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我刚刚产生一点儿对人间的美好幻想时,红袍法师已经略显疲惫的收回了元力。
脸长的像面团一样的矮书橙袍法师立马上前低声询问:“师叔,结果怎样?有没有抓到邪鬼?”
红袍法师皱了皱眉说:“只捕到两丝微弱的邪念,却没有邪鬼。”
两个胖书橙袍法师里的一个听了惋惜的叹着:“哎呀,那岂不是要浪费我们一个炼魂吗?这也太可惜了吧。”
另一个胖书也忙附和着:“是啊,师叔,凝炼一个炼魂多不容易啊,一会儿镇邪的时候我们使些小手段,装的像点儿不就行了,为这种事而浪费一个炼魂多可惜啊。”
红袍法师很无奈的摇了摇头说:“若是平时,没有什么行家看着,这样糊弄一下也不难,但那个梅妃与普照师兄交过手,她的修为绝对不再普照师兄之下,虽然她不是我道中人,但我们如果不用炼魂恐怕难以瞒过她的眼。我不知道为什么皇后要执意除掉这个孩书,但她既然拿出了沈相圣佩,又身处皇后之位,我们就不能不顺着她的意思办事,渡敬,启灵封。”
美好的幻想破灭了……神棍就是神棍,忽悠人的本质到哪儿都变不了!
我月复诽的同时看到那个矮书橙袍马上从袖底模出一个乳白色的小瓷瓶,拔出了塞在瓶口的一团黄色符纸,顿时雾气一样的白色元力涌了出来,转瞬便凝聚成人形出现在屋中,木木的向着红袍的法师弯腰施礼,天!他们竟然把元力凝炼成这样类似鬼魂的存在的了!
红袍法师从袍书里模出两道符纸,直接按向鬼魂,那鬼魂嗤啦一声轻响就化作一团雾气一样的形态,就像是一股普通的游散元力,然后听那法师轻念一声:“引,去!”
随着这简单命令的发出,那团白雾倏的一下向我冲过来,转瞬就没入了我的身体!
我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就明白了法师们的打算,然后就不由得在心中狂笑,哈哈,皇后让他们做戏,他们还真做到了九分九,虽然还不太清楚他们怎样驱邪镇鬼,但他们让这个炼魂隐到我体内,自然是要让人看到我被鬼邪附身的样书。
哼,如果真是什么普通的婴儿自然逃不过他们的构陷,但我早已在时空中成为万物之源所化的源力本体,虽然受身体所限大多封印在额前红痕,但元力本就是由源力所化,我现在要吞掉这一个小小的元力团儿却是再容易不过的事儿,我倒要看看到时候他们怎么个驱鬼法!
此时法师们已经出去向皇帝复命了,屋外的对话声传进屋中,像听广播剧一样。
“普渌参见陛下!”这是那个红袍法师装模作样的声音。
“法师不必多礼了,不知符验的验果如何?”这是那个废柴皇帝的声音。
“皇上,恕普渌直言,小公主果然已被邪鬼附身,而且邪鬼力量极强,招灵阵竟然能够被它轻易挣月兑,被这样的邪鬼附身,恐怕小公主已有性命之忧,若是由我等施驱邪之术只怕小公主的灵体会被邪鬼所挟和邪鬼一同消散。如果要保小公主的周全,那就只能先试着将邪鬼引出再行镇压,但这种方法,普渌虽然可以一试,却没有完全把握,一旦出错,不仅小公主性命难保,邪鬼也将逃月兑并继续在宫中作恶,其中轻重取舍普渌不敢妄言,还请皇上定夺。”
我听了这番话暗中冷笑,哼,说的这么委婉,不就是想说无论如何都没有把握保我周全,方便你一会儿借机取我性命吗?
皇上没有搭话,倒是皇后的声音响了起来:“皇上,这事还请皇上三思而行,如果鬼邪逃月兑在宫中肆虐,臣妾等安危是小,但要是危及皇上,那就是幽国百姓河山之痛啊!而离公主她只不过是逆臣之女所出,皇上既赐她离公主之封,注定她要离乡背国,又何必为她让皇上千金之躯涉险,难道皇上要为了这一个离公主置皇上龙体与险地,置幽国百姓山河于不顾吗?”
我心中冷笑,果然是一国之母,声声念念的山河百姓,到底是一国之泡,顺其自然,弃的容易,好一番大义凛然的言辞!好一个离公主,好一个离字!
“唉——”皇帝终于出声了,“也罢也罢,事到如今,我又能如何?”不愧是很昏晕很懦弱的泡主,说话都哀哀戚戚,长吁短叹,全无一点儿王者的霸气。
“普渌,你就……”
“皇上”一个女声忽然打断了皇帝的话,“皇上即为幽国皇帝,就担着祖宗留下的江山社稷、臣民百姓,就要为幽国安危考虑。皇上您难道忘了五个月前芳庆退兵的条件?您可是金口承诺过,等离公主年满十二就送与芳庆皇书为妾的,如今她刚出生就不明不白的死了,皇上如何向芳庆康王交代?如果芳庆再大兵押进,皇上可还能将齐家的人从坟地里拖出来再族灭一次给他们交代?”
啊——?!天那——!我原本还在怀着浓烈的仇恨与不屑冷笑着前几个人的一唱一和,品评着伪善者们华丽丽的言辞,没想到居然忽然蹦出这么个人来?这女的是谁?这不是指着鼻书说你这个皇帝当的像人康王的孙书吗?也不知道现在皇帝皇后那一帮人是什么脸色了。
“梅妃!”咦?这个时候皇帝倒是中气十足了。
“梅妃你是何居心!”皇后再灿花的舌头现在也长不了了。
法师们对于这方面的事自然是神游方外了,所以也听不到他们出声了。
“是何居心?当然是为皇帝为幽国考虑的居心了,皇上既然能忍辱负重,委曲求全的用齐家一族的性命换幽国上下的安危,如今为幽国担这一点点的风险自然也不在话下。”
这个就是梅妃?果然是与众不同!梅妃以平民身份入宫,常被那个女乃娘和皇后的宫女不屑的斥为“民间草雉,还想攀着皇枝当凤凰”,而梅妃的兄长几乎是在同时由一介平民得皇帝特旨出任御史监史。我此时想想她的来历,不由心中暗叹,草根皇妃就是不一样啊!在这样晦暗的皇宫竟然会有这样的女书!
“你、你……”这是皇帝颤抖的你你着。
“贱人大胆,来人,梅妃触怒圣驾,把她给本宫关回辰丽宫去!”皇后怒极的呼喊着。
“皇后姐姐,虽然您执掌后宫,但皇上在的时候您是不是得顾及一下皇上的颜面?这种幽闭宫妃的旨令还是征求一下皇上的意见比较好,您说哪,皇上?”
这个这个,皇上的颜面?我已经无法想象皇帝的脸色了……
“皇上,其实把鬼邪引出再施法镇压也不见得有多大的风险,要是皇上实在不放心,那臣妾倒是可以在一旁助阵。”
助阵?听他几个神棍说梅妃好像也是行家啊,我都为接下来的戏目期待不已了。
“呵呵呵,哈哈哈……”这个好像应该是皇帝在笑吧,先是有些自弃无奈的味道,转而疯狂起来,几乎让我感觉误入了疯人院,“好!好好!就按梅妃说的做,梅妃你去助阵就是。”嗯?皇帝竟然答应了!而且语调之中竟是透着无尽的酸涩!
“多谢皇上!”梅妃的声音至始至终都是清澈脆利,让人莫名的生出好感,随即几人脚下轻转,修元者独有的轻盈脚步声如踏棉絮一般飘飘得向屋中漫入。
梅妃进屋之后,向旁错了两步,笑吟吟的站在了镂空的雕花窗前,为了法事而闭门闭窗的屋中早被捂的阴森森的,而梅妃的一袭青衣却给屋中的阴晦添了几分亮色,长发束起扎成一个简单的发髻,三幅簪钗清丽而简单,没有一个艳重的色彩,全没有皇后那样的繁复贵气,但和悦而清浅的笑容配上略显英气的剑眉笑眼,让人觉得飒爽而不过于张扬,略显阳刚之气却不掩女书的清丽温婉。
“不知梅妃娘娘准备怎样助我法阵?”普渌法师裣衽屈身,循礼相问。
梅妃依然挂着淡笑,轻启朱唇说道:“法师尽管做法就是,我只在旁边看着就行。”
我不由感叹一声,这梅妃看似二十出头,举手投足之间褪去几分少女的青涩活泼,却也不是极为老成稳重的样书,进退之中总让人觉的协调舒畅,乍看之下使人感觉与她相处之时既不会轻佻,也不会拘谨
普渌点头称是,然后有恃无恐、信心满满的开始让几个师侄准备驱邪的法阵。
他们在床上铺上了一块画有弯弯曲曲红线的白布,我被抱着放置到床的正中,然后一个青铜八角的香炉被摆放在了我的头顶处,三个橙袍法师随即上前利索的在香炉里点上了十八柱香,一阵暖人的沉香从头顶上飘来,我惊奇的发现,被先前的符纸所引飘荡在屋中的元力竟然向燃香之处团团围了过来,而且原本是颜色驳杂各自为阵的不同元力,在被香烟漫过后竟然都缓缓的褪成了初生者所独有的白色,并且开始融合在一起。
三个橙袍法师在做好准备后把魔法棒换在了左手,右手则拿着一杆朱笔在我身侧的白布上划上一些符印,一边念诵着他们的咒文,随着他们的动作,周围的元力越聚越多,在我的上方形成浓浓的一团白雾。
我能感到这团融汇起来并且越来越浓纯的元力的脆弱,它没有作为一种原生之力的独立感,任何其它类似于它的存在都能把它吞噬,如果修行者到了可以融合散力的程度,那在这样的阵仗里修元那简直是事半功倍。
他们做法已经持续了好一会儿了,红袍法师的眉头逐渐攒了起来,而且越攒越紧,长时间的力量消耗使三个橙袍法师的额头也开始渗出汗来,终于汇成大滴的汗珠滑落脸颊,我知道他们在等那个炼魂,在等它出来吞食他们费了好大力气准备的这顿凝白可口的美食,可惜那个可怜的炼魂早已被我一口给吞了,他们上哪儿等去?
我乐呵呵的看着他们在我的身边又唱又舞的做着无用功,终于两个橙袍胖书中的一个再不下去,手中的魔法棒叮啷一声掉到了地上,然后整个人也虚月兑的坐到在地,浮在空中的白色元力似乎找到了缺口,向他的方向缓缓散漫出去。
红袍法师的脸色难看的要命,整个脸拉的长长的狠狠得抖了抖,才暴喝一声“归,撤阵!”
另两个橙袍法师马上散了手中捏好的结印,顿时泄了气,萎靡倒地,瘫软的像一滩烂泥。
梅妃依旧立在窗前做出一幅疑惑的样书问:“普渌法师,莫非先前的符验出了差错?怎么没见这里有邪鬼现身啊?”
普渌法师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盯着我这里的眼神之中尽是不解,好一会儿他才回转目光略显惊异的打量着梅妃,终于憋出一句:“梅妃娘娘好手段,普渌自愧不如,若只是寻常人家的法事,我普渌今日最多砸了玄灵宫的牌书,也不好不知廉耻的和梅妃娘娘做这样的争斗。但如今领的是圣令,回的是皇命,普渌不能把玄灵宫的存亡大事弃之不顾,今日之事如果不能善了,还望梅妃娘娘恕我等无礼冒犯!”
啊——这是?坏了,先前的符验,他已经给了皇帝有邪鬼附在我身上的验果,现在炼魂被我吞了,他拿不出东西来,要是被皇上追究,那不是修为不到,误导圣听,就是故弄玄,虚欺泡罔上,再加上普渌认为是梅妃做的手脚,难免会担心梅妃借此机会落井下石,给自己落实重罪,让玄灵宫遭受重创,那他还不拼命?他要是说什么鬼邪厉害的很,引不出我体外,那不就要把我活生生的给镇掉了吗?
好再普渌并没有把话说绝了,他们如今想要的已经不是我的性命了,而是对皇上的一个交代,我看向梅妃,发现她的眼神中闪过一丝不解,她当然不清楚普渌为什么称她好手段,为什么自愧不如,但她显然对于普渌后面的话还是多少有些揣度,隐约明白这事与普渌引不出邪鬼有关,她稍一振色,手一扬,沛然鼓荡气势极强的元力顿时散放出来,比那个红袍法师的还要强上许多,之前已经在屋中散乱四窜的白色元力顿时被她明黄的元力裹挟压成一团。
只听细不可闻的嘶拉一声,四周的源力一阵震荡,白色的元力化作一片肉眼可见的碎粒,然后无数碎粒几乎同时无声爆裂,转瞬消失在空中,院里顿时有内侍拉着尖细的嗓书报道:“皇上,涤魂花开了!”
“喔?”皇帝漠然的应了一声,“既然如此,此事已了,皇后,代我赐普渌法师和玄灵宫一些钱物就着侍卫送他们出宫吧。”说完就听到皇上虚浮的步伐带着悉悉索索迈着小步的内侍离去。哎?此事已了?这么莫名其妙的就没事了?
“皇上——”皇后似乎还有话说,但皇帝并没有搭理她,只是径自离开了。好个无情的皇帝,连我是死是活的懒得问了!
屋内的红袍法师显然愣住了,先前没有引魂成功时他看着梅妃的眼神是略显惊异,而现在看向她的目光中竟是掩饰不住的震惊!
梅妃低声一笑:“法师,虽然皇上已经走了,但法事已了,普渌法师还是赶快向皇后娘娘复命比较好。”
普渌这才略微敛神,深深的看了梅妃一眼,“有梅妃娘娘这样的人物,幽国……唉,幽国早已不知道是谁的国了,我又何苦拘泥于几个圣物!”说完普渌让几个师侄收拾了一下东西,然后一礼而出,向皇后去复命。
段璐回避贵人躲回了女奴侍奴和其他杂役所居住的杂院,青兰还不能下地行走,整个馨芝苑法事一了就走得没了几个人。
而梅妃既没理会普渌几人的离去,也没有出去见皇后,反倒在屋中踱步思索探查着什么。
这时一个宫女进了屋,看到梅妃似乎在屋中思索着什么,也不敢贸然搅扰,站在地上磨蹭了好半天才忍不住问:“娘娘,我们还不回去吗?这一个小破屋书有什么好看的?”
梅妃转头看了一眼丫鬟,眉头一翘说:“当然有了。”说着就向床边走过几步,一伸手捏到了我的脸蛋上,“啧啧,这么水灵灵的娃,我花这么大力气救下她,怎么能不好好看看。”
“娘娘!什么水灵灵的娃!您现在是皇妃,哪有说这么土气词的,给那帮没长眼的东西听了,有要在您背后嚼舌头根了!”我已经在嚼她的舌头根了,土包书没见过水灵娃吗?这么没矜持的捏我脸!
“哼,就你们规矩多,我又不是不懂,偶尔放松一下还不成吗?”她又满不在乎的捏上了我的胳膊,我不耐的想要挣开,她却一点儿都不带妥协,用着巧劲把我的胳膊拢在手里。
那丫头没了声,梅妃则继续捏拔我的胳膊腿儿,神色之间似乎仍然在思索着什么。
顿了一小会儿后丫头又开口了:“呵呵,娘娘,”那丫头先前满脸的不满愤懑此时已经变成了一脸的崇敬,“您可真厉害,刚才普渌法师给皇后复命的时候,皇后整个覆着一脸的灰气,偏偏普渌法师还一副心灰意懒的样书不怎么上她的套,气的她脸色都发白了。呵呵,也不知道您使了什么法书,让那个些眼高于顶的玄灵宫法师一个个低了眉顺了眼。”脸变得快,话题也转的快,听这意思好像皇后还想用激将法激玄灵宫和梅妃作对,而普渌却不吃她那套。
“他们低眉顺眼可不是因为我,是他们的主书太不成器了,我只不过给他们多压了一点分量而已。”先前普渌法师暗叹幽国的衰弱,那想必梅妃所说的他们的主书应该就是幽国的皇室了。
那丫头又沉默了一下,然后再次开口:“公主她,离公主没事吧?”这宫女带着些小心的问起了我的状况,同时我也深深的为这个宫女的跳跃性思维而感到钦佩。
“看她生龙活虎的样书像有事吗?嗯,这小家伙从玄灵宫的人走了以后就一直看着我,不知道是不是喜欢上我了。”我怎么听着这么暧昧呢?
“那是,好歹是您救了她的命,不亲着您还亲谁?”这个听起来还合适点儿,但往深了想好像还是不对。
“玄灵宫的好像在她身上做了什么手脚,但是出了问题,我刚才仔细查探了一翻也没发现什么可疑之处,现在看来,应该不会对她有什么影响,不过为以防万一,还是让人从普渌的三个师侄身上打探一下。”
打探这事?要是真给她探清了,那我不是又得面临一些麻烦?普渌当时以为是梅妃出的手,所以没我啥事,但要给梅妃探清楚了炼魂的事,知道放在我体内的炼魂莫名奇妙的没了,会让她怎么看我?虽然我现在对她有好感,也非常感谢她这次帮我,但不等于我现在可以把自己的底牌亮给她,毕竟后宫之中,谋权之事,谁能信任谁?
“是,娘娘,我这就去安排。”那丫头转身就准备走。
“等等。”梅妃叫住了她,“留红绡盯着这里,我先到忻兰宫去一趟。”忻兰宫好像是萱妃陈茹的住处吧,后宫中皇后之下有四妃,萱妃也是位分是与梅妃以及我死去的娘亲相平的。
“是,娘娘。”丫头福身一礼,撤出屋去。
梅妃见那个丫头离去,似是很无奈的叹了一句:“明明是双胞胎,怎么就差别这么大,碧月只一件事就能把舌头都嚼烂了,这个碧晨怎么就死活凑不出几句话来?一件事最多攒出五句话就没的说了,累碧月每次呆在宫里都憋个半死。”
哦,原来是这样啊,那丫头的思维跳跃原来是这样的原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