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好美哦……”
穿着浅紫色航空制服的周筱枫，跟着同事拿到行李箱、走进机场大厅时，就听到不少民众发出赞叹声。
抿着嘴，她抬头挺胸，装出若无其事的神情跟身旁的同事聊天，嘴角微弯的弧度还是泄漏了她的好心情。
她通过试用期到现在刚过半年，虽然还是新人，不过走到哪儿，都不忘提醒自己是空姐，姿态要优雅、微笑要亲切。
仔细想想，这种战战兢兢的生活真是有够累人的，不过能得到这些倾慕的眼神，累一点也算值得。
“可以休息啦？”熟识的地勤人员跟她们打招呼。
“对啊！刚飞完一个长班。”她也微笑，优雅而从容地回应。
呵……自从考上空服员、穿上空姐制服后，她就常常这样接收到四面八方的赞美，尤其当她盘着头走进机场，就感觉宽敞的大厅成为她个人走秀的舞台，大家都用充满欣赏的眼神看她。
赞！当空姐的感觉真好。
“嘟、嘟……”手机在口袋中震动了。
谁在找她啊？动作真快，她才刚下飞机就找上门了？
“喂？”她打开手机盖。
“筱枫啊，你这次有买到我要的货色吧？”小李急切利落的嗓音在手机那头响起。
知道她考上空姐，在大学时代颇有生意头脑的男同学，透过毕业纪念册跟她取得联系，表示想跟她合作，贩售她从国外带回来的流行精品。
终年欠钱的她，听到这消息，当然说好！
“有啊，我在巴黎有买到你要的那几件衣服，另外……你要不要包包？我也顺道带了几个回来。”听到是李立光的声音，周筱枫精神大振，立即压低嗓音，快步往前走去。
知名品牌对数量管控严格，现在几乎都要掏护照、确认无误才能买。
“什么牌子？你今晚有空吗？要不要立刻带来给我看看？”李立光听到周筱枫还有额外带精品回来，声音更兴奋了。
“现在说不清楚，我带了不少……晚上再带给你看。”跑单帮的行为怕让其他同事察觉，周筱枫长话短说，时间约好之后，即刻挂上手机，不让其他人有机会猜测。
虽然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上司不管她们私下的行为，不过对于一个行情正俏的空姐而言，还是不要传出太多追逐钱财的花边比较好。
她还没有嫁出去呢！
是说，可爱的有钱人哪，到底在哪里啊？拖着行李箱的周筱枫，哼着不成调的歌曲，优雅地往前走。
快来吧！她等着呢！
※※※
“呵呵……”周筱枫掩嘴轻笑，以极度优雅的姿态踏进头等舱。
昨天开完会，座舱长沉着脸把所有空服员留下来，宣布公司上层希望获得乘客票选前三名受欢迎的空姐轮流服务头等舱乘客，其他的区域则交给一般空服员。
她跟其他两名空姐都带着惊讶的表情，接下这份特殊任务。
“哼！”跟她同期进公司的徐美清，用眼白多于眼球的目光瞄她一眼，才转身走向经济舱。
什么态度嘛？那么气，下次公司票选时，发动所有亲朋好友来帮自己投票不就得了？偷偷瞪她也不能更改这结果，不是吗？周筱枫把徐美清愤恨的眼神当赞美，转头做自己的事。
虽然听到负责贵宾区，她的一颗心也兴奋得快跳出胸口，但仍觉得如同漫步在云端，她得用更实际的作为增添这份工作的现实感。
想想看，头等舱耶！里头不知道有多少富豪，她只要钓到一个，顺利嫁给他，今生就不愁吃穿了！
难怪徐美清会瞪她，要是这份工作被其他人抢走，她大概会恨到半夜捶枕头……但幸好，现在服务贵宾是她的工作了。
想到得意处，周筱枫的樱桃小嘴浮现梦幻的笑意，又怕心思泄漏，赶紧推着推车，询问客人的需要。
“给我咖啡跟一份报纸。”卫英杰刚坐下来没多久，前一天整晚没睡的他，听到空姐娇柔的询问，只能低沉表示。
“好的！”周筱枫注意到眼前这男人虽年轻，却穿着手工西装，脚上蹬着皮尔卡登的皮鞋，看起来贵气十足，不禁多瞄好几眼。
她小心翼翼把专门为贵客泡的咖啡跟报纸摆在他面前。
疲倦的男人闻到咖啡香，却连头也没有抬，只是用手抚住眼皮，做出休憩的动作，这让网路票选第一名的甜美空姐也无用武之地。
唉！周筱枫在心里发出一声轻微的叹息，继续服务下一个客人。
“小姐，我想要红酒……”有人迫不及待想要享用机上的服务。
“好，请您等一下。”周筱枫的俏脸浮现淡淡梨窝。
现在是航空淡季，头等舱没有几个客人，眼前几个年轻男女看起来就像是刷卡升级的那一种，坐上来就吵吵闹闹，试用各种头等舱的设备，看起来就不像有钱人。
还有一对颇有品味的老人，但一看就知道是退休后到处旅游的夫妻；所以这次飞行，最有可能接近她设定目标的──
就是那个只秀出一双皮鞋，就让人感觉帅气的贵公子！
※※※
“卫先生……”
亲切柔和的叫唤在卫英杰的头顶上盘旋。
该死！他真的会杀了这个女人……卫英杰低头翻阅公文，累积一定分量的怒气快从他的胸口涌出。
“什么事？”他缓缓抬起头，冷淡的眼神闪过一丝阴鸷的光芒。
这个烦死人的空姐！
从他一上机，她就拿饮料、音乐、点心来吵他，他说不需要，只想要休息，她还是不死心，像只苍蝇般在他身旁盘旋，搞得坐在附近的特助不断偷笑，知道他被空姐看上了！
×的！搞什么飞机？
这个空姐到底是来工作，还是来找老公的？几乎快把机舱里所有设施都说过一遍，仍旧不肯放过他……他到底是招谁惹谁了？
“你的脸色不大好，有什么需要我服务的地方吗？”周筱枫的俏脸堆满亲切热心的神色，温柔地询问。
“我……”沉浸在自己沸腾的怒气里，卫英杰一时间说不出话。
周筱枫端起空姐的专业架势，但那双水汪汪的大眼却掩饰不了被“贵客”牢记的渴望，尽职表示，“我再帮你泡杯黑咖啡，好吗？可以提神醒脑。顺便拿条热毛巾，让你擦擦脸，精神应该会更好。”
卫英杰手上抓着没看完的公文，但一个字都没看进去，整颗脑袋被故作轻柔的声音吵得嘎嘎作响，没办法思考，只能勉强点头。
“那请您稍等一下。”露出可爱的笑容，周筱枫立即去张罗东西。
“唉！”卫英杰瘫坐在椅子上，重重地叹口气。
他到底造了什么孽？为什么会在精神不济的时候，遇到这么“热心服务”的空姐？偏偏嗲声嗲气，充满女性魅力，让他没办法狠下心投诉她？
没多久，周筱枫就端着餐盘走向卫英杰的座位。
她正打算对他说“您的黑咖啡来了”，坐在走道另一边的乘客从睡梦中醒来，两手往上伸，想伸懒腰，恰巧把周筱枫手中的餐盘碰翻，滚烫的咖啡顺势往卫英杰身上倒，痛得他大叫出声，而坐在附近的人也都起身闪避。
“哎哟！该死的……”
“对不起！对不起！您没事吧？”机舱出了意外，不管是谁的问题，空服员一定要道歉。
原本打算好好表现的周筱枫，心里一沉，赶紧抽出面纸替卫英杰擦拭衣裤上的茶渍，而座舱长跟附近的空姐也拿着毛巾迅速赶来，协助处理善后。
“你们也被热水烫烫看，就知道有没有事了！”原本就被吵得心情很差的卫英杰，口气很恶劣。
听到卫英杰的话，几个空服员忙不迭地向他致歉。
“请等一下，我去拿药膏来帮您擦，您的伤处就会感觉好一点。”周筱枫记得有一款很有效的烧烫伤药膏，赶紧往服务舱跑。
“呃……”卫英杰原想讲烫伤处在大腿，不方便让空姐服务，但周筱枫已跑得不见踪影，他就算了，反正药拿来，他自己擦也一样。
围在他身旁的空服员在擦拭的动作中，似乎发现西装底下的真材实料，再搭上他英挺俊逸的混血脸孔、一身贵气逼人的穿着……
哇！这男人好优，感觉是极品耶！
心中浮现“极品”的赞言后，几个女人更像蝶儿恋上花般，在他附近盘桓，没人主动离去。
力求表现的周筱枫，很快把药膏拿到卫英杰的面前，却被他取走了。“我自己来！你们继续服务别人吧？”
“可是……”周筱枫还想再说些什么。
“真的够了！我喜欢自己擦药。”卫英杰拉下脸，阴沉的脸色好像要吃人般，光眼神就让人退避三舍，不怒而威的霸气瞬间吓倒不少人。
“好吧！”座舱长闻到不对劲的味道，即刻表示，“如果您有其他需要，请告诉我们。”
“知道了！”锐利的眼神往围在身旁的空姐们一瞟，众人随即四散开来。
倒霉的受害者这才拿着药，起身往厕所走去。
这些该死的女人！最好不要有把柄落在他手上，不然她们就知道了！卫英杰暗自咬牙。
“他好帅哦……”
一声轻不可闻的赞叹，不知是从空服员还是一般乘客的嘴里冒窜出来，却讲中了在场所有女人的心声……
“好出色的一个男人……”
哦！都要讲了，就讲大声点嘛！
待在厕所补妆的周筱枫，偏着头仔细聆听从服务舱传来的若有似无谈话声。
“听说是房产帝王卫伯达的独生子耶！”
“不但年轻，而且能力很强，听说大学毕业没多久，就被叫进集团工作，挂个常务经理的头衔，可熟知内情的人都知道，他什么都管。”
几个空服员交换情报，把私下跟卫英杰随行人员混熟后的聊天内容拿来做谈话资料。
“原来是这样？难怪这个卫大少不说话，看来也很威严……”听到的人，无不点头称是。
窝在厕所间的小女人，原本要出来了，听到几个同事的对话，又继续待在里头补妆，不动声色，直到又有乘客需要服务，闲聊的空服员全都离开为止。
“没想到他这么厉害……”周筱枫轻声叹息。
大伙儿都去掏他的底，表示众人全注意到他是一个如此优秀的男人。
再来，还没结婚又想结婚的人，大概都会跑到他面前亮相吧？周筱枫盘算着抢男人的步骤。
还好她有先天优势，在上机前，就被指派为服务头等舱的空服员，要不然，这回的抢人大战，她可就被甩在远远的后头啰！
她目标中的优质男有“未来企业接班人”的样子，但她却勉勉强强只是一朵清新小花……
在他身旁跑半天，她才知道他姓卫，没想到同事却把贵公子的身家、来历模得一清二楚，这教人怎不心生畏惧？
“周筱枫，你不但是最美的，而且还是最有魅力的女人！”强吸一口气，她对着镜子打气。
镜中的小脸一如往常，露出灿然的笑容。
很好！她会成功的！周筱枫抿抿嘴，把涂上去的口红抹匀，顺道把手伸进衣衫内，调整内衣高度，务必把事业线挤出来。
合身的制服把她浓纤合度的身材展现出来，她只要在适当的时候，在他的面前展现她的优点就成了。
她就不相信她的气质这么好、脸蛋这么小、身材这么棒……他会没注意到！
所谓的“天使面孔、魔鬼身材”，就是在讲她吧？
走出厕所间，周筱枫眯起眼，把视线投向那个正瘫坐在位置上，戴个眼罩，在幽暗空间中补眠的男人身上。
她快手快脚拿了装满饮料的茶壶，往走道前进，搜寻需要补充的空杯。
机会来了！休憩中的贵公子稍稍翻了个身，原本盖在他身上的薄毯就这么滑到地上，周筱枫赶忙把整壶茶水放在另一张摊开的桌子上，再弯下腰，替他捡拾薄毯。
“嗯？”又有人在模他？浅眠的卫英杰感觉到有只手从大腿内侧滑过，他不客气地抓住那只手，顺道扯下眼罩。
“卫……”先生……周筱枫朝他露出柔弱又婉约的笑。
在幽暗的视线中，他的视线还是极容易就落在她敞开的第一颗钮扣下，雪白的肌肤、亟欲蹦出衬衫的双峰……
在薄毯之下，他紧抓着她的小手，没有放开。
两人四目，牢牢相望，谁都没有出声，只是紧紧凝视对方。
周筱枫怯生生地伸出另一只手，把事先暗藏在蕾丝下的纸条轻巧地掏出，放在贵公子上衣的口袋里。热呼呼的哟！性暗示的意味十足。
“你这是？”男人的喉咙显得有些低沉干哑。
“卫，要约我哦……”她睁着水汪汪的眼睛，用轻微的呢语在他的耳边低声放送。
“你是？”很好！上钩了。他得有正确的证据。
“周筱枫！字条上都有。”她欣喜若狂，以为鱼儿终于钓上了，压抑的嗓音中有掩不住雀跃的声息。
话才讲完，一道刺眼的闪光在幽暗空间划过。
在周筱枫还没搞清状况前，头顶上幽暗的灯光突然大亮，附近好几道锐利的眼刀朝他们纠缠的姿势看来。
卫英杰沉着嗓音，冷淡而高傲地嘱咐：“把她们的座舱长找来！我想知道这是不是飞鹏航空最新的待客之道？”
“是的！经理。”埋伏在后座、拍到香艳相片的特助即刻起身，往后头走去。
这下有好戏可瞧了！
※※※
哎哟！好痛……
周筱枫所有的行李被航空公司的同居室友徐美清丢出来，刚好砸到她的脚。
“你动作慢吞吞，我的新室友就要来了，你还继续霸占人家的位置，她的东西可摆不进来。”徐美清以着踩死蟑螂的轻蔑态度，对着被公司fire的前同事极尽嘲弄，再迅速把门关上。
“就是她……”
走廊上，恰巧走过几个空服员，大家用怜悯又不屑的眼神看她一眼，就像她身上长了细菌般，迅速离去。
周筱枫默默咬紧牙根，低头收拾被丢在地上的行李。
真倒霉！没想到她的人生场景这么快就换了，跑一趟长途飞行后，她即刻从甜美的人气空姐变成无业游民，场景变换之大，大概也数一数二吧？
被趾高气昂的贵公子卫英杰投诉性骚扰，再搭上人证、物证齐全的状况之下，她被座舱长押着含泪道歉后，就失去从小到大的梦幻工作了。
真是太悲情了……怎么会变这样？
要是有人事先跟她讲，衔着金汤匙出生的贵公子不希罕送上门的美色，她绝对不会去来这么一下……还留下百口莫辩的字条，上头写着她的名字跟手机号码！
座舱长错愕地看向卫英杰的特助提供的相片跟纸条，而在附近围观的同事眼底都充满戏谑的表情。
真是太过分了！就算她有错，模一下他的大腿吵醒他，但他需要这样赶尽杀绝吗？竟然让上头二话不说，把过了试用期就表现抢眼的她踢出航空公司。
有需要这么狠吗？
周筱枫想到失去工作前被羞辱的场景，再想想失去工作后，什么都要重新来过的艰辛，更何况要再找到薪水跟空姐一样优渥的工作，甚至还有附加的高档副业，可没有那么容易，她就恨得捶心肝。
她才刚要翻身，就面对这种厄运，真是倒霉啊……
那她要等到哪时候，才会有拜倒在她石榴裙下的人，心甘情愿买下育幼院的那块地讨她欢心？真是气死她啦！
赞助育幼院的有钱人，很少记得有人等着他们这笔救命钱缴房租，让园长为了筹措这些开销，忙得焦头烂额，到底有谁会记得台湾有一大票人住在金字塔底端？
而养她长大的育幼院就是其中之一，所以她才会这么着急，才会不择手段，没想到合了一句台湾谚语“吃快、打破碗”，她丢掉工作了！
想到这，她都不知该生谁的气了。户头才小有积蓄，称不上拥有人生的第一桶金，就被宣判解雇；当时，她好像看到白花花的钞票长脚跑掉。
在飞机上，她绝对是鬼上身，才会看上那个用名牌包装的混蛋。
什么优质男？他机车毙了！这个可恶的有钱人，绝对不可以随便放过！
就算她是个不起眼的小人物，也是很有草根韧性，绝对不是被他踩过就死掉的那种人！
周筱枫带着浑身的愤怒与哀伤，收拾起被丢在地上的家当，右肩一袋、左手一包，走出航空公司提供给员工的宿舍。唔，外头的光线好刺眼……
只要是生长在这片土地上的人，都会跟她一样，接受到这样的阳光，呼吸到这样的空气，没有谁比谁高级。
她抬起头，仰望航空公司的办公大楼，她告诉自己：她会努力爬起，给轻视她的人一个好看！
Iwillbeback！我一定会回来的！
在此之前，她先去跟她同姓、也是在育幼院长大的周姊姊家打工好了，等待其他航空公司的招聘。反正在台设点的航空公司这么多，失去飞鹏航空的工作，她还是能去考其他航空公司，不过在考上其他航空公司之前……
她要让害她失去工作的混蛋好看！
就算他的眼底没有她的存在，也没想过解雇她之后她的死活问题，她都决意要给那个眼睛长在头顶上的有钱人一个好看，她要让他知道她不是好惹的。
她要报仇，她绝对要让贵公子也过得很不顺心！
※※※
正午，卫氏集团大楼的顶楼空中花园。
“哦哦，这里的风景真好！”周筱枫边吃超商饭团，边喝饮料，发出轻微的赞叹声。
虽然距优美的环境有点遥远，不过守着电脑、在人力银行等了一个月，总算进入卫氏集团工作，还是值得庆贺。
“下头比较凉吧？”魏淑如想起休息室的空调。
台北市的空气真是乌烟瘴气，又闷又热，让人没办法喜欢。
“气温虽然有点高，但吹的是自然风，对身体比较好！”周筱枫想起飞机上紊乱的气流跟常常得调整的时差，就觉得目前这种稳当的工作环境也没什么不好。
“想吹自然风，就要到我们山上，海拔在两千公尺以上，虽然是夏天，还是只有十几度，不用吹冷气，连电费都省了……”
魏淑如想起老家，眼底闪过一丝光芒，到大都市讨生活，真没想象中的容易，还好凭从小到大的清洁功夫，应征上卫氏集团的清洁妇，不然，她跟儿子可能要喝西北风了。
“真的吗？好适合人居住哦！”周筱枫低声赞叹。
听到小丫头夸好，魏淑如开始滔滔不绝，讲起在山上生活的趣事。
两个女人，一老一少，非常投缘，应征上卫氏集团的清洁人员，在上班的第一天就成为聊得来的朋友。
“我们育幼院也在山脚下说……”听到乡间生活，周筱枫也开心说起在育幼院度过的童年时光。
“哦哦，原来你也是歹命仔，需要钱啊？我还想说你长得水当当，怎么不到外头应征文职工作？凉凉做，等嫁人就好！怎么跟我们阿婆来做清洁工？”听到周筱枫在孤儿院长大，魏淑如才恍然大悟。
“对啊！我好欠钱，弟弟妹妹多啊！”周筱枫一脸尴尬，掩嘴轻笑。
她之前是凉凉做，等嫁人没错，只不过是要嫁有钱人；而有个混蛋，破坏了她策画已久的百年好计……
嗯，不能再想了！
她会越想越气，越想越把卫英杰拿来当柴劈！搞不好这一、两年就可以钓到金龟婿的，现在全都延宕下来了，气死她啦！
“我先下去眯一下，等会儿再来工作。这里有点闷，我睡不着。”没注意到周筱枫的脸色，魏淑如吃完便当，想先行离开了。
“好啊！我坐一会儿，再下去找你。”周筱枫本能堆起笑容，温柔回应。
“哦，好啊！”愣愣看了漂亮的小丫头一眼，魏淑如有点怨叹儿子才念高中，配这丫头太小……太可惜了！
十七楼，第三会议室外正兵荒马乱中。
“报表呢？会计部跟投资部都要，海外投资净值的部分……”特助甲抓着公文夹，在走廊上狂奔。
“富华关系企业的十七家出货表呢？之前放哪？”特助乙加入搜寻的阵容。
“还有，要打出八份感谢函给帮忙的这几家公司……”秘书拿着公文纸，十万火急地冲到她的位置打字。
这样的混乱就是周筱枫拿着马桶刷跟抹布，站在电梯口看到的状况。
“哦，太好了！还有一个人。”看到人力资源部的人出现，特助丙好像看到救星，耳边夹着电话，嘴里不忘大喊。
“你来、你来！先帮我泡三十人份的茶水，送进第三会议室。常务经理的专用保温杯，两分钟之内要送到。”丢下手中的工作，秘书旋风式地跑到周筱枫面前，把她抓进茶水间。
只见秘书灵动的手指快速指了指放杯子跟茶叶的地方，也不等她回答，人又跑了。
“有这么赶吗？”她瞄了脸色紧绷的工作团队一眼，低声呢语。
进公司时，人力资源部的主任有带着她们参观所有楼层，跟大家提点过，上司很爱用这间会议室跟下属开会，要菜鸟到十七楼以上的楼层打扫时，千万不要打扰里头办公的人。
唔，她似乎听到一个重点──常务经理用保温杯喝茶？
如果没记错，常务经理好像是卫英杰呢！哦，真是君子报仇，三年不晚，她总算等到了，哈哈……
周筱枫瞄了会议室一眼，不慌不忙接起秘书的委托，拿出茶叶跟茶壶，把水杯摆好，迅速灵巧地泡起三十人份的茶水。
一分四十秒后，她把所有水杯都注满热茶，然后缓缓端起装热茶的保温杯，确定没人注意，“呸”地一声吐口口水进去，再盖上杯盖。
嘻嘻！成了……
她低着头，忍住满心欢喜，优雅静默地把保温杯送进会议室。
此时，被通知要开会的各部会主管鱼贯地踏进会议室，与穿着蓝领制服的周筱枫擦肩而过。
“没想到我们的清洁工气质这么好……”负责投资的经理，看着人力资源部员工的背影，低声嘀咕。
“什么？”会计部门的人没听清楚。
“没什么、没什么……”
等到卫英杰走进第三会议室时，一切打理妥当，他的位置前，恰巧摆好注满热茶的保温杯。
“嗯！”他态度温和地跟众人点点头。
没想到他十分钟以前在二十一楼宣布要开会，特助跟秘书就可以把正式的场子摆弄出来？
如果这样的工作效率持续下去，他应该要帮他们加薪。
卫英杰轻咳一声，走到方形长桌的主位前，点头示意，要各部会起身轮流做简报。
会议，开始了！
※※※
最近怪事特别多，另外，卫英杰觉得自己不管走到哪儿，好像都有人盯着他……
“经理，对不起，这份公文有点问题……”秘书小心翼翼地将文件送到常务经理面前，措辞也特别留意，“签名的部分，麻烦您重签一下。”
“有什么问题？”卫英杰皱起眉头，不耐烦问起。
“就是签名的部分不符规定，请经理重签。”秘书低着头，没胆跟男人对看，把话说清楚。
“哪里不符规定？”黝黑的剑眉拧起，卫英杰接过公文，直接翻开。
吓！这是什么？
卫英杰瞪着所谓“不符规定”的签名处，正贴着三张超商赠送的哆拉A梦贴纸，俊脸不禁黑了一半。
谁搞的？三张贴纸正巧贴在他龙飞凤舞的字体上，后头已附上秘书重打的文件。
他默默瞪着那三张笑嘻嘻的卡通人物，沉寂一会儿，才表示：“直接撕起来就好！”
“好像不行……黏得特别牢，真的撕起来，纸张也会破掉。”秘书轻声表示。
卫英杰提供的办法，她们在秘书室已经试过了，这种经过设计的贴纸贴在光滑的纸张上，或许可以想办法撕撕看，但贴在一般的公文纸上，就是无可挽回的错误了。
“该死！是谁带小孩来公司？”卫英杰啼笑皆非，边重新签名，边在脑海筛选有可能的犯罪人选。
“都没有……”秘书比他还想哭。
出问题的文件，重打一次，表示还要重跑一次流程，让各处室重新核对一次，说有多耗工就有多耗工。
“小心周遭环境！别让不相关的人混上来。”叹口气，卫英杰只能如此叮嘱。
“知道了……”秘书站在原地不走。
“还有什么事吗？”他揉揉疲倦的眼皮，低声询问。
“是！”秘书赶紧把重签的文件拿回来，再偷偷观察上司的脸色，才吞吞吐吐表示，“其实……不止这一份，昨天从二十一楼发出去的公文，都有相同的问题。”
说着，她便从身后拿出十几张文件，请上司重签。
那三张笑嘻嘻的贴纸，就好像在跟卫英杰作对似的，只贴在他的签名处，其余地方都不碰。
“该死的！到底谁在搞鬼？”卫英杰瞪着需要重签的公文，表情不再轻松了。二十一楼是他专属的办公楼层，只有他的签名被恶搞……怎么想，都觉得凶手是冲着他来的！
“呃，还没查出来……”事实上，她没想到来当秘书还要兼任柯南，抓出专在办公大楼里捣蛋的人。
虽不是很严重，但一堆公文要重打，其中夹杂新的开发案件，真够烦人了。如果碰上重要的签约文件也被恶搞，还不小心流出去……那可是愚蠢的笑话一件！
“其他楼层没有这种问题吗？”沉住气，卫英杰开始思索哪个环节出了包。
“没有！”秘书摇摇头。
他咄咄逼人地追问起细节，“需要重签的文件只有这些吗？你确定昨天从我办公室发出去的所有公文都这样？”
“正确说来，应该是从下午三点之后的公文……”她有仔细清查过，早上发出的公文并没有问题。
“很好！你把昨天下午三点后的电梯录影带调出来，清查所有进出的人口，再来跟我报告。”卫英杰抿紧薄唇，他就不相信抓不到！
“好。”听到正确的指示，秘书心中的一块大石落地，开开心心跑出去调录影带。
“等一下。”卫英杰沉声表示。
“是？”秘书停下脚步，转过身，等待新的指示。
“找两个特助跟你一起清查！二十分钟之内，我要看名单。”他就不相信逮不到人。
“知道了。”秘书听到限时令一开出，全身精神抖擞。
常务经理向来重视效率，对他而言，时间就是金钱，鲜少见到他浪费时间做无意义的事。
现在，他为了揪出恶搞公文的人，还发出“限时令”，那表示他很认真在处理这件“怪”事。
对她们几个小秘书来说，这算好事吧？至少不用抱着公文夹懊恼，到底是要重打文件，还是试图把贴纸撕下来？
到底哪个混蛋没事找事做，让她们在忙到爆的日子，还要处理这些鬼扯蛋的恶搞公文？若找到凶手绝对要吊起来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