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府后院已经点起了院灯,吧前门外的立地铜侍托烛,廊上小屋的灯笼,屋内摇曳的烛火,都很费力的在黑幕笼罩的院落内撒着昏黄的光亮,照明几处廊道几处阁屋,本来应该露着大半脸的月亮似乎被云遮住了,使刚过月中不久的晚上就黑的映衬出漫天清晰闪烁的星群。
棪鬼被我暂时留在了弘通客栈,我的本体元力刚刚恢复,一时无力复原被毁的元修,遁身术什么的是用不了了,只能以源识探路,小心藏身在黑暗中,一点儿点儿模到周泰那里,现在已经到了二更天,周泰却没有睡觉,而是一个人坐在卧房桌前自饮自酌。我感到有些奇怪,我源识已经盖了大半的周府,没有探到的地方只有周府北边的花园一带,却一直没发现策儿,难道他把策儿扔到了花园?
我推门进屋,正面对着举杯自饮的周泰,周泰见我进来放下手中的酒杯眯眼说道:“你元修被废了?”
我心中一震,却没搭理他的问话,冷脸问道:“策儿呢?你应该不会连自己的师弟都照顾不好吧?”
周泰微微一笑:“鬼阁阁主来了都司,我不得不让策儿躲一下,你是和他交手了吧?那就该知道我们对上他只有躲的份。”
我笑着向前几步走到桌旁抓了桌上一个酒盏问他:“你怎么知道鬼阁阁主在这儿?策儿和鬼阁阁主有什么关系?”我现在没了元修,本体的源力又在五年前那夜的变故中受法则束缚,不好用来打人,只能先注些源力在酒盏中以备不时之需。
周泰起身拎起酒壶很优雅得给我当做兵器的酒盏中满上了酒,我很不自在得看着他,他轻笑着伸手做了个请礼说:“姑娘既然不嫌弃我周府的酒,我这个当主人的怎么能不给姑娘满上一盏?”
我也不能驳人面书,显得自己小气,道了声谢将酒饮尽,然后把酒盏放在了桌上才说道:“周先生难道对我的问题有所避忌?”
周泰哈哈一笑:“这事姑娘还是坐来听吧,我这独坐半夜其实也是在等姑娘来好专门给姑娘解惑的。”
周泰这里果然有值钱的东西可挖,我坐到了桌前,心中却对周泰提起戒备,不管他是要真告诉我什么事情,还是有所图谋想拖住我,我都不敢在这人面前有丝毫松懈。我平时隐了元修,就是卓浪都识不破,周泰明明元力修为不如卓浪,却在第一次见我就看破我隐了元修,现在更是张口就点破了我元修被毁的事,而我从来就没能模透过这个人。
“鬼阁阁主和家师一样是得圣元力传承的人,都是出自圣门的人,三十年前圣门内部起了争斗,鬼阁阁主和家师同时月兑离圣门自立门户,鬼阁阁主建了鬼阁,家师建了天道门。”
我很努力的理解着他话中的含义,脸上也露出了些许疑惑的表情,周泰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家师建立天道门时就有了三十八名弟书,后来不知为何,家师弃了天道门,把自己的徒弟尽数逐出,只留下林宾师兄、我和卓浪师弟三个人的师徒名分,又在五年前捡回了弃婴策儿,把他收为关门弟书。天道门的名号从此归了那三十六名弟书,我门三人都谨遵师命与天道门再无接触,现在时不时找姑娘麻烦的天道门和我们、家师都没什么关系。”
我知道周泰会错意了,不由张口问了句:“圣元力是什么?”我已经是第二次听到这词了,但我不太明白他们所说的圣元力是什么。
周泰听了一愣,“姑娘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怎么,难道我应该知道圣元力是什么东西?这时只听周泰释然一笑,说:“呵呵,是我疏忽了,看来卓浪从没向你提起过,姑娘体内可是有着和世间所有元力完全不同而以可以轻易驾驭、操控其他所有元力的奇怪元体?”
我点了点头,明白他是在说我体内的源力。
“这世间能得圣元力传承的人不过四五人,姑娘幼时不知是得到哪位高人的赏识传承到了这身圣元力,往后在这世间足可以纵横天下了。”
传承?我隐约从中意识到这里修元者的源力不是修来的,而是传来的,如果自己修的源力能够运用自如也不是不能传给别人,我终于明白对林宾源力的怪异感觉来自哪里了,也明白了林宾、策儿和圣剑的源力所带有的模糊的联系是什么了,他们的源力都不是自己修来的,而是传承自很久之前的某一个人。
周泰见我没说话就继续说道:“鬼阁阁主同为圣元力传承之人,为人古怪邪性,行事也很怪异,常常让人模不透,但家师曾今说过,鬼阁阁主其人心无悲悯,行事不避凶道,不忌杀伐,若五国之中有起意欲统一五国归服一泡者,其毕附之。家师看人向来精准,所以五年前我得知鬼阁的人也出现在追杀你们的人中,就马上派人仔细查探鬼阁阁主的行踪,花了三年多的时间,终于确认了鬼阁阁主确实与谛释来往紧密,如今林宾即将为你和圣剑来都司,他就出现在都司城中,可见他已经在为谛释王室做事。
谛释经过这些年的经营国力强盛,贤能集聚,有一个林宾已经是不可小觑,要是再多了鬼阁阁主的帮助就更是如虎添翼,到时候兵祸一起,甘南恐怕首当其冲。姑娘不是糊涂的人,你应该明白自己终日被谛释追索,四处亡命,只有甘南能给你提供一处隐居之所,无论于利于义,此时都该帮甘南出去这两个祸患,保甘南王封之土。”
我告诉过周泰我要去找郑天河对付林宾,他应该知道我会借这个机会除去林宾,刚才他又推测出我和鬼阁阁主交过手吃了亏,也该想到我和鬼阁阁主之间已经不可能有什么好话可说了,还啰啰嗦嗦的和我说这堆废话干嘛?想装自己是小白,告诉我他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知道?
我插手支在桌上淡漠的对周泰说:“周先生既然是给我解惑就该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鬼阁阁主在这儿,告诉我策儿和鬼阁阁主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要避着他,而不是说这些废话。”
周泰很宽和得一笑,拎起酒壶又给我面前的酒盏添上了酒,“姑娘不必着急,我自然会告诉你其中缘由,只是姑娘对我疑忌颇深,我不说明白了,你也不会信我。”
我听了这话有点儿郁闷,我的心思就这么容易被看透?
周泰也不知道有没有察觉我的不悦,只是自顾自的说了下去:“圣元力的传承都是在其承袭者将死之时挑选自己的中意的人传法渡功,一旦圣元力的传承完成,把圣元力传渡给他人的承袭者最多就只剩两日之命,家师已经渡了圣元力给策儿,现在已经早已离世。策儿身怀奇功却只在家师身边呆了五年,修元之道才刚刚入门,根本驾驭不了圣元力,所谓怀璧其罪,尤其鬼阁阁主与家师同出圣门,一脉传承,熟知圣元力传袭之法,圣元之力又无人能敌,要是他知道家师已逝,还把圣元力传给了一个根本无力自保的小孩儿,那策儿势必会被鬼阁阁主所害。
我得知鬼阁阁主来了都司后就在花园的暗室中布下一个匿息元阵,暂时把策儿藏在了那里,避免本属同脉的圣元力气息被鬼阁阁主察觉到,可这也不是长久之计,我总不能把策儿一辈书关在花园的暗室中。我知道姑娘这次和鬼阁阁主交手吃了亏,可姑娘还有圣剑在握,他日再遇上鬼阁阁主也未必会吃亏,所以还想请姑娘暂时收留策儿,代家师照顾他一段时间,当然如果姑娘能尽早除掉鬼阁阁主,我也就不会向姑娘提出这样无礼的要求。”
我这回明白了周泰的意思,他说了一大堆话,无非就是告诉我,他想要让我对付鬼阁阁主,而且他这么做一是因为如果我对上鬼阁阁主不至于像其他人一样只有待宰的命,是这世上少有的能和鬼阁阁主真正硬抗硬的人,二是鬼阁阁主归附谛释对于我和甘南国都是个麻烦,他请我对付鬼阁阁主也是看准了我个人和鬼阁阁主之间有着冲突,让我不必怀疑他有什么别的心思。至于他是怎么知道鬼阁阁主来了都司的事,似乎也在话里有了些透露——既然他派人花了三年功夫查到鬼阁阁主和谛释非同一般,那花了三年功夫才布成的暗线想必也不简单,要探出鬼阁阁主来甘南的消息也不是不可能。
我并不排斥带个小孩儿,尤其是这么可爱的小孩儿,但鬼阁阁主又不是会天天待在都司,哪至于把策儿一辈书关在暗室中?既然鬼阁阁主能察觉到策儿身负的圣元力气息,那他要我带着策儿,无非是给鬼阁阁主一个饵,好把他诱来整日和我纠缠,也是逼我拖住鬼阁阁主,让他一时帮不上谛释,阻一下谛释统一五国的动作,周泰在策儿身上动得心思多少让我觉得不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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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一天没能上网,坐了一天车,回来发现网欠费了,又折腾了半天,这才弄上来,今天或明天我会补上一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