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新买的房子相当漂亮,通常是郑梅独自住在那里,麦冬只有出差到东京的时侯,二人才温存上一段时间。杜花珍如果以探亲的名义到了东京,也大多数住在大泽和麦英家,她只是偶尔过来看看,由于郑梅很不喜欢她,每次来杜花珍总有自讨没趣的感觉,加上她每次来,总会明敲暗打地提醒麦冬和郑梅得赶紧怀孕,弄得麦冬也不太喜欢看见她。所以,杜花珍也很少到郑梅这儿来。
不过,得悉郑梅怀孕的消息,杜花珍来了精神。她坚持说“儿媳妇”怀孕,一定离不开婆婆的照顾,便主动请缨,盘踞到了郑梅那儿,摆出一幅寸步不离的姿态来。
郑梅觉得别扭。事实上,这次怀孕完全出乎她的意料。她和麦冬以前亲热,也很少采取避孕措施,从来没怀上过,近来不知道麦冬用了什么手段,让她猝不及防地中弹了,但这并不是她想要的。
郑梅提出,既然怀上了,她暂时保留。不过,她要和麦冬一起回趟青岛探探麦冬的虚实,然后再决定这个孩子要还是不要。麦冬当然高兴,二人一起去了趟青岛,郑梅对麦冬在青岛的方方面面作了认真考察,这才放下心来,暂不追究麦冬找池田良子借钱这段暖昧往事,决定让这个孩子面世。
眼看着郑梅肚皮一天天大了起来,杜花珍又忙前忙后照顾着她,麦冬也放下心来,专事厂子的经营,大多数时间在东南亚一代跑销售,跟老魏配合得天衣无缝。老魏身上那套本事,他基本上已经学到了六七成。
这天麦冬在新加坡办完事情,本打算返回青岛,却鬼差神使地念头一动,买了张去东京的机票,又在新加坡买了一些漂亮饰,打算给郑梅一个惊喜。到东京后没给郑梅打招呼,真接拿钥匙开了房门进去,屋内却空无一人,既不见郑梅,也不见杜花珍。麦冬觉得奇怪,来到了郑梅的卧室,现桌子上面摆了一本日记,是用汉语和日语混杂着写的。
郑梅写日记的习惯,还是麦冬培养起来的。连麦冬自己也未曾料到,她居然还保持着这个习惯。本来,他没打算偷看郑梅的日记,可忽然一想,自从自己去了川岛画院,一直到逃回国内办厂,这么长的时间里,郑梅究竟做过什么事,自己一无所知,偷看一下倒也无妨,便悄悄反锁了房门,以免郑梅忽然回来现,坐下来一页一页地翻看起来。
初看都是一些琐事,后来看到了她记录的关于怀孕后的种种担忧和幸福感,写得很细腻。可以看出,这是一个女人在将要面临当妈妈前应有的种种反应,这让麦冬心里觉得暖洋洋的。日记中有一些奇怪的符号,既不是日语,也不是汉语,麦冬看不懂,大约是郑梅担心日记万一被谁看到泄了秘密,用一种只有她自己明白的符号表示,这都被麦冬一一跳开。
麦冬一目十行,这日记没多久就被他扫描干净,正要合上的时侯,忽然眼前一亮,他看到了一句很有暖昧意味儿的话:如果确定谁是爸爸,该有多好啊。作为一个男人,这句话不用分析,麦冬也明白这话背后的意义是什么。不用说,郑梅不止他一个男人,究竟是谁的精子弄大了她的肚子,她现在也拿不定主意,可她居然表演得天衣无缝,还佯装未必想真的生下这个孩子。
“***!”
麦冬心如刀绞,合上了日记,站起身来走到窗口,点着了一支烟,目不转睛地盯着楼下。从这个地方正好可以看到楼下的一切,他要亲眼看着郑梅回来。他站立了近二个小时,抽完了一包烟,这才看见一辆雪佛兰驶了进来,一直到楼下后停住。郑梅从车里走了出来,挺着肚子,如今她已怀孕六个月了。她手里拎着一个袋子,里面装的大约是各种零食,下车后走到驾驶位那儿,冲里面挥了挥手,那车驶去了。郑梅这才转身往回走了。
麦冬打开了门的反锁,听见钥匙**锁孔的旋转声,门一开,郑梅走了进来,劈面看见了麦冬,吓得叫了一声,手里的袋子落到了地上,定了定神,把脸拉了下来,说:“你干嘛啊你,吓我一跳,不知道我怀着孩子啊?幸亏我胆子大,要是吓流产了,吃亏的可是你,快点,帮着把袋子拣起来,我弯不下腰。”
麦冬说:“就算是流产了,吃亏的未必就是我吧。”
郑梅疑惑:“你什么意思啊你,是你想要孩子,可不是我想要。”
麦冬说:“郑梅,你别装了,我看了你的日记。说吧,这孩子是谁的?”
郑梅愣了一愣,这才恍然大悟,冲进去拿过日记紧紧抱在怀里,大怒:“谁让你偷看我日记的,啊?谁让你偷看的?你还要不要脸?我日记上爱怎么写怎么写,你管不着,那是我个人**,你管不着!”
麦冬骂道:“我去你妈的!是我不要脸,还是你不要脸?你***住着我的房子,花着我的钱,怀着不知道是谁的野种,你还敢骂我不要脸?你给我说清楚,孩子是谁的?”
郑梅哭了,说:“你的,你的,就是你的,这孩子就是你的,你不认也不行,就是你的种。我日记是乱写的,我真的是乱写的。”
麦冬说:“郑梅,你还装?少给我来这一套。刚才送你回家的,就是这孩子的亲生父亲吧?”
郑梅一惊:“你……你还监视我?你真不要脸。”
麦冬说:“郑梅,你给我听清楚,不要脸的是你,不是我。你说吧,你到底有几个男人?”
郑梅怒道:“你少管,你管不着。反正这孩子就是你的,你爱信不信。我告诉你麦冬,我除你之外是有过别的男人,但你没有么?要不是那个小狐狸精帮你,你能有今天?再说了,我有别的男人,那也是怪你自己不行,也不能全怪我。”
麦冬怒不可遏,劈脸给了郑梅一耳光。
郑梅怀抱日记,往地上一坐,嚎啕大哭,泪水四溅,边哭边说:“麦冬,这孩子真的是你的啊,不是别人的,请你相信我。”
麦冬冷冷说道:“郑梅,我告诉你,从现在开始,你的话,我根本不会再相信了。这个孩子,你愿意留就留,不愿意留就不留。如果你留下了,将来生下来,是不是我的,我们一目了然。你敢打这个赌么?”
郑梅:“我敢!我怎么不敢?就是你的,就是你的,肯定是你的。”
麦冬:“那么,你现在还暂时住在这儿,我不赶你走。等将来孩子生下来,我们再看。如果不是我的,你马上给我滚出去。我先走了,你好自为之。”
麦冬转身要离去,郑梅扑上来紧紧抱住他的腿,说:“麦冬,别走,你千万别走,你走了谁会管我啊?看在我们俩当初一起从家里逃跑出来的份儿上,你别丢下我不管,好不好?我现在是最脆弱的时侯,我求求你,求求你了。”
麦冬说:“放心吧,我走了,自然会有人来照顾你。刚才那辆雪佛兰车子的主人,肯定不会不管你的。”
麦冬掰开了郑梅的手,走出屋子,啪的一声关了门,听见郑梅在屋里撕心裂肺的哭声。走到楼下,回头一望,看见郑梅站在他刚才站的那个窗户边儿上,仍然在可怜巴巴地哭。那一刻他的心差点软了,不过他还是咬紧牙关离去了。
麦冬回到青岛,立刻换了手机号。除了老魏,客户,以及川岛康夫,这个新号码他没有告诉任何人,包括母亲和姐姐、大泽。他根本不想再听到有关郑梅的任何消息。他想的是,如果郑梅打掉了那个孩子,一切不言自明;哪果她还留着那个孩子,说明还有可能是他的,那时侯去做一下亲子鉴定,如果是他的,他还可以负责他们母子的生活费用,不过是绝对不会娶郑梅为妻了。如果不是,他肯定会马上卖了东京那栋房子,郑梅何去何从,自然有那个孩子的生父来负责,一切与他无关。
五个月后,麦冬主动联系了姐姐麦英。麦英告诉他,郑梅已经生下了一个男孩,她和母亲杜花珍都很高兴,杜花珍还天天责骂麦冬是不是学了他父亲,跟着哪个女人逃跑了呢。麦冬飞到了东京,见到了那个孩子。他还太小,皱巴巴的没有长开。不过,仅凭着直觉,麦冬便已确信,这个孩子不是自己的。也就是说,郑梅如果把生下这个孩子作为赌博押宝的话,她这次是彻底押错了。
不过,杜花珍和麦英却半点儿也没看出来,还集体拿这个孩子当成宝贝。郑梅似乎是抓住了这一点儿,将计就计,打算把戏演到底,故意当着杜花珍和麦英的面,说:“麦冬,来,抱抱你儿子。”
背着母亲和姐姐,麦冬低声告诉郑梅:“听我的话,如果你要是心里没鬼的话,就陪我一起去做亲子鉴定。”
郑梅紧紧把那孩子搂在怀里,说:“不,不去。他就是你的种,就是你的,不做,我就是不同意做亲子鉴定。你凭什么不相信我?现在他还小,再大点儿你就看出来了,肯定是你的。”
孩子越大,麦冬越确信,那孩子肯定不是自己的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