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车队终于要上路了,虽然依依很想去看那个斗歌会,无奈已经耽搁了好多天,再不上路皇帝说不定要八百里加急来了。
这次又多了三个人,小红自然是一路的,意外的是一大早杨晋主仆也提出要一起上路,依依当然是举双手赞成了,一路上可以有这么一个美人可以赏心悦目何乐而不为?
走时送行的人从客栈门口一直排到了城门口,不用问,自然是那惯会逢迎的朱县令造的势,经他的宣传,“天赋异禀”的公主更成了救苦救难的菩萨。这县官的政绩一直平平,倒也不是什么大恶,不然依依也不会这么风平浪静,少不得要寻他晦气。一番造作免不了玉冶气闷,不过也管不了这丫头那么多。
一路无事,巳时时到了一处林子旁,欧阳吩咐下去歇息造饭。
“朱县令说城外一个的狐狸洞被烧,死了二十多只狐狸,其中还有几只是多尾的,是不是你干的?”背后传来一个懒洋洋的声音。
欧阳继续灌水:“不是。”看灌不进去了才站起身,递给懒懒坐在草地上的依依,“喝吧,没污染的!”想在现代,哪里喝得到这么纯天然无污染的水?
被太阳晒得带了点温度,喝起来正好:“哪会是谁呢?”还有那时帮我的黑犬,不会真是二郎神大人的哮天犬吧?!
“也许是天上的神仙正好看到那窝狐狸精为非作歹了,所以降下了天罚。”
“恩,大概吧!”那锦儿不知道在不在里面,不过朱县令没说有九条尾巴的,而且她法力很高强,应该是被她逃了的。
另一处。
“主人,那一窝被剿了二十三只狐狸,个个手上都沾过人血,只有那锦儿,没在窝里,被她逃了。”小天为他主人奉上一碗水,“本地土地城隍罚俸三个月,以请失察之罪。”
“恩。”杨晋并没有接过碗,“你喝吧,我不渴。”这惩罚还是轻的,也亏得他们有自知之明,先来自己请罚,否则……“她……”那边有人伺候着。
惯会察言观色的小天自然知道自家主人在看什么:“主人,属下刚才看到那个叫福儿的丫鬟为四……她送水去了。”主人吩咐过不能透露出身份,即使两个人的时候。
正说着,远处一个蓝衫青年端着食盒过来。
“主人……”
杨晋制止了小天的问。
“杨兄。”欧阳笑着,将食盒交给小天,“我家公子吩咐我为杨兄送来午餐,事先未问过杨兄,也不知道这合不合两位口味。”
“出门在外哪有那么许多挑剔,多谢欧阳兄,请坐。”知道欧阳肯定是有话要说的。
欧阳也盘腿坐下,两人寒暄了几句,话题一转,说道:
“适才随队大夫为小红姑娘诊治过了,说她的眼睛是因为忧伤过度,加上中了寒蟾毒和妖狐毒才致失明,其他药材倒还好办,只一味难了些,故此欧阳想向杨兄打听一下。”
“哦?是何种药材?”
“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要解妖狐毒还需要一颗狐胆。但我家公子心善,不喜杀生,杨兄见多识广,不知有没有听过这附近哪里有卖狐胆的?”
“狐胆?”杨晋自知对医术也有涉猎,可这狐胆治病还是头一遭听得,“这狐胆一不能治病,二不能强身……”沉吟片刻,“啊,想到了。”
“怎么?”还真有啊?
“从这往西有处山谷,里面住了个怪人,他那里也许有。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那人甚是怪异,平常人前去求见他定是不见的。”
“这……”
“杨某与那人有数面之缘,不防让小天前去,想来他看在杨某薄面,会寻寻看。”转身吩咐吃得正欢的小天,“小天,你去那虚怀谷,向朱先生求副狐胆来。”背着欧阳使了个眼色。
虚怀谷?朱先生?狐胆?什……么啊?不过主仆果然是主仆,看杨晋眼色,小天还是转过了弯来:“哦……朱先生啊,明白了,这就去。”
“唉……”欧阳甚至来不及和他说给他银两,小天已经跑没了影,度真快呐……“如此,多谢杨兄了。”
“欧阳兄客气了,助人为快乐之本,这是我辈中人该做的。”杨晋有些好奇道,“不知这小红姑娘是……”
装,你继续装。“啊,小红姑娘就是昨日我家公子救的那位姑娘。”
“玉宣公子真是宅心仁厚。”
两人交谈甚欢,就跟昨天什么事都没生过,但“就跟”和“压根”本就是两个不同的概念,欧阳自然记得杨晋对“玉宣”的比喻,杨晋也忘不了欧阳对“杨莲”的举例,都是成了精的人物啊!(欧阳:成精?您说少了!细窝头:……)
午时刚过,就听到小天的声音远远传来:“主人……主人……”还真被他“买”到了,很新鲜的狐胆,新鲜得就像刚剖出来的。
将狐胆交给小蝶,小天喜滋滋地汇报:“幸亏属下跑得够快,差点就被他们烧了。”
“恩。”杨晋嘉许似的模模小天的头,后者一副受宠若惊的表情,“回去莫多言。”
“知道,属下知道。”免得小狐狸物伤其类嘛,这道理我还是懂的。
那边柳若飞用小天“买”来的狐胆调和了其他药材,为小红敷住了眼睛,据他说换过七次药,应该就可以看到东西了。
如此走了两天,走走停停的没赶多少路,这日没遇上宿头,只好露营在野外。
有洒月兑的琴声和且笑且歌的曲声自依依的帐中传出,霍然是一曲《笑红尘》:
红尘多可笑,痴情最无聊,目空一切也好……
把一群女生唱得满眼向往。
“红尘多可笑,痴情最无聊……想不到玉宣有这样的胸怀。”杨晋不知何时也出了帐篷。
欧阳真的不忍心告诉他,依依跟瑾少学了一年的琴就记住了这一曲,而且歌词还没记全过,果然,那帐中就不断传出只有“啦……”的歌声,只是没想到她现在居然还想得起来这曲子。
“原来杨兄也会为情所困。”虽然觉得很雷人,但直觉告诉他,杨晋现在就是这样。
“欧阳兄错了,杨某怎会犯那种错误?”为情所困?开玩笑!
“杨兄那日说的松树与盆景之比,令欧阳茅塞顿开,但今日,我也想劝杨兄一句,莫为了一时忍耐而害得三人伤心。”
“你到底是何人?”杨晋微眯起眼睛,一丝狠绝闪过眼眸。
“我?只是一个过路人,一个一直在寻找回家的路的人。”欧阳将火堆拨得更亮了些,“也是个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的人。”
“是什么?”杨晋暗中戒备。
“我?我想要一个家。”遥望夜空,“不需要太大,够我和我母亲、弟弟,还有妻子住就好,远离战争,远离阴谋,远离政治,当工作了一天回到家,有可爱的弟弟调皮地扑上来,有妻子帮着母亲张罗着晚饭。吃过饭后一家人坐在庭院里,望着星空,讲些不着边际却温暖的话。也许将来我还会有个孩子,然后我就可以和他讲故事,讲瑶姬公主的故事,讲牛郎织女的故事……”欧阳啊,你的梦想还不是一般的有难度诶,先不说什么远离政治的,单只那一点,那个,你家暗雪长公主会做饭?
“瑶姬……公主?”杨晋眉角挑了一下,眼神变得柔和。
“是啊,那个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的仙子。我还会和我的孩子讲……二郎神的故事。”欧阳弯起嘴角,挂起个微笑。
“哦?”杨晋饶有趣味地看着他。
“讲他挑山救母,讲他封神大战,讲他听调不听宣,讲他修改天条,不过,我不会和孩子讲他对自己的放弃,因为,放弃了自己,会有人伤心的,爱自己和自己爱的人。”
会伤心吗?爱自己和自己爱的人……你知道的是不是多了些?
欧阳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的,小天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一直蹲坐在旁边,见他终于回过了神来,忙汇报道:“主人,属下去查了。其他三人在生死簿和鬼仙册都没有注册,而那赵玉宣有是有,但是……”
“已经死了,对吗?”
主人怎么知道?“是啊,可她的魂魄一直没到地府报到。”小天向杨晋挨近了些,“主人,属下看那叫赵玉宣的丫头不像是借尸还魂的,而且她身上还有……”
“恩,我知道了。”杨晋突然觉得是不是可以考虑一下欧阳吉的意见,不过,真是疯狂啊……
很奇怪的一群人呐……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