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永开着车,半天没有说话,脸色有些阴郁。韩笑思还是第一次看到他这种表情,也没有说话,靠在椅背上偷眼打量他。
“你瞅着我干什么?”在路口等红灯的时候,姚永突然来了一句。
“没什么,”韩笑思笑了笑,“只是觉得你好像心情不太好的样子。”
“我今天犯了一个很严重的错误。”姚永双手在方向盘上拍了一下,似乎颇为懊悔。
“是么?”韩笑思故作惊讶地说,“什么时候的事?”
“少给我装蒜!”姚永斜过头瞪着韩笑思说,“刚才在酒吧里面,要是你受了伤怎么办?要是你失手把那伙人打出个好歹来怎么办?这对于我来说是失职你知道么!”
“这个啊?”韩笑思模了模鼻子,“不是说了么,我有分寸的。”
“以为我看不出来?”姚永盯着韩笑思说,“李明的手腕你怎么解释?脑袋上的酒瓶该不是他自己砸的吧?”
“他要是不模刀子出来,我能急着去掰他手腕么?”韩笑思做出一副很无辜的样子,“我这算是正当防卫。”
弹簧刀属于被列入管制范围的凶器。身上带着这种玩艺儿,哪怕你什么也没干就够得上拘留了。姚永当了这么些年警察,这东西的凶险他自然是知道的,而像李明那种人,被逼急了可是什么事都敢做的。
姚永在看到那把尖刀时,心里就有些后怕,暗怪自己做事太冒失了。不过事情的结果却是李明一伙人全被韩笑思放倒,所以姚永对韩笑思的这副无辜表情很来气,重重地哼了一声。
韩笑思指着前面说:“绿灯了。”
姚永开动了车子,说:“是不是正当防卫,你说了可不算数,我说了也不算数。”
韩笑思说:“上学期,我们学校的一个学生,被那伙人打得在床上躺了两个月。类似的事情过去还有不少。我觉得像李明那些人,就该给他们一些应有的教训。”
“你觉得这些事是你应该做的么?如果每个人都像你这样,以自己的道德准则去行事,这社会得乱成什么样?”姚永显然对韩笑思的说法很不以为然,“遇到这种事,你们应该报警。”
“报警?”韩笑思嗤笑道,“姚大哥,我看你那几个同事,和李明那些人见面都挺熟的吧?”
姚永白了他一眼,说:“你想说什么吧?”
韩笑思说:“他们进出警局的次数也不少了吧,可每回出来还不是一个样?你知不知道,平头老百姓一般碰到这种事,大部分人都忍了。为什么?就是因为他们知道,报警之后,那些人顶多关一阵子就又出来了,到时候还会来找麻烦。”
“那你又知不知道,正是因为很多人有这种思想,导致违法分子作恶后没有受到应有的惩戒,胆子变得越来越大。”姚永说着又在方向盘上拍了一下,情绪有点激动。
韩笑思侧过身子,看着姚永说:“这类人你怎么惩戒他?”
“不是我,是法律。”姚永纠正道。
韩笑思说:“好吧。依法惩处,不外乎是拘留、劳教什么的,严重的就判刑。有一些人呢,出来后改邪归正了。还有一些人,觉得不就是拘留几天么?出来后依然我行我素,甚至变本加厉。我这不是信口雌黄吧?”
“你的牢骚还真不少。”姚永又扭头看了韩笑思一眼,“你怎么知道那些人进去后出来是什么样?难道我们有法不依?看谁不顺眼就给谁判个十年八年的,或者干脆一枪崩了?”
“我可没那么说。”韩笑思耸了耸肩,“我只是觉得,受到不法分子侵犯的人,如果都能奋起反抗,一来是合法保护自己,二来让那些人吃些苦头,也算是一种惩戒。”
“你的歪理可真多。”姚永又好气又好笑,“你也是大学快毕业的人了,上了那么多年学,法律常识该有吧?你要是防卫过当,一样要判刑的。”
韩笑思点点头,说:“这个我知道,所以我说我有分寸的。”
“屁话。”姚永笑骂道,“你不能老觉着自己有分寸。你又不是机器,每一回都能拿捏那么准?再说了,就是再精密的机器它也有出问题的时候吧?万一你拿捏不准呢?没错,男人是应该有血性,甚至可以这么说,从小到大没跟人干过架的男人根本算不上男人……”
韩笑思笑着说:“姚大哥,你这算不算鼓动他人的暴力倾向?身为执法人员,罪加一等啊!”
姚永也笑了,说:“我就是跟你说这个理,你以为我是鼓动你去找人干架啊?你要是弄出事来,我绝对不会对你留一分情面,该抓就抓。”
韩笑思说:“姚大哥……”
姚永打断他说:“别老叫我姚大哥,听着忒别扭。我也比你大不了几岁,你就叫我姚永,或者永子,都行。咱们俩虽然见了没几面,可我觉得跟你性子相投,把你当成了个可交的朋友,这些话也都是以朋友的身份跟你说的。”
“行。”韩笑思点点头,“那你就叫我小四儿吧。”
“好。”姚永对这个提议自是没什么意见,又说:“男人的血性,也不仅仅是表现在跟人干架上面,这应该是一种做事的态度,要不然那只是匹夫之勇。我虽然没见过你跟人动手,不过我知道,你肯定是练过的。正因为你有身手,才更容易出事。你能保证在任何情况下都保持理智?万一热血上头,怕是你后悔都来不及了。冲动是魔鬼这话你该听过吧?我可不希望看到哪天你被关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