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婷婷一边搅动着杯中的咖啡，一边翻着一本时装杂志，心思却全然不在上面。很快一本杂志就翻完了，她把杂志随手放在桌角，抬头看了看。
韩笑思就坐在她的对面，正翻看着一叠报纸，眼都不抬一下。
李婷婷微微撇了下嘴，别过头把目光投向了窗外。外面的雾已经开始消散，可以很清楚的看到对面的那幢写字楼。柯雨桐要面试的公司就在那幢楼内，想必她现在已经到那家公司里了吧？也不知道面试会不会顺利。
地铁虽然挤了些，却不会误点，三人赶到这边时还不到九点半。去应聘迟到固然不好，到早了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事，于是便选了这家咖啡厅来坐坐。等时间差不多时，柯雨桐就离开了，剩下的两人便一直保持着这个状态。
李婷婷和韩笑思单独相对的机会虽然不多，却也不是没有过，可两人之间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安静过。李婷婷很喜欢这种静静相对的感觉，但她不太敢肯定，韩笑思是不是有意借着看报纸不搭理自己。所以在享受这种感觉的时候，心中有些忐忑，甚至还有些慌乱。
李婷婷整理了一下心绪，看着对面的韩笑思说道：“你说，雨桐的面试会顺利吗？”
韩笑思敷衍似的“嗯”了一声，仍然没有抬头。
李婷婷忍不住说：“喂，你怎么一点都不关心人家？”说完之后发现这话似乎很容易引起误会。因为她的语气有那么一点幽怨，在外人听来多半会以为这个“人家”是指她李婷婷，而不是柯雨桐。
她有点心虚的四下看了看。这个时间咖啡厅里没有几个人，在他们周围十米之内更是一个顾客都没有，所以她又安下心来。
再看对面的韩笑思，根本毫无反应，似乎没有听到刚才她说了什么，不由有些生气，抗议地拍了拍桌子。说：“喂，你能不能对我有一点起码地尊重！”
“嗯？”韩笑思抬起头，“你说什么？”
李婷婷气道：“没说什么！”
“哦。”韩笑思点了点头，又继续看他的报纸。
李婷婷伸手夺过了韩笑思的报纸，说：“哪有你这样做人家男朋友的？”
“我怎么了？”韩笑思有点莫名其妙。
“你就不关心一下雨桐面试的情况？”
“她不是才刚去吗？有什么情况也要她回来才知道啊！”
“那你也应该想一想啊！”
“我想？我想什么？我想什么有用吗？”
李婷婷被韩笑思的三连问问得怔了怔，见他伸手过来拿报纸，忙扬起手，把报纸举到身侧。说：“你能不能不看报纸？”
“不看报纸我看什么？难道看你……”韩笑思本想说：“难道看你吗？你又没什么好看的。”话到嘴边，及时改口道：“难道看你地时装杂志吗？我对那个可是一点兴趣都没有。”
李婷婷猜到他原本要说什么，赌气似的把报纸扔还过去，“看吧，看吧！”
韩笑思拿起报纸笑了笑说：“大厅广众的，注意点淑女形象。”
“我就是不注意。怎么了？”李婷婷昂着头说道。
韩笑思耸了耸肩，说：“不怎么，请继续。”
李婷婷轻轻哼了一声，又搅起咖啡来。小勺和杯壁不停碰撞，叮叮当当地响个不停。
韩笑思抬眼看了看李婷婷，说：“空月复喝咖啡对胃不好，尤其还是凉的。”
李婷婷白了韩笑思一眼，说：“用不着假惺惺的，我叫咖啡的时候你怎么不说？再说我早上吃了东西的。”
“那你当我什么也没说吧。”韩笑思心想。莫不是小姨子的大姨妈来了？知道李婷婷在没事找事，索性不去理她。
李婷婷本来听韩笑思出言关心自己，心里还挺高兴地。说的那句话也无非是耍耍女孩子的小脾气。可听到韩笑思后面一句话，心里就有些气苦。端起杯子喝了一大口咖啡，但觉苦得不行，差点没吐出来，原来是忘了放糖。
韩笑思见李婷婷愁眉苦脸地咽下咖啡，心中暗笑。顺手从桌上扯起张纸巾递给她。
“用不着！”李婷婷说着自己拿起张纸巾。擦了擦嘴角。见韩笑思不再看自己，只是低头翻报纸。忍不住撅了撅嘴。心想要是换了雨桐，他一定是会哄到底的，不会这般不声不响。被人呵护的感觉一定很美妙吧！
不知怎么的，脑子里又想起昨晚听到地那些少儿不宜的声音，进而去想象与声音匹配的画面。
她胡思乱想了一会，又拿过丢在桌角的那本杂志翻了起来。偷眼去看韩笑思，见他的神色渐渐凝重起来，似乎在想什么难解之事，不禁也有些好奇，想知道是什么消息如此吸引他。问道：“什么事看得这么专注？”
韩笑思无意识地“嗯”了一声，盯着报纸出神。
李婷婷这一次没有再追问，也没有去夺那份报纸。曾听别人说过，男人专注的神情是最吸引人的，她对这一点也深以为然。因为她最初对韩笑思有那么一点点心思，便是在学校的大礼堂台上看他挥毫。
韩笑思没有发觉李婷婷正双目含水地望着自己，他的心思完全被报纸上地信息吸引住了。他手中的是一份《浦海晨报》。上面的一则简讯说，南湖市委、市政府换届工作已经结束。其中原市委副书记被调到西南某地级市任市委书记，算是升了官。
这对韩笑思来说可不是什么好消息。那位书记大人虽然跟他没什么关系，却是他认为最有希望抱到地一条“大腿”，在所有候选人当中排第一位。为了行这一步棋，他费了不少心思，推想了好几份计划，现在看来工夫全然白废了。
相关的人事调动还有一些。除了南湖市内地一些人顺位升迁外，还有几个职位由其它地方调来的人接任。
韩笑思隐隐觉得南湖的这次人事调动并不寻常，似乎包含了某种信号。但《浦海晨报》上虽然各类新闻都有，却大多以浦海市为主。对于邻市的情况报导得相当简略。上面并没有那些官员的履历。所以他只能通过南湖市原班领导人地升、调去推想。
盯着报纸出了半会神，韩笑思忍不住摇头笑了笑。要想清楚里面地关系，只能通过一些特殊渠道去获取足够地信息。这般瞎琢磨，纯粹是无用功。
他轻轻吁了口气，放下报纸对李婷婷说：“你刚才和我说什么？”
“没什么。”李婷婷低下头说道，感到脸上有些发热。刚才韩笑思盯着那报纸想得专注，她看着韩笑思也有些专注，没料到他会突然抬起头来。随口说道：“你听这是什么曲子？”
咖啡厅里正放着一首钢琴曲。韩笑思刚才是充耳不闻，这时侧耳听了听，说：“是肖邦地《c小调夜曲》。”
李婷婷本是没话找话，没想到韩笑思还真知道，有些讶异地说：“你平时经常听肖邦的曲子吗？”
韩笑思说：“偶尔听着解闷。”
李婷婷抿嘴笑了笑，说：“拿肖邦解闷？”肖邦的曲子大多走的是哀伤路线。哪有拿这个解闷的，难道他是故意听来培养些忧郁感吗？
“那可不敢。应该说是肖邦拿我解闷。”韩笑思说着不由笑了笑，又想起些在沈泽晟家时的一些往事。那会肖邦同志真没少拿他和点点两人解闷，是那个时期他比较厌恶地人之一。
两人说了会话，咖啡厅里的人渐渐多了起来。李婷婷看了看表，已经过了十一点，还不见柯雨桐回来，不由有些心焦，说：“雨桐怎么还不回来。”
韩笑思也看了看表。说：“快了吧。”一般来说，如果去面试被草草打发了，基本上属于没戏地一类。但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时间就有点长了。不由心想，难道那家公司今天有很多人一起去面试？又或者是故意用什么手段考量应聘者的耐心？
李婷婷说：“该不会碰到办公室了吧？”
“你肥皂剧看多了吧？”韩笑思瞪了李婷婷一眼。
李婷婷郑重其事地说：“那可没准。你没听说吗？现在办公室……那个……骚扰可是很常见的。”
韩笑思无奈地撇了下嘴，说：“小孩子家家的，脑子里成天想什么呢？”
李婷婷坐直了身子，说：“妹夫，你说谁是小孩子？”
韩笑思翻了个白眼。拿起那叠报纸又乱翻起来。被李婷婷这么一咋呼。他倒真有点担心了。当下的社会这类事可不少。眼前的面试且不说，以后柯雨桐要是到哪个公司上班。碰到上司或是同事地性骚扰，的确是一件很麻烦的事。
在他心目中，最亲近的人莫过于柯雨桐和点点。点点有沈泽晟在旁，自然无虞。柯雨桐却只剩下他这个至亲之人，以后单身在浦海，谁来照料她呢？常姨顶多照顾得了她的生活。是不是应该教柯雨桐几招防身术呢？
正在这瞎琢磨的工夫，柯雨桐终于回来了。韩笑思刚一起身，李婷婷抢先迎了上去，拉着柯雨桐在自己旁边坐下，说：“再不回来我们可就要报警了。怎么样？给你面试的是不是一个老？”
“胡说八道。”柯雨桐拍李婷婷一下，“是个女的，三十多岁。”又看向韩笑思说，“有三个面试者，先是一个个的进，然后我们三人一起进去回答了些问题。”
“那你一定是最出色地。”韩笑思冲柯雨桐挤了下眼。
他对柯雨桐是很有信心的。面试对于柯雨桐来说并不陌生。学生会每年都会招人，柯雨桐当年也经历过面试，后来又给新人面试过。虽然那种面试和找工作性质不同，有些地方却是相通的。
柯雨桐笑了笑，说：“那可未必。另外两个人都是有工作经验地。和他们相比，我的不足是很明显地。不过我相信我有自己的优势。”
李婷婷说：“那我看下午的那家公司不用去了。”
“找工作哪有那么简单？”柯雨桐摇了摇头，“再说自我感觉是一回事，结果又是一回事。”
李婷婷说：“要我说啊，你还不如去我爸爸的公司里工作，一样的可以积累经验，不是挺好么？”
柯雨桐笑了笑没有说话。韩笑思听了倒是有些动意。要说柯雨桐在浦海还有什么亲人地话，眼前地小姨子自然算是一位。在熟人的公司里有人照应，总好过在完全陌生地环境中。只是他知道柯雨桐是绝对不会同意的，便没有说。
三人午餐就在咖啡厅里解决。算着时间差不多，又陪着柯雨桐去另外一家公司面试。两家公司离得不算远，只可惜地铁无法直达，中间转了一回车，因此去的时候仍是早了一些。找了个作为联络的地点后，李婷婷把随身带的可录音的mp4给了柯雨桐，让她把面试的经过录下来，说是她要学习学习，以后也能用得上。柯雨桐本待不允，架不住李婷婷的软磨，便带在了身上。
这一回面试比上午那次要快一些。韩笑思和李婷婷等了不到半个小时，柯雨桐就回来了。李婷婷放开录音，听到柯雨桐的对答，果然十分得体，便说：“我看这两家公司一定会抢你抢破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