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称未亡人,石青死志已荫,生有七巧玲珑心的沈涵秋自然看得出来,原打算出了水风洞就分道扬镳的,也变了主意,一径陪同石青回万家。
出了洞,老马识途的石青展开身形,抄近路没命的狂奔,沈涵秋几番提醒她小心仇家,她却充耳不闻。
奔到野地里的人形土坑边,沈涵秋认出这是砸沈良才的地点,知道离沈家已不远,拽住石青说:“石阿姨,我救了您,就不能允许您白白送死。”
哆嗦着嘴唇,石青半天才挤出两个字:“放手!”
“不放!”沈涵秋拽得更紧了,“您必须同意按我说的悄悄潜近,不然我不会让您再向前走。”
用强弩之末来形容沈涵秋此刻的状态很合适,石青完全有实力可以挣开,但石青没有,僵了片刻,她重重的点了点头。
“这就对了。”沈涵秋甜甜的笑了,有点沾沾自喜的味道。
沈涵秋的小心最后被证实是多余的。
白衣女人一伙踪影全无,万家一排五间的茅屋,被火烧得干干净净,连泥胚墙亦碎成粉末,真不知是怎样的烈火才能烧得这样干净。
石青无嗔无喜的面孔,在翻遍废墟确定没有人的残骸后,生动了许多,有害怕,有担忧,还有欣慰,与一些沈涵秋看不懂的情绪。
“石阿姨,要不,你去我家,反正你也认得我爹。”
“你爹?”
“弱水宫的宫主沈从槐。”
“原来你是沈从槐的女儿,难怪进得了这里。”
“我申明,我到这里跟我爹没关系,您可别误会是我爹派我来偷学万家武功的。”
“你多心了,我不是这个意思。其实我那死鬼练的也不能算是武功,他不完全是秘技自珍,实在是因为体质原因没法教你爹。”石青怕救命恩人误会,特意补充道:“他练的是火系功法,你爹体质是水属性。”
“火系?水属性?”沈涵秋脸垮下来了,“我不会这么倒霉吧!才刚从那魔法元素充盈的鬼大6逃回来,凡间居然也冒出修习魔法的家伙了!”
“是的,按古书上的说法,我那老鬼生前练的就是火系魔法。”
“完蛋了,搞不好我爹自行参悟的弱水功,根本就是水系魔法。”沈涵秋苦恼得真想去撞墙。
“所以,我更不能去弱水宫。”
“两码事,况且,我爹要是知道我搁下您不管,肯定会骂我的。”
“既是故人之后,我且托大叫你一声秋儿。秋儿,转告你爹,你们父女自此要当作与万家从未有交集。”石青惨然道,“圣光谷与白云洞是修真门派,跟我们修习魔法的算是冤家对头,让他们知道弱水功的由来,一定会对付你们的。”
“怕他们不来呢!”
“不是阿姨长他人志气,圣光谷与白云洞非弱水宫能应付得了。”
“他们与你们万家斗了这么久,还不是没得逞。”沈涵秋狂虽狂,倒也懂‘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的道理,缠着石青问万家同圣光谷与白云洞结怨的始末。
救命之恩难以为报,尽管心忧被掳走的儿子,石青仍将所知隐情都讲了出来。
白云洞与圣光谷,为两大隐世修真门派,门中不乏修成地仙者。地仙福缘深厚者可平安渡过天劫飞升天界,为上界天仙。当然,地仙飞升者并不多见,不然天界该挤得连站得地儿也没了。福缘不够的地仙,在渡天劫之前那千百年的日子还是挺逍遥的,因而修真这行当才会有那么多才智高绝之辈趋之若鹜。
自形成五方天帝分宇内而治之始,魔军统帅魔帝改号为黑帝,亦即北方天帝,他手下的魔军将士男的封为魔君,女的封为魔仙。尔后,下界修魔者平安渡过天劫者,亦是飞升天界成为魔君或魔仙。
如果,把下界通过修炼渡天劫飞升天界者,比作新生血液,分宇内而治的五方天帝宫,数北方黑帝宫的新生血液量最大,所以,除南方青帝宫外,东方赤帝宫、西方白帝宫、中方黄帝宫三方暗地里联成一气打压黑帝宫的势力。
联合打压黑帝宫,还有个非常重要的原因,就是赤帝宫、白帝宫与黄帝宫的弟子男以武君、神君、真君分,而女弟子以武仙、神仙、真仙分,但三宫的新生血液都来自下界修真者,与独享下界修魔者资源的黑帝宫,以及独占下界修灵者资源的灵帝宫相比,占了很大的劣势,并且黑帝又不像青帝那样内敛,所以三方联合势力选择打压目标时,自然而然的会挑上黑帝宫。
天界的格局既然如斯微妙,下界修真者碰上下界的修魔者,那自然也就是朝死里掐的。
万家是修魔者,与圣光谷和白云洞两方本就是对头,再让对方得知他们负有的使命,对方能轻易放过就有鬼了。
“还真是有鬼耶!”沈涵秋听出玄机,又嚷上了,“阿姨,圣光谷和白云洞以二对你们一家,您又把他们形容得那么厉害,万家不是早该被铲除了吗?”
“他们当然有所图谋,但内情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老太爷已修成地魔,死老鬼到死也没练成。老太爷渡天劫丧命后,死老鬼说万家的希望就在我们儿子身上了。”石青已是毫无隐瞒了,这席话放到外面,可够引起滔天骇浪了,所以末了她叮嘱沈涵秋千万不得向外人泄露只言片语。
“说了也没人信。”沈涵秋耸耸肩道,“石阿姨,你还是跟我走,我就不信圣光谷和白云洞的修真者能找得到弱水宫。”
“不,救命之恩已然无以为报,我不能再连累你们。再说,我还得想法子救我儿子。”
“那种人渣还要救?”
“癞痢头的儿子,也是自己的好。秋儿,等你做了母亲就能体会这句话的意思了。”
“才不!我要生了像沈良才那样的人渣儿子,一准掐死他。”沈涵秋忽然想到苦芹的话,问:“石阿姨知道什么是石女么?”
“就是不能生育的女人。”忖度沈涵秋不会无缘无故提这问题,有些不安的,石青关切的问:“谁对你说过什么吗?”
“他们说我生具天阴绝脉,是石女。”无知者无畏,所以沈涵秋还能显出满不在乎的样子。
“你娘跟你说过什么没有?”
“我娘生我的时候就死了,是婉姨在照顾我。她没生过小小孩子,估计她也是不懂的,阿姨要是知道就告诉我,好不好?”
“好可怜的孩子。”石青眼里有泪花闪现。分外轻柔的,她为沈涵秋将散落的丝捋至耳后,尽管四下里无人,仍尽可能的压低声音询问沈涵秋的生理状况。
少女期该懂的知识,没谁对沈涵秋讲过,她在这方面的常识不比十岁时增长多少。石青很快就现这点,问话也就更直接,但就是那么直接的问话,她仍傻不啦叽的反问:“我月复部没受过伤,月复部下面怎么会流血?”
“长这么大,一次都没有?”
“绝对没有。”
“唉――”
“您为何叹气,难道月复部没受伤不好?”
“我可怜的孩子。”痛惜的搂过仍疑惑不解的沈涵秋,石青在心里咒骂着残忍的天:如此冰雪聪明的女孩儿,她有何辜?你已经令她失去亲娘,何忍再剥夺她成为母亲的权利,一点点的希望都不留给她,天,你太残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