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野车上下来个汉子,一言不发地站在了出租车前。胡同里的路灯光线有些暗,只能看到这人的一个轮廓:他身高至少有一米九,肩宽腰细,双手负后,两条长腿微微分开。往那一站,就像是一尊钢铁塑像,冰冷而坚硬;又好像是一只蓄满力道的狮子,随时都会将猎物撕成碎片。
的哥前面那一声只是个开场白,肚子里还有一大堆堪称经典的国骂。可他一见那人,后背没来由的竟然生出一阵寒意,张了张嘴,却变成了:“你想干什么?”
韩笑思这时回过劲来,在的哥肩上拍了一下,说:“我下车,你走吧。”掏出五十块钱放在计价器旁。见车门离墙太近,便打开车窗,一手抓住车窗上的把手,微一借力人便蹿了出去,右脚在墙上一点,落下来时便落在了那人面前。
的哥见韩笑思比那人个头上低了一截,体型也是远有不如,有心下去为正义呐喊,却直感头皮发麻,心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挂上倒档就往后退,只听一声脆响,右边的后视镜划在了路灯杆上,就此报销了。
韩笑思听到响动,回头看了一眼,摇了摇头。
“好久不见。”他对面那人说话了。
“才一个月而已。”韩笑思转过头来,有些无奈地说道,“我倒是觉得时间太短了。要不咱们下个月?”
对面那人恍若未闻,喝道:“小心了!”声音方落,右拳便已经扬起,带起一声不大却尖锐的破空之声,直击韩笑思面门。
一般情况下,从手臂下垂到拳头击出,总会有许多征兆。而要想打出力道十足的重拳,更是要调动腰、月复、背、肩的力量,甚至下盘也要有相应的步法变化。对战经验丰富的人便能凭借这些细微动作判断敌人的拳路,做出一些应对措施。
但这人只是肩头轻轻一动,拳头已经击出。韩笑思虽然已经全神戒备,但要是没有那人发拳之前提醒的话,要避开这一拳还是相当困难。他一面侧头,一面借势后倒,堪堪避开这一拳,脸上却被拳风划得隐隐作痛。
那人一拳不中,立即变拳为掌,向韩笑思脖颈斩去。变化之快,简直匪夷所思。
韩笑思左手抬起挡了这一斩,右手撑在地上,同时抬一脚向那人胯下踢去。
“好!”那人轻赞一声,左拳挥出,正中韩笑思脚心。受这一脚之扰,他下斩的那一掌便没有落实,切到韩笑思手臂便收了回来。
韩笑思借对方一拳之力,就势收腿,腰部一挺,支撑在地上的手、腿同时发力,后跃翻身站稳了身子。
这一回合交手,看似韩笑思并不吃亏,实际上他这会左手小臂生疼,右腿更是自脚心一直到大腿都有些麻木。
“再来!”那人说了一声,挥拳再上。韩笑思这会有一条腿不大灵动,闪避已是不及,深吸口气,双掌托于面门之前,向前推出。
“砰”地一响,拳掌相交。韩笑思双掌回缩,意在缓冲这股力量,只觉双臂一阵酸痛,连退十余步,却总算化解了这一拳之势。
“太极劲?”那人声音中有些讶异,更多的却是欣赏。纵身上前,仍是一拳平出,打向韩笑思面门。
韩笑思不知多少次面对这一招了,虽然只是简单的一拳,但在绝对的速度和力量之下,他却一直想不出有效的反击方法。而这时两臂都有些发麻,再使刚才那招化解也已经办不到了,当下行一险招,侧头矮身冲了上去,右手扬起一个勾拳,去打对方下巴。
那人当即一掌斩下,虽是临时变招,却是后发先至,正中韩笑思肩头。
只听“卡”地一声响,韩笑思只觉一股钻心地疼痛,右臂已经月兑臼,拳头也垂了下来。他一发狠,也不停势,拿头去撞对方下巴。突觉胸口剧痛,接着人就飞了出去,“咣”地一声撞在了越野车上,跌坐在地上,原来是胸口中了那人一膝盖。
“你没事吧?”那人走上前去蹲了下来,神色间颇为关切。
韩笑思做了几个深呼吸,才缓过劲来,苦着脸说:“雷叔,自从我到了京城,你每个月都来弄上这么一出。累不累啊?就算不累,也该腻歪了吧?”
被他叫做雷叔那人大理石一般的脸上居然露出一丝笑容,说:“你的实战经验太差。”抓住韩笑思右臂,又是“卡”地一声。
韩笑思疼得直咧嘴,活动了一下复位的右臂,说:“你下手也太狠了吧,不玩死我不甘心啊?”
雷叔扶他站了起来,说:“在战场上,你能指望敌人对你手下留情么?”
韩笑思说:“第一,我不是你的敌人,这并不是战场。第二,现在都是什么社会了,打架再厉害又有什么用?能应付三五个小流氓就可以了。”
雷叔不为所动,说:“这是我的职责。”
“你的职责早就履行过了。”
“那是你耍诈,不算数。”
“你在战场上的时候,还会有工夫计较敌人使不使诈?赢了就是赢了。”
雷叔摇了摇头,说:“这是两回事。”
韩笑思不由为之气结,说:“你一边对我下狠手,一边不许我用计谋,简直就是强盗逻辑!”
雷叔毫不顾忌韩笑思的怨气,说:“什么时候你能正面交手打败我,什么时候我就算完成了任务。”
“那怎么可能!”韩笑思悲愤地叫了一声,“再让你折腾几回,我这条小命非交待了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