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行星同盟军统合作战本部大搂位于行星北半球的落叶林气候带,是个地上五十五层、地下八十层的建筑物.其周围紧邻着技术科学本部、后勤本部、宇宙防卫管制司令部、军官学校及都防卫司令部……等建筑物,故而以都海尼森波利斯为中心点,其方圆一百公里以内的范围,已俨然形成了一个军事枢纽地带。
在统合作战本部的地下楼,一个挑高四层搂的集会场所里,正在举行亚斯提会战殉国者的告别仪式。这是一个天气晴朗,和风万里的午后,也是同盟军队在亚斯提会战中,损失六成兵力、拖着疲惫残败的身躯回到家园后的第三天。通过会场的走道已被出席的群众占满了。这些群众包括死者的遗族、政府及军方的代表,
告别式按正常程序开始,按正常程序进行着。评议会议长桑佛德毫无情感地念完了官方预先为他草拟的演讲词之后,国防委员长特留尼西特接着上台。他的出现使得会场气氛转为热络,群众给予的掌声,比刚刚议长出现时的掌声要大。
特留尼西特并没有带讲稿,他中气十足地向会场中的六万人众演说着:“各位亲爱的市民、官兵们!今天,我们参加这一场告别式的目的何在呢?为的就是要告慰这些为了保卫亚斯提星域而殉国的英灵们啊!他们是为了维护祖国的自由与和平,这才牺牲了自己宝贵的生命。”
听到这里,我已经想把耳朵堵起来了。这些话听来多么的令人可耻,为什么这种虚伪华丽的词句仍然能让台上那无耻的演说者以理所应当的态度说出来?难道这就是自古以来人类的传统吗?
“我现在说的是宝贵的生命啊!各位,生命诚可贵,但是他们的牺牲却告诉我们,还有比个人的生命更重要的东西存在着。这个东西是什么呢?就是我们伟大的祖国和自由啊!他们的死是美好的,因为他们牺牲小我实践大义。他们是真正的勇土!他们都是好父亲、好儿子、好情人,他们都有过着幸福生活的权利,但是他们都放弃了这个权利,远赴沙场、誓死报国。各位啊!我在此问一声,为什么这一百五十万的官兵们会战死呢?”
“因为脑部的作战指挥太差了!”
当时众皆默然,这一声显得格外响亮。周围的人尽皆愕然,我偷偷望了过去,这位坐在第一排显眼位置的黑年轻军官神色自然的坐在那里,对周围惊愕、责难、叹息或者懊恼的目光视若无睹,现我在注视他的时候坦然的回望过来,倒让我有些不好意思。
同为军部捧出的亚斯提英雄,我的待遇比起他来可就是差了不止一星半点,他坐在第一排正中,而我则是第三排靠边的位置。看来军部还是把前天那次围堵宪兵队并导致军法官自杀的账记在我头上了,估计这次会战后轻则转入预备役,重则从军队里除名。领导永远喜欢听话的属下,除非你能重要到某个位子非你不可,而这个位置还要关系到领导的前程性命。
就像杨威利那样。
国防委员长的演讲仍然在继续着,特留尼西特脸泛潮红,两眼流露出自我陶醉的神情:“是的,这个答案就是我刚才所说的,他们是为了保卫祖国和自由而抛头颅、洒热血的啊!为了这样崇高的理想难道不值一死吗?只为了小我而生、小我而死,是多么的渺小啊!我决不能这样教导你们。各位一定要想想祖国、再想想个人。生命是可贵的,但是我在此要请各位铭记在心,记住这个事实,同时也是我要大声疾呼的:祖国和自由值得用生命作为代价来换取的,我们是为正义而战,部份自称和平主义者主张和帝国和谈的,还有那小部份自称理想主义者幻想要与**极权主义和平共存的,请你们不要妄想了,你们的行为只会导至一个结果,那就是削弱同盟国的力量,对帝国而言更加有利。帝国绝不会允许国内有反战和平的主张的,因为我们是自由的国度,所以我们准许有反对国策的情形出现,而各位却因此而过于散漫!但高唱和平的代价是相当高的啊!”
我暗暗叹了口气,悄悄握紧希尔德丝的手,亚斯提的惨败居然还没有让主战派清醒过来,依然张狂的大行其道,他们远离战场在安全的地方高唱着主战论。却根本不考虑以同盟眼下的国力和战力,有没有资格打到帝国,批判的武器代替不了武器的批判,要是演说有用的话,还要我们这些军人干嘛?
敌强我弱之下不想着积累国力、巩固国防,却空谈什么打倒帝国,这不是自寻死路吗?特留尼西特这种伪劣政客是怎么爬上同盟国防委员长高位的?就因为他长的帅?
“我敢这么说:反对打倒银河帝国**极权的圣战的人们,就是危害国家的害虫。他们没有资格成为同盟国的国民!为了保卫这个自由社会、为了保卫这个自由的国家体制,不怕死伤、奋而战斗的人们才是真正的同盟国国民!若无此认知就是无耻之徒,就对不起死去的伟大英魂!我们的国家是由祖先一手建立起来的,我们都了解历史,大家都知道祖先们曾流血流汗、争取自由。拥有这伟大历史的祖国啊!你是我们唯一要保卫的,我们能不起而战斗吗?起来吧!为祖国而战吧!同盟国万岁!共和体制万岁!打倒帝国!”
随着国防委员长激昂的叫声,群众们也渐渐失去了理性。汹涌的热血在会场中六万人的体内沸腾着,大家都纷纷站起身来,跟着特留尼西特高喊:“同盟国万岁!共和体制万岁!打倒帝国!”大家手握拳头,高举手臂,并且高高地挥舞着军帽,振臂狂喊。
尽管被前排的人挡住,但我知道杨威利此刻仍坐在座位上没有起身。全会场只有他无声的抗议着无耻的演说者,希尔德丝与我无奈的对视一眼,杨威利的表现太不成熟了,我们同样也不想起立,也不想拍手高喊同盟国万岁,但若因对特留尼西特的演说未表感动,而被指责为非爱国者的话,那就太不值得了。这就如同「国王的新衣」所说的,叫着国王没穿衣服的,都是不懂事的小孩子,而非大人。
我们的目标就是保住杨威利、保住同盟国。可杨威利看似温和,实际上强硬无比的个性实在让人头痛,他认准的目标没人能改变,真不知道该如何说服他来配合我们,或许那个计划不得不加紧实施了。
特留尼西特高举双手接受满场狂热的回应,忽然,他的视线落在群众的第一排位置上。一刹那间,他的眼光变锐利了,嘴角不悦地牵动了一下。因为他看到前排座位上有一个年轻军官竟然坐在原位没有起立欢呼。如果此人坐在后面,他可能就看不见了,但他却坐在第一排的位置上。而他还认出这人还不是别人,而是刚从亚斯提星域中归来,有「亚斯提英雄」之称的杨威利准将!在一片热烈的爱国情操之下,眼前竟然出现了这样一个大逆不道的叛徒!
讲台上的特留尼西特双手往下摆,轻轻地作着平息群众的动作。接着,人声沸腾减低了,一切又恢复了平静,大家又坐回原位。
“各位啊……”
演讲台上的国防委员长又再度开口说话了,在经过了长篇演说及高声呼喊之后,他感到口干舌燥,出来的声音变得极为沙哑艰听:“我们强大的武器,就是全国国民统一的意志。我们是一个自由的国家,以民主共和政体为基础,即使有多么崇高的目标,也不能强制所有人服务。个人有反对国家的自由,但有良知的国民内心是雪亮的,为了获得真正的自由,我们应该放弃渺小的自我,团结在一起,为了全民共同的目标而努力向前。各位……”
说到这里,特留尼西特突然闭上了嘴,他并非为了口干无声才停止说话的,而是察觉到有一位女性正通过席间的走道走向讲台。这位年轻女孩头是浅棕色的,从经她擦身而过的男子们注视她的眼光看来,想必这个女孩长得相当漂亮。伴随着她的脚步,已引起周围人群相互询问的声音,不安的范围正扩大着.……这女子是谁?她要做什么?
“国防委员长----”这女孩声音低沉,她步上讲台上说:“我名叫洁西卡*爱德华。是亚斯堤会战中战死的第六舰队幕僚约翰.罗伯.拉普的未婚妻。不,『曾经』是他的未婚妻。”
“这个……”
即使雄辩如「候任领导者」的特留尼西特也哑然了。“我替你感到难过,小姐!可是……”国防委员长也说不出什么话来,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广大的会场,只见六万名听众都沈默地等待着他的回话。全体人员屏息注视着这位失去未婚夫的女子。
“您没有安慰我的必要,委员长,我的未婚夫是为了实践保卫祖国的崇高理想而牺牲的。”洁西卡平静地说着,减轻了委员长的尴尬场面,委员长毫不掩饰地露出放心的表情。
“是吗?不过,你可以说是后方妇女的楷模,我们对于你的损失,一定会给予重重的补偿的。”
看到他如此的恬不知耻,我真是想闭上眼睛,眼不见为净了。不过我等待的就是这一刻,轻轻放开希尔德丝的手,我双腿绷紧随时准备一跃而起。
洁西卡看起来则表现得相当冷静:“多谢你了。我现在只想问委员长一个问题。”
“喔!是什么问题呢?我一定竭尽所能答复你!”
“请问您当时在哪儿?”
特留尼西特眨了一下眼睛,大部分的听众也都不明白这个问题的用意何在,大家都眨了眨眼。“嗯?你说什么?”
“我的未婚夫为了保卫祖国,远赴疆场,目前已不在人世了。委员长,请问您当时又身在何处呢,赞颂死亡的您到底在哪里?”
“小姐……”
任谁都看得出国防委员长畏惧的眼神。
“你的家人又在哪里呢?”洁西卡又毫不留情地追问着:“我的未婚夫已经为国捐躯了,你不是说牺牲是必要的吗?那你的家人又怎么说呢?你的演讲如果完全正确的话,为什么自己不去身体力行呢?”
“这位女士!”我猛然站起身扯开喉咙大喊一声,全场人的注意力一下子由主席台上被吸引到我这里,我夸张的高举双手大声说道:“我来回答你的问题!”
说完,我从观众席挤了出来,大步走到台下,对着特留尼西特和洁西卡敬了个礼,装作气愤的样子对洁西卡责难道:“你凭什么认为委员长先生没有对战争做出贡献?又凭什么说委员长一家是躲在安全的敌方鼓动战争?不要以为失去亲人的痛苦只有你一个人承受!邪恶的帝**杀死了你的未婚夫,可这不是委员长的错!”
“你是……”洁西卡有些疑惑了,她并不认得这个很激动的年轻少尉,但很明显是东方血统的他不可能是特留尼西特的亲属,那么他替委员长辩护的理由何在?
清了清嗓子,虽然事突然,特留尼西特仍抓住喘息的机会,微笑着解释道:“这就是亚斯提会战,孤胆闯入敌阵单挑二万艘战舰,事后又营救战友组织溃散部队,最终击退帝**的小英雄,连对方司令官名将莱因哈特也赞赏不已的胡搞瞎搞少尉。”
“哦?”洁西卡淡淡的应了一声,反问道:“请恕我驽钝,看不出少尉替委员长先生辩解的立场所在。”
我得意的抬起头,大声回答:“洁西卡女士,你指责委员长躲在安全地带鼓动群众去跟帝国作战,那是大错特错的。他同样将家人送上前线,同样也有亲人永远长眠在战场上,只不过由于工作的关系,大多数人都不知道而已。”
拉下脸,我攥紧双拳恶狠狠说道:“一百五十五年前,我先祖一门十七人为了营救贵族主子逃出达贡战场,先后战死十六人,这才获得了帝国骑士的头衔,还有这个赏赐下来的姓氏。前些天,我同样有六位兄弟埋骨沙场,作为唯一的幸存者,我有幸站在这里等待着人民授予的荣誉。犹未令我自豪的是,代表人民给我授勋的是特留尼西特国防委员长,我的父亲大人!”
一语惊四座,特留尼西特脸上瞬间闪过诧异的神色,旋即笑容满面的在观众惊异的目光注视下绕过讲台张开双臂冲着我走过来,我先是以帝国骑士的标准礼节单膝跪地、右手抚胸,然后站起身‘快乐’的与他热烈拥抱。
‘真情’流露之后,我再次拉下脸对洁西卡说:“父亲大人还年轻的时候就已经收养了我们七兄弟,他把家族产业的收入全拿出来供养我们,在我们参军后,他不想我们兄弟凭借着他的关系在军队中出人头地。一直教导我们打倒帝国,维护人类自由与和平,才是军人的职责和义务。也许你会说,你们只是没有血缘关系的养父子,那么我只能对你的见识表示遗憾,每一个为军队制造武器的工人,为军人生产粮食的农民,都是与帝国奋战的勇士啊!只不过他们战斗的岗位不同而已!”
“卫兵!”特留尼西特拉着我的手洋洋得意地喊着:“这位小姐不太正常,把她带走,我的演说完毕!军乐队!演奏国歌!”卫兵还未有所动作,洁西卡的手腕忽然被人扣住,她一面挣扎一面抬眼望去,现这个人原来相当熟悉,一双温暖的眼睛正关心地注视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