前的那一通友善不过是手段罢了,到了这时,二太太的真面目就显现出来了。

大太太娶阿九进门便是想给大少爷冲喜,希望阿九的到来能让大少爷的病出现奇迹,能好转过来,却不料,阿九进门后的第一天,就差一点害死了大少爷,这分明就是对大太太莫大的讽刺,二太太哪壶不开提哪壶,话里话外透着胜利者看热闹式的讥笑。

大太太的脸黑如锅底,眼神像两把刀射向阿九。

如果现在就把阿九处置或者赶走,那昨天的婚礼就是个莫大的笑话,大老爷又会如何看待大太太?整个府里,知道这件事的人又会怎么说?

若不处置,大太太又不甘,差一点就把捷儿给……还说命格大,能让捷儿好转过来……

二太太两手绕着帕子,眼角红红,眼底却是流光溢彩。

“来人,拿戒尺来。”大太太沉了沉眉眼道。

大姑娘就松了一口气,二姑娘眼里露出一丝讥诮,三姑娘走到阿九身边咬耳朵,小声道:“你莫怕,母亲一般都只会打五板子的,忍一忍就过去了。”

她的声音虽小,偏就让屋里的人正好听得见,大太太听了面色倒是缓了一些,二太太就骂道:“你个皮猴,平日间太太是心疼你才只打五板子的,就那五板子你还偷奸耍滑的没个正经受着,姐姐,你就是太宽仁了。”后面那半句是对大太太说的。

“娘,我哪有,母亲原就比您慈和嘛,你看她罚谁抄过五板子过?”三姑娘就娇嗔地不依道。

大太太果然脸色就舒缓多了,声音也微带了调侃:“那要么小三也跟着小九受五下板子?”

这就是真的只打阿九和樱桃五戒尺了,确实不太重。

大姑娘眼神冷清清的扫了三姑娘一眼,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明明是大太太主理处罚,最终却还是依了二房的想法,是轻轻放过,还是是打板子还是拖出去,连打板子的数目,大太太都不知不觉的遵照了二房的意思,大太太要与二太太斗,还真不是差了一点半点啊。

涂妈妈拿了戒尺来,阿九主动上前伸出小手,涂妈妈正要开打,樱桃就扑了过来求道:“太太,太太,九姑娘什么都不懂,是奴婢没有先叮嘱她,她才七岁,她的板子就由奴婢来领吧。”

阿九愕然地看着樱桃,五戒尺对于自己来说真不算什么,在乡下时,桂花嫂可没少打她板子,有时还拿竹苕子抽,她是受惯了的,反而是樱桃,细皮女敕肉的……

阿九略显英气的双眉就又几不可见的皱了皱,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好,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自己不过是个无依无靠的冲喜童养媳罢了,主子的名分丫头的实质,樱桃究竟是为了什么要如此护着自己?

同病相怜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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