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道子再无酒兴满月复疑惑地回到敖顺号上。见船医舱内还亮着灯他走近轻扣窗棂问道：“小霞？这么晚了还在给谁治病？”
若是平时夜诊有悦儿代为答应。悦儿不在时小霞就会用敲击船板来回答可今天舱内响起的却是另一个人的声音：“古船长你回来啦。”
这声音古道子再熟悉不过了他推开舱门走了进去果见浩空涟坐在展霞对面月兑了半边衣袖展霞正在他的左臂上动刀。
锋利的小刀划开皮肉小心地避开筋脉一再下探直刮到骨骼血淋淋的伤口连古道子都不忍心看下去而浩空涟却像那条胳膊不是自己的一样一边嚼着槟榔一边打量着眼前这位女船医。
展霞也是第一次遇到这般奇怪的状况含有咒术的箭头残留在体内这么久换做普通人恐怕整条胳膊早就废了刮骨疗法剧痛无比眼前此人却面不改色反倒弄得她紧张起来鼻尖上冒出细小的汗珠儿终于第一个箭头被取出来了——黑色箭头如弹丸大小刚用镊子夹进盛水的铜盘里就“哧”地一声化为乌有。
古道子问道：“这就是上次那阴阳师射伤你的封印之箭？”
“是呀我原以为戴着碧连天就能压制住咒术可海巫秦玉莲告诉我：病根不除终究是危险。”
“海巫？”古道子怔了一下欲言又止。
浩空涟又道：“没想到你这里有这么好的一位女船医能按海巫说的方法帮我把体内的箭头挖出来。不如……把她让给我吧怎么样？”
听他这半戏谑半认真的话展霞的身子悚了一下抬头惊讶地看了看浩空涟又看了看古道子。
“你别吓着人家姑娘家你的敖广号哪里有我这里一半舒适？又不安全。”
“呵呵可我的确比你更需要一个好船医呀。对了你有见到鸿羽吗？”
古道子吹胡子瞪眼：“什么？船王不是一直和你在一起吗？你反倒来问我？”
浩空涟蹙眉道：“那个自作主张的小子竟然不等我回佛渡岛就独自一人驾船离开了说是先行一步来后渚港不知现在是不是已经进城去了。”
“这孩子真是胡来！他一个人驾船怕是连海港都接近不了。若是到了后渚港没道理不到敖顺号上来与我们会合呀。还有现在满城都张贴着缉拿你们俩的告示呢！”
“我看到了。”浩空涟笑了笑“画画像的人还有点才华我决定弄一张告示裱起来。哎只是这么多年赏金也没涨多少真没意思。”
“这时候你还有心情开玩笑。”
“所以我这不是来求你打听打听鸿羽的下落吗？不过那孩子若真是没有办法顺利入港、进城也太当不起鲲鹏船王的大名了。是吧？”
“行了我全力以赴就是。你包扎好伤来我屋里一下。我有话跟你谈。”古道子说完转身离开。
第二个箭头成功取出来浩空涟尝试着挥动了一下左臂展霞急忙阻止他乱动却惊讶地看到他胳膊上的伤口竟然自行张出新肉以惊人的度愈合。
“哈哈又恢复如新了。你真的很适合当船医。”浩空涟把手搭在受了惊吓的女船医肩上微笑道：“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吗？展霞？”
展霞？他叫我展霞？他认得我吗？可我并不认得他呀？
展霞怔怔地看着浩空涟努力地想从他的脸上找到记忆的蛛丝马迹却是徒劳唯有木然地摇头。
浩空涟轻轻叹了一声：“不记得就算了。我还是称呼你小霞姑娘吧。从今往后我会代替你的家人照顾你的。”
展霞只觉得自己的心境被彻底地搅乱了：代替我的家人照顾我？为什么？那么我的家人又在哪里呢？这个不寻常的男人到底是谁？他似乎洞悉一切我却对他一无所知。难道我真要跟随着这个人离开这艘宝船结束四年来风平浪静的生活？风平浪静？真的是那样吗？那又为何有那么多个夜晚我被莫名恐怖的梦魇惊醒？过去的记忆我真的愿意找回吗？未来的生活我真的有所期盼吗？我不知道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古道子走到船长舱门口陡地停住脚步说道：“出来吧女海巫。”
舱内传出咯咯的娇笑随之亮起一盏油灯一个女子修长的身影踱了出来。
秦玉莲一见古道子便展开花一般妩媚的笑颜：“等候多时了古大哥。好久不见怎么变得这般生分应该称我八妹呀。”
古道子看了她半晌摇头说道：“没想到你也来了。薛正航派你来干什么？”
“哎哟哟如今貔貅海帮已是你们鲲鹏海帮的盟友薛帮主自然是派我来协助你们的呀。”
“玉莲虽然当年你因偷学诅咒之巫术而被逐出天宝海帮但我始终当你是八大海侠中的一员希望你不要做出助纣为虐的事情来。”
玉莲脸色微微一变转眼又恢复媚笑：“古大哥还是先确定自己的立场吧。”
“什么意思？”
“我刚刚用水占卜法算出龙涯刀的新主人已经出现似乎是名龙族的宿主。小妹我很想知道身具鲲鹏海帮船长和八大海侠双重身份的大哥你究竟会帮哪一方呢？”
古道子一惊没想到龙涯刀的主人这么快就出现了？这下真是热闹了。他故作镇定道：“是吗？那我会先会一会他以鉴别真伪。”
说话间有脚步声接近玉莲不想让浩空涟撞见她在这里忙吹灭油灯逃之夭夭。
浩空涟见到古道子开口就说道：“古船长我猜你是否要告诉我李雯龙的事？”
“李雯龙？”
“就是那个被飓风吹到敖顺号上的伤员。”
“我的老天！”古道子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他当然知道这李雯龙就是前任福建水师提督李长海大人的公子后加盟展清凝的船队成为其中一员大将。“见他受的伤那么奇怪就该想到是你的青龙之爪所伤才对。”
“他应该没那么容易死吧。”
古道子又是一惊：“你怎么知道？”便将今夜所见之奇事告诉浩空涟。
浩空涟听完仿佛是意料之中地笑道：“果然如此。你看看这个。”他手掌摊开掌心上摊着一小撮药粉散出淡淡的茉莉花香。
古道子不解：“这是什么？”
“这是紫茉莉花根研磨的药粉。是我给杜云轩的极乐秘方中的一味药材。口服下这种花根的人会进入一种足可乱真的假死状态。每服一寸假死状态便能多保持一天时效过后自然会醒过来。不过过七寸就永远都醒不过来了。”
“难怪！这么说给他服下这药的是……”
浩空涟作了个手势阻止古道子说出答案。
“也许她只是出于医者之心不愿眼睁睁看着伤者死才……”
浩空涟摆摆手笑道：“你不用多作解释啦。我才没那么好事向船王或杜云轩告此事。不过我觉得小霞姑娘不宜再待在敖顺号上了。我会带她离开。”
“离开？到哪儿去？这姑娘连自己的真姓名都记不得了。”
“古船长还真是怜香惜玉。放心我想鸿羽此次来大明办事长途跋涉恐有所闪失有个医术高明的人跟在身边总妥当些小霞姑娘不言不语的更令人放心。”
古道子想想也有道理便借了辆马车让展霞跟着浩空涟等人离开敖顺号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