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何等厉害的一枪!
这才叫做什么是疾如流星、快似闪电!
贤安的眼睛都还来不及眨,那雪亮的枪尖已然刺到了他的咽喉上!贤安的力气虽大,身法也够快,但比起云娇来可就差得远——力气是远远不能和灵活性以及度相蓖美的。他眼看着枪尖剌了过来,他也及时作出了反应,挥锤一挡——然而如何能够挡得住?眼睁睁看着那枪尖刺向了自己的咽喉……
他只觉得心里一凉:“我命休矣!”然而令他大感意外的是,云娇这一枪竟然没有扎下去!
原来,云娇并不想杀死贤安,一来是因为她找的是杨贤杰,不想多伤无辜;二来是因为她看见这后生宅心仁厚,并未伤害她的手下,所以这才枪下留了情。
贤安这楞头青却不想事,只图杀个痛快,今见云娇收了枪,不去深究原因,反而挥锤砸了过去。云娇不敢硬接——她知道自己力气不如对方,如硬接,必然吃亏,因此只用虚招相迎。
这样一来,贤安打不到她,她也伤不了贤安。如此闷斗了十几个回合,云娇觉得没意思,虚晃一枪,回了本阵。贤安不识好歹,还要追赶。贤杰却在城上敲起了收兵锣。贤安只得悻悻回城。
晌午休息的时候,贤安表示要继续去挑战。众将也都称赞贤安英勇,鼓励他乘胜打退敌兵。
贤杰却叹息一声,摇头道:“你还是不要去了吧,你不是她的对手……她只要一枪就可要你的命!”贤安不服气道:“我也只要一锤就可以砸破她的脑袋!”
“你打别人还可以,你打她不行——她的枪永远比你的锤快,你打不到她的。”贤杰哂道。
“大哥,你何故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今日阵上的情景每个人都看见的,那妇人明明不是贤安的对手才败阵逃回的嘛!”众将齐道。
“错!”贤杰厉声道,“今天要不是那柳云娇手下留情,二弟的命早就休了!贤安,你跟大家说,今天到底是谁胜谁败了?”贤安红了脸道:“是我败了……但那只是小弟一时疏忽,若再对阵时,一定不会给她机会!”
贤杰见贤安执意要出战,只得应允,同时派谢志君、齐大召掠阵,自己也依旧登上城头观战——贤杰本来是执意不允的,但不知牵动了他的哪根筋,他最后还是同意了。
这时贤安已经打马出城,到柳云娇营前挑战。柳云娇也排开队伍,准备应战。立在城头上的贤杰有意无意地往敌阵扫了一眼,似在搜寻那英姿焕的身影……
没想到柳云娇也正仰望着他——中间虽然隔了好几箭之地,但奇怪的是,两人都能清晰地看清对方的眼神,甚至能捕捉到每一个细微的变化……
两个人就这样痴望着,都不愿把目光移开……
鼓声已经响了好几遍,贤安都等得不耐烦了,那柳云娇却还是未放马过来交战,竟象在那里犯傻!贤安不停地挥舞双锤,口里大喊大叫不止,坐下的战马也焦躁不安地刨着四蹄……
这时,忽然响起一阵急如暴雨般的马蹄声——一素衣女将忽然催马冲了过来。这女将不是别人,正是刚刚催粮回来的颜如雪。这些天来,云娇并未让颜如雪上阵,只是让她给全军催粮、负责后勤工作,是以仗打了半个多月,颜如雪一直未在军前亮相。
这当儿,如雪催粮归来,见了此等情景,也是不明就理。但见敌阵上的小子不停地口出狂言、耀武扬威,而师姐却默不作声,死死地盯着城上一个模糊的人影,人都象痴了一样,对眼前叫阵的敌将竟是不闻不问。如雪不及多想,当即飞马向对阵冲了过去……
贤安正在叫骂不止,忽见对方阵中冲出一员白衣女将,年纪跟自己差不多,骑一匹枣红马,飞一般冲来。待那女将来到了面前,才看清这女将长得花容月貌、肌肤水女敕、娇若桃花,比之那柳云娇毫不逊色。只是这女将却瞪眼咬牙、横眉怒目、杀气腾腾。贤安不由一怔,心道:“这女将好重的戾气!”再往那女将手上看,不由更加大吃一惊,差点被一口口水噎住——只见这女将的兵器分明也是圆溜溜的一双大锤,沉甸甸银光闪亮、幽幽然冷气森森!
贤安叫道:“女将慢来——呔,你这女将,手无缚鸡之力,为何也敢使锤?”
“少废话!看我一千斤的大铜锤把你这匹夫打成肉丸!”
贤安笑道:“我说你这女流之辈,两军阵前吹什么牛皮?你那锤有一千斤?我看是纸糊的吧?”
颜如雪更不答话,挥锤便打。贤安一面笑,一面举锤轻轻一迎——“蓬”两锤相碰,出雷鸣般的一声巨响,火星迸了一地。
如雪手中的锤是实打实的真锤!
贤安由于过分轻敌,没有用力,结果被对方重重的一锤打得虎口生痛,身子晃了几晃,差点跌下马来。幸得他桩子稳,抓得牢,马也夹得紧,总算坐直了身子,不过仍然连人带马倒退了十几步。
不等他回过神来,那颜如雪双锤舞动如风车,“呯呯呯呯”一股脑、不停歇地砸向贤安。贤安措手不及,被打得连连后退、狼狈不堪,竟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他做梦也没想到这女将力气如此之大,锤法如此精湛!
不过贤安到底是贤安,一阵手忙脚乱之后还是稳住了阵脚,开始反击——这回他可不敢再轻敌,乃聚精会神、全力以赴!
但见两人精神抖擞,不停地圈着马,四只锤不断相击,出一片雷鸣之声,尤如满天空里都响着炸雷一般,两边的士卒都被锤声震得耳鼓麻、头晕脑胀……
这实是一场旷古仅有的精彩锤战!两边的军士都不住地大声叫好,仿佛正在欣赏一场年节大戏!
两人大战了一百二十个回合,仍然不分胜负。两人都在心里暗暗佩服对方的武功。论理,贤安的锤是一千二百斤,颜如雪的锤是一千斤;贤安理应胜如雪二百斤力气。然而贤安大病初愈,偏偏这二百斤力气尚未恢复,加上上午已经打了半天,力气消耗了不少,故此仅能跟颜如雪打了个平手,而且还略显被动。
贤杰在城上见贤安不能取胜,怕把他累坏了,忙令鸣金收兵。贤安听见收兵锣响,只得圈马回城。那颜如雪也自回本阵。
贤安也一向自视甚高,视天下人如物,更看不起女流之辈,当下见自己战不过颜如雪,十分不服,次日又出城搦战,同颜如雪又打了一天,仍是不分胜负。
这日傍晚,派往泰山的人回来报告说,单铁勇他们不肯下山,正准备攻打济南,还要贤杰出兵相助。
贤杰忙召集众人议事道:“铁勇他们孤军反唐,绝难成功!现在他们不肯下山来和我们会合,反而要求我们协助他们攻打济南,大家说说该怎么办?”
石明亮大着嗓门道:“好事呀!咱们干脆重新扯旗造反,杀到泰山去同单兄弟他们会合,再乘势夺了大唐江山!”
贤杰摇头道:“诸位兄弟,反唐之事不可再提——我们不能出尔反尔、失信于天下!反唐不得人心,是没有出路的,何况百姓也早已厌倦了打仗,咱们绝不能重蹈覆辙!”
高应龙道:“不如再派人去泰山联络一下,向他们陈明利害、晓以大义!”
华元丰道:“铁勇他们三个性情执拗倔强,都是一样的牛脾气,等闲之辈恐怕难以将他们说服,非得一德高望重、能让他们听话的人去不可!”
座中有人笑道:“除去大哥,我们恐怕都是‘等闲之辈’。”众人皆笑了起来。
龙彪严肃道:“此话虽然诮皮,却也是句大实话。常言道:‘言轻莫劝人’。我等人微言轻,去也无溢——恐怕非得大哥去不可了。”
贤杰沉思良久,缓缓道:“看来是得我去一趟才行了……诸位意下如何?”众将都点头称是,认为非贤杰亲去方能说服单铁勇他们。
贤杰道:“那这件事就这样定了——出海的事准备得如何?”
出海先行官柳云飞道:“二千名水军已经训练完毕,三千名步战军也准备就绪。此外各船都装备了机弩和松树炮,弹药、弓箭都已备齐,粮草、淡水也已备满,还找到十多名通译。”
贤杰又问龙彪道:“航海图画好了没有?”龙彪道:“万事俱备、只等扬帆出海!”
贤杰十分满意,便下令出海各军都移营上船,先行官柳云飞等人正式拜了将印,只等风顺后便张帆出海。
出海的事安排完毕后,贤杰便启程去泰山,临行前安排龙彪代理帅印——并授尚方宝剑,若有不服调遣、违反军令之事,无论何人,皆可先斩后奏——贤杰此举主要是怕贤安年轻气盛、不服调度。
又安排高应龙为副统领,协助龙彪工作。
次日,贤杰便乘船走水路去泰山。恰巧这日风顺,出海先遣军也拔锚启程、扬帆出海了。
贤杰去后,龙彪便升了中军帐点卯。石明亮、高应虎、华元山、齐大召、谢志君、曹一显、杨贤安、赵芳、马平、姜红火、尤奔放站立两厢,高应龙则侧立于龙彪身旁。因杨萍临时参奏,也随船队出海去了,杨侗不参与军政大事,自在后营休息。
龙彪坐在帅位上摇晃了一阵,对众将道:“诸位弟兄,如今大哥不在,我暂时代理一下军务,希望大家听从我的安排,有对安排不满意的地方,请私下提出……高应虎、齐大召你二人听令!”
高、齐二人忍住笑,齐刷刷地出班道:“末将听令!”龙彪道:“你二人率三千军士去湖边立营,保护造船工匠;谢志君、曹一显,你二人领三千军士埋伏在我军右翼,不得令敌兵偷过;华元山,你率领一千弓弩手伏于帐前,坚守土城;赵芳、马平,你二人率三千军士埋伏于左翼……石明亮、姜红火、尤奔放你等率三千军巡哨各营,不得偷懒;高应龙副统领率执法队检查各营军纪,凡不听号令者抓起来严肃处理!”
众将一一领命而去。贤安听了半天不见自己派到任务,不由大急,叫道:“龙兄,为何不派小弟任务?置我于安闲之地,究竟是何意思?”
龙彪微微一笑道:“贤安老弟稍安勿躁——谁说置你于安闲之地?你我同上土城御敌如何?”“行!”贤安大喜道。
龙彪便和贤安来到土城上,会同华元山布防。
这时颜如雪又在城下叫阵挑战。华元山开玩笑道:“哎,我说贤安老弟,城下那女将跟你同样使大锤,你们正好是天生的一对呢!前两天你跟她交手,怎么就只打了个平手呢?我要是你,就把她抓过来做个娇滴滴的老婆!”
城上顺风,华元山的声音又大,那颜如雪在城下是听得清清楚楚。她当即气得粉脸白,挂下双锤,弯下一张硬弓,搭上一枝羽箭,“嗖”地往城上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