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还有一段路,前面没有路灯,漆黑一团,刚停了的风又呼呼吹起。
无痕打了个寒噤,这才感觉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汗湿透,这是刚才吓出的汗吧?他伸手模了模,湿漉漉的,连衣袖都是水。
他模出打火机,摁了几下,打不着:“没气了,这么长一段路怎么走呢?”他算了算,离到家恐怕还得十分钟,虽然不是全黑,可是至少要黑上五分钟啊,今晚可是伸手不见五指的呀。
只好凭着感觉,往前面挪动,肥胖的身躯,同宽广的马路比起来总是微不足道,掉下山崖是不可能的啦。按直线前行,他决定了,便凭了感觉对直在前面走着。
正在他担心是否走歪了线路的时候,一个闪电,照亮了他的前路,晃眼一看,好象是马路边,他抽了一口凉气,差点儿就掉到悬崖下面了,左边就是万丈山谷。
他感谢上帝,在危机关头为他照明。
可是,正在他心怀感恩的时候,从闪电里面伸出一个人头,然后显出比他还庞大的身躯,然后是一双像挖掘机一样长的手臂和弯弯的手指头。
一个飞跃,他好像被什么东西带上了半空,仍然是伸手不见五指,只是感觉双脚没法着地。
他有些心慌,小时候听大人们讲述的鬼怪故事现在跑到脑海里来了:“难道今晚遇到鬼了?还被鬼抓去,我的生命就这么从人间消失了?”他有些不甘,“你――你――是――谁――谁――呀?――抓――我――干――什――什么?”他惊恐极了,说话直打颤,每个字都拖着老长的声音。
那个人也不说话,只是将他往上提,往上提,一直到了一个昏暗却又还有些光亮的地方。
这是一个大网吧。
网吧大得像海洋,里面的电脑一台挨一台,缝隙的地方摆着电脑的另一个配件,一个圆形的顶,山崖花纹的头,四角上翘。
那双手将无痕重重的一放,他便感觉双脚在地上使劲一站,有些疼,可顾不了。他感到太新奇,新奇到在科幻片里也不曾见过的景象。
这是个大网吧,大得一眼望不到尽头,既无法估量长度,也无法估量宽度,横着竖着的好多电脑,放眼望去,只看到亮晶晶的一片,周围却是朦胧,还几乎每台前面都坐着一个人,因为光线暗,显得幽蓝幽蓝的,同电视机出的光不同,这种光线根本照不了多远,好像很吝啬,没看见有光能够泄出视屏的,只看到它本生动亮,但连它前面的人身上也不曾露出一点儿来。可又不知道什么地方照进来的光,让人在行走时不至于被眼前的东西绊倒。这样,彼此长什么样,根本就无法辨清。
朦胧中看到的电脑好像没有键盘,临近的一个男人只是手在显示屏下端比划,阔大的显示屏上就显出了他的字迹,然后又看到显示屏里女人的字迹,至于是些什么文字,他已经来不及看,现在也没有心思看。
这些电脑同他家里的可大不一样……
先说那大小,每台好像有五十多英?,摆在那朦胧的地方好像一座巍峨的大山,每台电脑是一具人形模样,上面是头,标志着电脑牌子,头上是长伸出去的天线,(无痕不知道是什么)像小女孩两条朝天辫,咋看,像天线宝宝。还有脖子,脖子是传送信息的地方,下面是人的主体,也是电脑显示屏,是呈现图像的地方。一台没人的电脑大概是没开启,上面显示,“诺言”二字。
“难道是兑现诺言的地方?”无痕自问自,他找不到要回答他的人,那些男女都很专注,一心一意扑在视屏上。
两颗小心并列在那诺言二字的上方,小心上面分别写着“男人情,女人心”字样。女人心里滴着鲜红的血滴,心张开一道道裂开的口子,口子很新鲜,像刚划开似的,一颤一颤的翕动。
屏幕上烟雾缭绕,看着那台没开启的电脑,蒲松龄笔下的森山老林便呈现在你面前,里面雾气弥漫,一片朦胧而幽深的景象,整个显示屏呈现出深绿灰暗的颜色,一股幽蓝的亮光一闪一闪,给人一种阴森恐怖的气氛,整个网吧不时传来啜泣哀怜的声音,像松涛般呜咽如泣如诉。
他放眼四望,很多电脑面前都坐着一个人,视屏里花花绿绿的图像,无痕拣了一个最近的电脑看,那是一个女人在里面啜泣,对着电脑前面坐着的男人。他好奇的再往远一点儿的地方望去,便看到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也在哭。他又将视线收回来,看到的是花枝招展的女人,大概好几个。
“这是什么地方呀?”无痕心里问自己。
他不敢问别人,因为他知道没人会回答他的问题。
他希望走一走,便往前面去。
好半天,都走不出这个网吧,他还从来都没见过如此规模的网吧呢,现在已经走出去有两百米远,还见不着网吧尽头,空座位的电脑也就那么几台,他记不清有好几台,在脑袋里好像没几台,反正是能屈指可数的就是。
无痕就这样在网吧里遨游,大概过了两个小时,前面透出一丝亮光,:“终于到门口了。”他吐出一口长长的大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