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箐站在她身边七夫人这才放开牵着程箐的手。她往对面看去那三位女人想来是那个爹的三位夫人身边站着两个女孩子大点的有十岁小一点的有七八岁。程箐想七夫人叫我三儿看来这两位是我的姐姐了。右边上也坐了两位没有孩子。
她偷偷对比各位夫人与七夫人觉得环肥燕瘦各有风韵。七夫人长了张精致小脸尖尖的下巴一双晶莹的眼睛身材娇小越显出种柔弱却是七位夫人里最漂亮的一个。程箐想以后自己长大了怕就是七夫人这长相吧。
正在程箐眼睛四处乱看的时候她看到对面那两个女孩子冲她撇撇嘴然后不屑地转开头模样娇纵至极。心里不觉好笑小屁孩子!突然想起自己变成比她们更小的样子心里难受至极不由得低下了头。
这时听到一阵环佩声响众位夫人全站了起来脆声脆气地说:“给老爷、姐姐请安。”
然后听到一个男人的声音:“都坐吧今天季试阿蕾、阿菲、阿萝都准备好了么?这三月一次的季试不知道你们有无长进!”
程箐抬起头看到一个四十岁左右的褐袍男子坐在正中主位国字脸含威不露。旁边坐着一位身着淡色短袄银紫长裙的中年女人。
如果以年龄排序自己的名字应该就是阿萝了。程箐仔细看着这个陌生的爹这位爹和自己的老爸一样一看就是从政的人。刚才好像听七夫人说起这是相府一国之相不简单啊举止严肃正统眼神里闪动着精明。那个大夫人脸有些福圆圆的看起来和气可是眼睛里却透出一股子算计的味儿。
上的中年男子缓缓说道:“阿蕾你站过来!”
程箐瞧着那个十岁的小女孩闻声出列走到大厅中央神色镇定一双笼在长袖里的手却隐隐捏起了小拳头。程箐低下头藏住嘴边快要溢出的笑意。她想当真以为阿蕾不害怕呢到底还是孩子。
中年男子问道:“阿蕾这三个月你习得最好的是什么?”
阿蕾脆生生地回答:“回爹是琴艺。”
中年男子摆摆手有家仆摆上几凳放好琴退下。
阿蕾坐到古琴旁气定神闲地拨动了两下琴弦说道:“阿蕾现在要弹《梅花三弄》。”
随即琴声扬起清新之意绕厅堂不绝。婉转三叠泠泠如冰块互相撞击。程箐暗叫一声好。她在现代听过《梅花三弄》的古琴曲与这个相差无几。只是听现场演奏还是第一次。
她重新审视十岁的阿蕾她面色平静一张秀丽的瓜子脸隐隐现出一种高傲的神色。程箐心想才十岁就把琴弹得这般高太了不起了。她回想起小时候爸妈生拉活扯要她学弹钢琴她抵死不从。现在变这样了当初还不如要求去学学古琴古筝吹笛弄箫一类的有技傍身现在就管用了!想起现在莫名其妙的穿越程箐又难受起来双手不知不觉把短袄的布边子抓揉得紧了。
七夫人注意到了轻轻用手拍拍她用眼神告诉她不会就算了没有什么的。
程箐突然觉得七夫人待这个女儿真是好心中涌起一股暖意。变成这样后遇着的第一个人待她如此之好算得上是幸运吧。
此时琴曲飘出一声尾音阿蕾停下了仰起小脸看着中年男子。
那个爹含笑点了点头:“阿蕾为什么选这曲?”
阿蕾眼中闪过一丝得意朗声回答:“阿蕾见院子里梅花疏落虽已是早春二月但仍能回忆起它冬日怒放时的洁白芬芳尤喜欢它傲雪凌霜的品性。”
中年男子抚了抚颔下的胡子道:“好我的女儿就应该有梅花般的品性!下去吧今晚爹来梅园瞧瞧你说的疏落的梅!”
此话一出程箐看到左边的一位夫人——应该是阿蕾的母亲——脸上迅闪过一丝自得又低下头柔声回答:“阿蕾还小技艺不熟老爷过誉了。”
程箐眼神在厅堂中转了一圈。除了这个七夫人面无表情外堂上众位夫人眼中或多或少都露出一点妒意。程箐想众女争夫古代人总是这样寻乐子大概没什么玩的就与人斗了与人斗其乐无穷啊。
阿蕾退到自己娘身边站好阿菲出列。她长了张鹅蛋脸一双又黑又大的眼睛眨出一脸机灵。她没有抖大声道:“爹阿菲这几月习字有点心得。”
于是仆从又抬来一张矮桌放好笔墨纸砚。有丫头上前替阿菲拢好衣袖。阿菲凝神想了一会儿突然左右开弓笔走龙蛇地写下一副对联一气呵成瞧了瞧才放下笔干脆地说道:“请爹爹指正。”
程箐看到纸上墨迹淋漓酣畅好一手字!左右不分轩轾想起自己的狗爬字汗颜不已。
中年男子仔细看了半天对阿菲道:“菲儿这手字的确大有进步年龄小笔力还有所不足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这一番夸奖听得阿菲眉开眼笑转头邀赏般对自己娘亲笑了一笑模样娇憨可爱至极。程箐想阿蕾清秀阿菲娇憨还好都长得像自家的娘长大后自己也会是美人吧!正沉迷在观察中突听到中年男子喊了声:“阿萝你过来!”
程箐愣了一下七夫人担忧地看了她一眼轻声说:“三儿你爹叫你!”
程箐心里一慌差点忘了这个阿萝也要参加季试的。自己不会弹琴不会书法会什么啊?连这是什么朝代、什么地方都不知道呢。程箐硬着头皮走到大厅中央站着。
听到那个爹冷着声道:“你两位姐姐一个擅琴一个擅字阿萝三月前你就交不了功课你娘亲保你把十个板子记下了说是三个月必定让你技艺见长你这三个月习的什么?”
十个板子?这不行莫名其妙还要挨打绝对不行!做什么呢?背背还记得的古诗词好了就怕是这里的人熟悉了的。程箐站在厅堂中央脑子急转。瞧着她半天不吭声那几位夫人多少露出点幸灾乐祸的表情。程箐心一横就背诗要是他们知道是何人写的就说是自己喜欢背下的。要是不知道就说是自己的独家技艺好了。她抬起头轻声说:“喜欢诗词能诵一给爹听。”
中年男子睁大了眼不敢置信地盯着程箐七夫人暗暗蹙眉这个爹笑道:“好好我们家的三小姐居然会吟诗念来听听。”
堂上传来低低的窃笑声。程箐转过头看到七夫人脸色白不由暗叹了口气慢慢念道:“二月孤庭日日风春寒未了游人空。海棠不惜胭脂色独立细雨中。”
这是宋代诗人陈与义的《春寒》。程箐改了几字用不属于她的稚女敕声音念完看到堂中众人呆住脸上惊诧、嫉妒什么表情都有。心想我听了自己用这孩子的声音念这样的诗也吓一跳呢还真不习惯声音都不是自己的了。明明自己嘴里出来的听着却像别人在说话。
中年男子沉思了半晌往七夫人处颇有深意地看了一眼。程箐再回头七夫人眼睛里已泛起泪光娇柔中带着伤情之色。
程箐松了口气看来众人没听过这样的诗句。这里不是宋朝。宋朝之后的诗词版权就全归自己了。
那位爹呵呵一笑:“好阿萝六岁便能诵得如此诗句你娘用心了。板子免了爹改天来棠园听你吟诗!”
这话一出堂上“嗖嗖”射来无数锐利的眼风。程箐低下头寻思这个老爹说得很重的那句“你娘用心了”心想你怕是以为这诗是七夫人教我的。不过也是三个月前交不了功课差点挨板子的人突然会写这样的诗任谁都会奇怪。七夫人不也说这个阿萝不喜欢诗词学得不够好嘛。程箐退回七夫人身边安静地站着思索。七夫人可没教女儿写这诗回去后得马上找机会把七夫人的疑虑打消了才行。
那位爹又道:“咱们李家也称得上宁国高门书香世家。此后须得更加勤力才不致引人笑话!”话到此处声音已转为严厉。
堂上众人忙附和答应着慢慢散去各回各的住所。
七夫人牵住程箐的手让别的夫人先行最后才走出厅堂往棠园去。程箐觉得七夫人现在甚是激动握她的手比来时更为用力走路的步子明显加快。看来那诗竟无意中道出了她的心境。程箐综合七夫人对她说的话和刚才季试看到的情况判断七夫人肯定不受宠。她这么漂亮不受宠?肯定有问题。
宁国?未知的世界?对七夫人有敌意的众夫人那个一看就有点假道学的爹两个有点娇纵却一身好才艺的姐姐又一场豪门恩怨!她该怎么办才好啊!看了众多穿越文她能像里面那些人一样袖舞乾坤玩转世界吗?会不会小小年纪就夭折了?会不会明天一觉醒来又回去了?程箐想以前这个阿萝怕是内向得很不怎么说话。内向就内向吧正巧自己是从小就当家独立遇事也冷静的性格没有大叫大嚷泄露情况否则连这个美貌娘都没了六岁还不得饿死?饿死事小失节事大要给人拐了卖了弄进古代的青楼还不得寻死去?
抬头看了看七夫人她脸色已恢复正常似乎没有觉察到阿萝的不对劲。程箐想既然莫名其妙来到这里冥冥中自有天意吧。还好阿萝才六岁要是再大点难不成真要去假装失了记忆?
回去的路上她边走边看着四周古色古香的回廊楼阁想这家肯定是大户人家地盘挺大的。那个爹治家一定很严遇着的仆从见了七夫人和她就行礼头埋得很低。
到底是投身有钱人家好呢还是穷人家好?程箐想还是有钱人家吧古代的老百姓吃不饱穿不暖苛捐杂税一箩筐要是遇上个恶霸地主饥荒灾年的弄不好头上插根稻草就拉去卖了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有钱人家虽说有阴谋有斗争好歹自己也有一双当官的父母听到的见到的明里暗里的官场争斗多了去了应付起来也不算太困难。估计这些事哪朝哪代都差不多斗的是人心罢了。
她当下牵着七夫人的手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