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再度进来的时候面色显然是好了很多。当然清空了身体里的杂物任谁也会好很多的。她净了手明霜把她搀到过堂口便冲着她向里努了努嘴没再跟着过去。小白一步一颤的往回走一进厢阁就看到他依旧支着肘向着她看。他的垂顺的甩在身侧没有了全身上下的黑衣穿着白锦小衣的他显得柔和了许多。更重要的是他的眼中始终是带着笑意的戏谑的表情一直盯着她看。
她被他盯的不自在感觉手脚都不知道要往哪里摆。以前在东府她不是这样的有很多人对她指指点点她都可以当作没看到。事实上她眼底也什么都没看到。因为她不看也不想只是麻木的记规矩她只照规矩办事。挨打对她来说是家常便饭她也只是为了吃饭而已。但是现在不行她不能被太多人关注因为他们都是冲她笑。她更不能被他这样关注他一看她她就害怕不仅是怕身体里更多的东西就要被挖掘一般。
“过来。”他向她伸出手来她外头裹着氅里面是一件水红色的小衣。这套小衣她不知道灿菊是什么时候给她换上的她现在变迟钝了迟钝到在她睡着的时候都不知道别人什么时候给她换的衣服。是药汤子的作用吗?还是躺了两个月躺傻了么?
她慢慢走过去他一把捞住她的腰一下就把她重新给托回去了。他把她的外氅丢到一旁用被子厚厚的裹住她刚才外头冷的很现在被窝里又太暖冷热一激她忍不住抖了一下。鼻子一阵痒轻轻的打了个喷嚏。
“肚子疼就叫人你还真打算忍到天亮去?”他忍了笑轻轻抚着她略有些麻的脸颊。
“是。”她不敢再多言垂着眼只顾看他胸前的襟扣。她的脸在他的指尖抚弄下又有些热起来这热力一直传到耳根让她整张脸变成大番茄。
“你以前都干什么的?”他此时睡意全无起了聊兴。他昨天下午才回来舟车劳顿了十多天洗过澡后又顺便满足了一下自己勃张的**。他应该是很累了。他是不碰府里的丫头的他没有急色到要婬遍全府当然他若是真瞧上哪一个自然是要给她们一个身份的。反正他的房子大的不象话他有的是房间去装那些屋里人。他一直在想他之所以会对这把骨头起了欲念那是因为他欲求不满。对一定是这样!他正值血气方刚的年纪当然会欲求不满。但是但现在看了她他又不确定了!因为因为他想亲吻她了。他竟然又想亲吻她了想亲那红红的脸蛋还有还有她的嘴唇。
他收回抚着她脸颊的手指竭力去抑制连自己都不敢相信的纷乱念头微微闭上眼:“你以前都做些什么?”他现在是睡不着了睡不着总得分散一下注意力吧!再这么下去连他自己都要不确定是不是真的驭灵成狂变成畜牲了。
“喂鸟看更守夜。”一听他问这个她静下来了。她爽利的回答了三样她认为她能做的很好的事。她开始期待是不是以后不只是打她真要派她活了。那样她就又有用了一定不会被再卖掉而且也不会挨饿。
“喂鸟?”他心下一动还在驭灵吗?他终是得到了某些有用的东西了。他侧躺下去伸臂绕过她把她勒在怀里:“怎么个喂法?鸟长的什么样子?”
“割血给它就行了长的很好看绿绿的毛很大的。”小白轻轻的应着。
“割血?”他伸手拉过她的手臂撸起她的袖子借着月色与昏黄的灯光。果然见到那一道道横着的刀伤错列着一直向上密密的数不出有多少。“给它多少量?”
“一天一碗有时两天一碗。”小白不敢动任他握着手臂。
他不语重新把她的手臂给塞回被窝里。他终于知道她为什么会这般的瘦她血气不足根本已经被那怪鸟榨干了!她是不会死的有聚灵咒在护着她她死不了但死不了。这种折磨就更痛苦。定是还有别人喂但是他们禁不住这般的索血死了就一了百了。但是她还是得受着!他垂下眼看她从她眼中看不出任何对这个回忆的恐惧来。甚至于她还觉得挺好的!
“那鸟叫什么?你喂了多久?”他低语接着问她。
“老爷说叫骊儿。四年后来老爷说我大了血不好使了不让总喂了。”小白应着。
“四年。”他微微的叹息她喂了四年一天一碗。她流尽了一生的血以后再怎么补她也是瘦巴巴的一个。
“王爷。”她忽然开口学着别人对他的称呼。她忽然想说话了他没问她竟然想自己跟他讲话了。她从不主动跟人说话的现在的她变了!
“嗯?”她把他飞窜的神思给捞了回来低头看她。
“小白会喂鸟守夜和看更整晚不睡也可以。”她竟然开始毛遂自荐起来了。是啊她忍不住了这里人全叫她主子她的不安已经放大到她不能承受的地步。她设想的未来让她害怕她急切的需要一份有用的工作。什么都行哪怕现在说要打着玩也行不要再这样了。这样下去她会疯掉的。
“小白也打不死。”她接着又加了一句然后就用那对乌黑的眼睛看着他期待他的指派。
“我不养鸟。”他低语这话令她一下颤抖起来了对了新主人不养鸟新主人养的是那种毛绒绒巨大的生物。是那种一口就可以咬碎她的骨头一下就能撕扯开她的身体她见过的…….这念头让她又乱抖起来让她的胃里又开始翻腾起来。
“不说这个了。”他抱紧她知道她又想到那天的场面。他第一次开始后悔了后悔让她如此的害怕让她如此的崩溃。
“你去过京里吗?缀锦的?”他忽然又问纷纷扰扰间他又开始碰触那曾经的回忆。
“去过在那里当过丫头!”小白乖乖的答:“也要过饭。”
“月复部的伤怎么来的?最大的那一个?”他的下巴抵着她的头顶慢慢的开口。他一直不敢碰触的他的回忆。
“没看清楚就伤了。”小白听着他的心跳这样的心跳让她安静了下来。她当时没看清楚只觉得有个火球飞过来她什么都没想直接就去挡。然后就伤了。她记忆总是那么好她不想回想的东西总也忘不了为什么啊?
“去要饭怎么还会伤成那样?”他的手不由自主的去轻拍她的后背引导着她曾经的记忆一点一点的回到她的脑海。
“有人要杀小哥哥小哥哥会死。小白不会。小白要让小哥哥跑掉!”她闭着眼半催眠般的回答。
“小哥哥是谁?”他问着。
“小白不知道小白不知道他的长像小哥哥不让小白看。”小哥哥总带着一个黑纱蒙着整个脸看不到她想看的但他不让她看。
他抚模她的长是他有一双紫色的眼睛。这眼睛给他带来灭门的惨祸这眼睛让所有人痛恨他包括他的亲人。这眼睛让所有人遗弃他。他怎么敢再让那个一直说他很好很好的小女孩看到他的眼睛。
“小哥哥对小白真好。他只有一块饼他给小白吃。”她陷入到曾经的美好回忆之中去了闭着眼。他们都是要饭的小孩京里布济她抢不到她太小了。但是小哥哥抢到一块饼给了她。
“他说还来找小白的。让小白等着他。”她呓语般的说着。
“为什么不等?他说来找你就肯定会来了。你怎么不等?”他跟她一样开始颤抖起来了。
“等不了拉他们不让小白在那要饭他们把小白给打跑了。”她轻轻哼着像说着一件无关自己的事情一般:“小白是打不死的但是小白会被打昏打昏了什么都不知道了。他们把小白扔掉了扔到好远小白找不到路了。”
“嘘!不说了睡觉。”他轻轻拍她他听不下去了。连他都要听不下去了。
“小哥哥你来找我了吗?”她忽然出声他一震她认出他了吗?怎么可能?她没见过他怎么就认出来了?他低下头去看她的脸现她其实已经睡了只是做梦了。梦里她的小哥哥来了来找她了。
我来找你了。找了你好几年终于找到了。我以为我只是找到了白夜黄泉原来连你也一起找到了。他在心里低声说着怀抱着她突然觉得心有些痛。他的心原来没变成石头还是一块肉啊。
她被乞丐打跑了又被墨虚家的人找到。她总是跌进一个又一个黑夜里永远也没办法找到光明!她只能不停的给自己构建梦想然后在这虚幻的梦境里继续她的人生她只能如此这般的度日。直到生命终结的那一天!她一定是想到死想解月兑想给自己找一个永远沉睡的方法。但偏是她死不了。所以她只能麻木。直到她遇到他。他让她明白死亡可以是一种更悲惨的方式。让她的意志彻底的完全的破败了。所以她现在看谁都害怕。
小白她一直叫自己小白。那时她不这样叫自己她只说自己是个小要饭的。他就叫她小要饭的她叫他小哥哥!她那时还常常笑肮脏的脸上总是堆满讨好的笑意。好像总是笑着别人就会喜欢她她还是迫切的希望自己可以被喜欢的。她虽然很瘦但不像现在这般如同一根硬硬的柴她身体还是软软的。在墨虚家喂鸟除了喂鸟一定还不停的折磨她。用各种方法去逼迫她身体里的秘密就像最初的他一样!
她比他还要悲惨。他跑了跑到了另一个地方在那里重生了。那张曾经让人厌恨的面孔那双让人憎恶的眼睛。如今为他带来了权势为他带来财富为他带来了女人的倾慕。但她还是一样!从一个黑夜到另一个黑夜一如她的姓白夜白天也是黑夜。一如她的名黄泉总是与暗夜的鬼魅比肩。
她再度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死神不是王爷已经不见了。她恍恍惚惚间觉得自己说了好多话也记不太清是自己真的说了好多话还是梦里的呓语。她静静的蜷在被窝里屋里好静啊珠帘都是纹丝不动的她一时也不想打破这份静谧睁着眼静静的躺着。
“哟主子醒了?”她正躺着忽见灿菊在珠帘的另一端闪了一闪然后便掀帘进来了。向着她淡淡的笑着:“王爷一早去衙府里了。”她也不知道小白是不是要问王爷的行踪便直接报给她:“昨晚上让主子闹肚子了今儿个一会让大夫瞧瞧吧?”昨天的事一早已经听明霜说了她们虽然觉得好笑但又有些怕!这小妮子瘦的不象话真折腾出个好歹来她们全没好果子吃。果不其然一早王爷一起身就有些面色不对。直问给她吃什么了。吓得两人再不敢笑出半分来。
“不不用了吧?”小白有些尴尬商量着跟她说。
“瞧瞧妥当些。”灿菊捧过一身新装将她扶起身来:“主子先得养好身子才能服侍的王爷喜欢啊!”她微笑着开始教导小白。明霜说了王爷昨天晚上一张嘴就是说‘你家主子’摆明了是要把她们四个拨给她使了。到时真是分了院她们的身家性命富贵可真得全系到这小妮子头上了。以前她们是东怀阁的总想着有一天能让王爷给瞧上。丫头做到头也就是个大丫头!但王爷瞧上了是不一样的。分了院只要不招着王爷恼了日子还是过得很好的。但王爷瞧不上很少拿正眼瞧她们。现在来了这位显然是王爷瞧的上的给她们分拨了去那日后的兴荣衰败还不都得指着她了?!自然不能输了头筹。趁着王爷现在喜欢得多拿着点日后才有机会呢!
“服侍王爷?”小白有些怔后脊梁骨开始泛寒。这不是好兆头之前就说要许给少爷结果给卖了。现在又要她当屋里人吗?那不是又要卖?
“可不?我在这里年头长王爷喜好我都知道。”灿菊一边给她穿衣服一边说:“主子可是能住进东怀阁的第一人。就冲这日后就算分了院也比别院的占了先去。”
“主子只要事事听王爷的话王爷就喜欢了。主子要学着婀娜点走路别总迈大步。”灿菊开始指导着:“主子太瘦了圆润点才好看呢。”
“是。”她怔怔的听着她不行她这身伤疤是没有人会喜欢的。她会被卖掉一定会的。她的眼空洞起来越卖越远她永远也见不到少爷了。早知道是这样当初就该多看几眼。她记忆力这么好她能记一辈子的就像那个雪片糕的味道。现在她再也没机会看了那个温柔的笑容就像她梦中的小哥哥。一去不复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