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莲手持一个心脏形状的铜铃铜铃的一端有一根无形的锁链直穿透肖烽的胸膛缠绕着心脏她口念咒语摇动铜铃每一下就如同尖刀戳着他的心窝。这种咒术不见血却能活活把人疼死。
见肖烽痛得满地打滚冷汗淋漓玉莲开心地笑道:“小子这是对你炸断钟离和尚的一只手的小小惩罚。”
铃声稍缓肖烽捂着胸口不忘骂骂咧咧:“师师父说的一点也没错你你你是个黑心的老妖婆……哎哟!”
死师兄背地里不知说了我多少坏话。
“臭小子!惹恼了姑女乃女乃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玉莲气得更加疯狂地摇铃。
忽然她的手被人凌空捉住。
“住手吧海巫小姐。这位肖兄弟如今也算是鲲鹏海帮的人了。”
“涟四爷谁知道这小子是不是奸细呢!”
肖烽从千刀剜心的折磨中稍稍缓过劲来一眼看见浩空涟也顾不上辩解扑上去就问道:“鸿……啊不船王的伤势怎么样了?”
“铅弹已取出睡着了。”
肖烽吁一口气绽开一脸笑容:“太好了。哦?这小子倒是很关心她。浩空涟嘴角一扬问道:“你不是跟随龙涯刀的主人吗?怎么想到改投我们鲲鹏海帮?”
“呃……我和那个展翼脾气不合……不对是道不同不相为谋。其实我仰慕鲲鹏海帮已经很久啦……”
浩空涟打断他的胡诌将多罗罗扔到他面前。多罗罗平时很怕生人。尤其是男人见到肖烽却兴奋地扑打着翅膀。摇摇摆摆地欢叫几声。
“这小家伙认得你。你一直利用它来跟踪我们?”
“冤枉!我和多罗罗在泉州城就失散了。”肖烽很想将来龙去脉一股脑儿全说出来可他答应过鸿翎。绝不能提她和展翼曾待在一起的事。“唔好吧其实我在泉州城门见过船王一次当时她打扮成姑娘家被乱跑的多罗罗吓了一跳。不过我誓。我当时真的什么也不知道!”
是吗?果然他与鸿翎并不是初见而且大约已经知道鸿翎地性别说什么仰慕鲲鹏海帮怕是倾慕鲲鹏船王吧。浩空涟哼了一声问道:“是谁开的枪?是你吗?”
周武说道:“我瞧见了不是他是展翼。”
肖烽连声附和:“是他!用的是佛郎机红毛鬼制造地新型鸟铳。”
“展翼么?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浩空涟沉吟片刻忽然笑了起来。笑得帐内的人心惊胆战。
展霞隔着帘子听到展翼就是致鸿翎于重伤地人时愕然呆立。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彷徨无力涌上心头。
难道自己做错了不应该救她吗?
她缓缓回头看病榻上鸿翎已然熟睡。呼吸中还带着一丝抽泣。(更新最快)。他们原本以为可以理直气壮地去恨去报复的人。其实不过是个十六岁的少女。她顶替了兄弟的位置。同时也放弃了真实地自己;她继承了父亲的财富同时也继承了重任和罪孽;她拥有整个海帮的权力。同时也造就了新的对立和争端。如果她错了就错在她成为了船王。
船舱内闷闷的压抑忽被一阵喜洋洋的锣鼓声敲散。展霞望见岸上一队迎亲的队伍一路吹吹打打抬着大红花轿晃过西冷桥一切仿如从前岁月的某一天-
坐在花轿里的人是她凤冠霞披怀着些许忐忑和期待地心情出嫁。
夫家是湄洲岛上的殷实之家夫君是乡亲们公认的好青年她见过一面说不上爱与不爱只知道那是父亲为自己挑选地男子嫁过去就意味着有了一个新家一个与自己同舟共济的良人。
洞房花烛夜红盖头被挑起成双地凤烛照得一对碧人红光满面。
“你鬓角地印记像一片桃花瓣好特别。”
算命的先生说这是不详地印记克夫所以无人敢娶她而他偏不信。
“娘说这个印记也许是前世为爱人流下的一滴血泪。”
“那个人会不会就是我呢?”
他们对望羞涩地一笑共饮合卺酒。多么美好的**她以为能够长长久久的幸福却被突如其来的灾祸断送!
就在那一夜倭寇来袭了就在那一夜她失去了所有。
那个刚刚成为她的夫君的男子用血肉之躯为她挡住倭寇的长刀;那些刚刚成为她的家人的人们一个一个在她眼前惨遭杀害;刚才还张灯结彩的家园被付之一炬;刚才还欢庆一堂的乡亲成为屠刀下的冤魂;曾经生养她十几载的家乡一夜之间变成了人间地狱!
就像这晴天一声霹雳狂风吹来了骤雨把花嫁的喜庆一股脑儿浇灭迎亲的人们慌忙忙想要避雨四周又无宽敞的屋舍可避花轿在雨打风吹中进退难定一如轿中人的命运。
“姐姐姐姐
风雨中隐隐约约听见有孩子的呼喊展霞再也抑制不住奔出舱外。密密雨帘中她看到一个男孩追着花轿奔跑怀里抱着红色的油纸伞却不撑起被雨淋得透湿。
是翼仁吗?等一等等一等!姐姐在这里!
展霞像着了魔一般跳下刚刚停稳的船冲进大雨中追向那个记忆中的少年的身影。但是她很快被一双有力的臂膀抱住。
“小霞这么大的雨你要去哪里?”
“放开我!”展霞在浩空涟地怀里挣扎一时情急。出声来。
雨声盖过了她的声音船上的众人并未听见但浩空涟听得真真切切。陡地一怔。
展霞惊惶地推开他追上桥头。却看见那孩子在花轿前停下撑开那把红伞为轿中地姐姐遮挡世间的风风雨雨。
那是她所向往地梦境却是不属于她的现实。
“翼仁……”展霞终于泣不成声。
她知道那个孩子不是翼仁。在她的记忆中。弟弟还是十一、二岁的模样可是在她失去的六年里他已经长大了如今地他会是什么样子?她无从想像会不会擦肩而过却浑然不知?
“你全都记起来了对吗?”浩空涟走上前轻轻为她披上一件防雨的披风。
展霞抬起泪眼呆呆地看着他忽然疯狂地扑上去质问:“你为什么要带着我?又为什么要保护我?为什么不让我死?是怜悯我吗?还是在利用我?我恨你!我恨你们!”
我恨你!
是啊许多年前。我们就相互怨恨。浩空涟站在原地任由她肆意地捶打、摇撼着自己直到她泄得累了。才将浑身颤抖的她轻轻搂入怀中深深叹道:“因为。我希望你过得幸福。却还是无法挽回你所受到的伤害。”
恭喜你啊祝你幸福。
想起来了。多年前在敖广号上他确实对自己这么说过。当年他说这话时的神情还曾让自己奇怪地怦然心动。但是现在听起来却是这样的苦涩。
展霞望着他凄然一笑:“我的幸福已经被你们鲲鹏海帮摧毁了。你能把我的夫君还给我吗?你能把我的亲人还给我吗?你能把我地爹爹还给我吗?你能让一切都从未生吗?”
那一夜的屠杀之后噩梦并没有就此结束。
她和一群幸存下来的少女被带到倭寇地船上那是一艘同时悬挂八幡旗和鲲鹏旗帜的大船!满船都是衣冠地禽兽。人群中地她一身红衣特别的醒目有一种落魄而悲怆地美丽。
“你就是展清凝的女儿吧?真是闻名不如见面啊!”倭寇中走出一名身穿东瀛武士铠甲的男子那怪异的头盔使他看起来愈像个狰狞的鬼怪。
她却敢怒视着他大声质问:“这不是鲲鹏海帮的船吗?什么时候成了倭寇行凶作恶的工具那男子仰天大笑:“没错!这就是鲲鹏海帮的敖闰号!我们是倭寇你的父亲不也是海寇?他现在正与水师交战却不知船王赵渊派我们来扫荡他的老家就是怕他被诏安啊!”
她出离地震惊了如何也不愿相信这是真的。船王赵渊不是爹爹的拜把兄弟吗?当初结盟爹爹还拿出了家族守护的海神明珠——赤霞丹交予船王保管。不是说同甘共苦吗?不是说肝胆相照吗?难道在利益面前唯有血淋淋的背叛?那么船王何以忍心用湄洲几百条无辜的性命作为代价?
那个男子走上前在她的脸上摩挲了一把只觉得肤如玉帛啧啧笑道:“没想到展清凝有个这么漂亮的女儿嫁给一个乡下小子多可惜啊不如从了大爷我吧。”众倭寇都出婬亵的附和。
倭寇的战利品一个美丽的战利品下场可想而知。
她忍受着心中巨大的悲痛和羞耻眼泪已为失去的亲人流尽面对仇敌只有愤恨的仇视。双手一松绑她就迅拔出髻里藏着的匕向那人刺去。
可惜匕只是擦伤了他的脸颊。却触怒了禽兽他狠狠地捉住了她的手无情地折断!她已经不知道疼痛了只剩下深深的绝望。她在劫难逃了!
连寻死的机会都没有得到恶魔已将她扑倒血红着双眼用爪子和牙齿撕扯着她的衣裳和血肉就在甲板上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奸污了她。那夜她只觉得堕入群魔乱舞的狰狞天地狞笑、嘲弄、哀号和抽泣在耳边喧嚣丑恶的、惊恐的、邪恶的、伤心的面孔在眼前交替血红色的火光褪去便是地府一般的黑暗。
她一身是伤捆绑在桅杆上只求死去……
也许是老天也不忍目睹。黎明之前海上骤起了风暴一个巨大的浪头将桅杆冲断将她卷入大海中逃离那艘罪恶恐怖的大船。然而波涛没有吞噬她的性命只是带走了她伤痕累累的记忆……
忘却其实是一种逃避伤痛始终还在终有一天会揭开依旧是刻骨铭心的痛拿什么疗伤?
展霞仰望着天空任凭雨水鞭打着自己。
“即使是倾盆大雨也洗不清我身上的污浊。上苍让我活下去的唯一理由就是要亲手杀了细川三郎!我要杀了他!杀了他!”
浩空涟的脸色比天色更加暗沉。他不忍问她生过什么不忍去想细川那个混蛋究竟做过什么?她这般几近崩溃的悲恸已足够令人痛
他抱着被悲伤浸透的展霞躲进一处屋檐下避雨让她的额埋在自己胸前用手轻拂着她湿漉漉的长抚慰她苍凉无助的魂魄。等电闪雷鸣渐渐平息他说道:“已经过去了展霞一切都过去了。你的这双手清清白白不能沾染仇恨的血迹。至于细川三郎我迟早会收拾他的!”
“我与船长非亲非故何必如此。”她不明白他凭什么无缘无故对她好?
“我与这个印记有缘。”浩空涟抬手拂过她的鬓角心里知道这是他的血泪。
一缕光撕开混沌的天幕初见晴。
展霞透过他深邃的眼眸中看到自己那瓣桃花是他前世的红颜今生的她却不是他的知己。想起七夕求得的那只卦:桃花依旧人面已非;山盟易改爱恨难消。她似乎有些明了。
展霞疲惫地退出他的怀抱往远处停泊的船上一指:“浩空船长你要保护的人在那里。你爱着她不是吗?”
浩空涟一愣望着雨过天晴的清澄湖面露出一丝笑颜:“我不配爱任何人。”
只有解除不老不死的诅咒拥有了正常人的生命才有资格去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