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公主带着欧阳伦的请罪奏疏和装裱好的为朱元璋马皇后遗容画卷直奔往坤宁宫晋见皇帝。
她是有意错开皇帝早朝的时间的按照惯例这时时候早朝在正常情况下应该已经结束了而朱元璋此时一般都是在御书房中览奏章或召见近臣。
然而当安庆公主到了御书房之后小太监却告诉她朱元璋今日没有上朝也没来御书房而是一直留在了坤宁宫休息。
因此安庆公主不得不再奔向坤宁宫。
她转过坤宁宫诗碑走进寝宫外间就见郭宁妃正在斥责宫女而那被训斥的宫女正全身颤抖地跪伏在地上泪眼花花。
“安庆叩见宁妃娘娘!”安庆公主主动朝郭宁妃行了个礼她敢对武定侯郭英横眉冷对冷嘲热讽但是对于郭英的这个妹子朱元璋嫔妃中实际上的后宫之主虽无母仪天下之名却有母仪天下之实的郭宁妃却半点也不敢怠慢。
郭宁妃抬眼瞧见了是安庆公主一愣之下脸色变得有些古怪然而只是一瞬间她立刻就变得十分亲热地上前拉住了安庆公主的手笑着说道“哟原来是安庆公主啊公主这么热的天你怎么还进宫来看本宫啊……”
安庆公主脸色有些尴尬地向寝宫内瞥了一眼小声问道“这个……娘娘。父皇在里面么?”她不着痕迹地忽略了郭宁妃地明知过问。
郭宁妃也不隐瞒她点点头道“皇上此时正在内室览阅御制诗文呢。”
安庆公主顿时心中暗喜父皇览阅诗文可见心情颇好自己来得正是时候。于是她连忙附耳向宁妃问道“娘娘皇孙殿下的呈奏的宗亲决议想必已经呈交给父皇了吧?”
郭宁妃点了点头道“昨夜就送进宫中来了!”
“那……请问父皇他看了议决后有说话了么?”安庆公主语气都有些急促了起来即使她在自己的丈夫。欧阳伦的面前表现的十分淡定甚至是高深莫测但实际上她心中地紧张和担忧也并不少只是为了让欧阳伦安心她才会表现出一副胸有成竹的姿态。
郭宁妃摇了摇头是也小声应道“皇上看了决议之后却是未言一句。直到今日更是连早朝都不上了……”郭宁妃顿了顿忽然将安庆公主往一边拉拉附耳说道“不过依本宫看来。皇上似乎对宗亲议决没有异议否则现在心情不可能这么好刚才他还对本宫言道要去御花园赏荷呢。”
安庆公主闻言之后顿时大受鼓舞于是在郭宁妃的引领之下她立刻走进了坤宁宫中拜见了朱元璋。
朱元璋穿着一身象牙色衫裤。花白稀疏的头在头顶上挽了个髻手拿了一本御制诗文斜倚在宽大的藤制躺椅上慢慢翻阅着。内务府的太监们曾经为皇帝特制了数张质地精良的象牙、黄金、和田玉、檀香木镶嵌的凉椅均被拒之不用。还斥责他们不知节俭过于奢侈。每年夏天他都喜欢躺在这张大藤椅上还有那张竹制地凉床这还是洪武八年马皇后在世时便有了的如今用得时间长了因汗水浸透时间也久藤、竹都已变成暗红色。朱元璋常常津津乐道说朕小时候夏天在外乘凉睡的便是这种凉床又干净又凉爽多好。安庆公主甚至清楚地记得她小的时候朱元璋和.着她坐在这凉床上讲古话唱儿歌的情形……
朱元璋放下手中的御制诗文笑道:“安庆你来啦手里拿的都是什么好东西么?是用来孝敬父皇的么?”他一眼地就看了安庆公主怀中抱着的那个画卷。
“儿臣是父皇的心肝当然十准猜到父皇心中所最想地了”安庆公主一副小女儿的娇憨姿态亲昵地蹲到了朱元璋的躺椅边娇甜地说道“父皇您瞧瞧儿臣把母后的宝像请来了。”
朱元璋闻言眼睛一亮身子立刻直坐了起来不等安庆公主将画像递过他已是主动伸手拿了过来甚至又再一动便要站起来安庆公主连忙伸手搀了他
朱元璋解开红丝线郭宁妃和聂庆童便赶忙过来拉住画卷的两头慢慢展开。
朱元璋俯身细瞅轻声说道:“像像!画得真像啊——庆童快快挂起来让朕仔细瞧瞧。”.
:_忙将画轴小心地挂到不远处的墙上而后退侍一旁。
朱元璋伫立画前凝目观赏说:“画得好形神兼备。宁妃你说呢?”
郭宁妃忙应道“回皇上画像画得确实很像如同皇后真人一般。这嘴这下巴特别这双眼睛神了真是呼之欲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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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已故地马皇后郭宁妃虽然很羡慕朱元璋对她的痴情不变但是心底却没有多少的嫉妒因为当初她刚刚入宫之时遭到了很多嫔妃的排斥后宫嫔妃争宠其实也是很惨烈的因为大家不能够明刀明枪地干起来只能是背地里地耍阴谋耍诡计很可能你都不知道到底生了什么就会直接大祸临头。
郭宁妃甚至清楚地急得当初于他一同进宫的一个姐妹就因为被人栽赃受人倾轧最后被朱元璋直接打入了冷宫之后的第三年那个姐妹就受不了冷宫中的清规戒律自己悬梁自尽而死了。
而自己这些年之所以过得风雨无忧除了自己是武定侯郭英的妹子以外与当初自己刚刚进宫之后马皇后对自己尤其的照顾这一点上恐怕也是一个极大的原因郭宁妃甚至觉得自己之所以能够在马皇后归天后朱元璋立誓永不再立后地情况下能够成为朱元璋心中默认的后宫之主与当初自己与马皇后走的很近情同姐妹的原因是绝对分不开了可以说马皇后对她的恩情郭宁妃是永生难忘了。
因此此时居然在画卷上看到了栩栩如生地马皇后不经意之间郭宁妃的眼角也有些湿润了。
安庆公主接口说道:“父皇这幅画是儿臣驸马画了三天三夜才绘制而成的他说他是把心放在笔上作的呢。”其实这画卷不过是欧阳伦通宵达旦赶出来的画卷而已但是到了安庆公主的口中时间立刻延长了六倍变成了三天三夜了。
不过这种夸大显然能够收到很好的效果果然只听那朱元璋叹息道:“难得伦儿有这份孝心啊。”
安庆公主说道“驸马敬绘母后遗容时总是含泪泼墨。那日儿臣见他在画好的母后像前焚香跪拜然后鼓琴而歌唱的便是宫中常常歌咏的‘我后圣慈化行家邦。抚我育我怀德难忘……’儿臣在月下驻足闻歌也禁不住哽咽了。”
朱元璋凄然动容道“唉伦儿为人谦和善解人意又聪慧过人精明干练难怪你母后喜欢他。选作驸马了……”
安庆公主眼中难以遏制地闪过一丝激动地喜色连忙凑了上去说道“父皇——”
不等她将话说完那朱元璋已是忽然敛容地说道“然而聪明反被聪明误怎么就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干起犯法的事儿来呢?”
安庆公主赶忙附言道“父皇欧阳伦深知过错如今正闭门忏悔他总觉得对不起父皇对不起母后啊!”
朱元璋长叹道“后悔?呵呵……后悔又有何用?既知今日何必当初啊。”
安庆公主心中一寒连忙说道“父皇驸马又写了一份认罪奏疏恭请父皇御览。”
朱元璋接过奏疏随便翻了翻然而直接就将其丢在了案上不再理会。
安庆公主心中又急跳了两下忐忑地问道“父皇儿臣想知道宗亲会议议决奏疏是怎么说的?”
朱元璋猛地回头逼视着安庆公主本来想说“这你还敢问朕?你跑到宗亲会议大吵大闹干预朝政好大的胆子!以为朕没有看到吗?哼!”然而话才刚刚到嘴边但见女儿泪痕点点满面愁戚一时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口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