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墓穴往里几十步,充满潮气与腐败气息的地底开始出现一些石块砌起的石室,前后大大小小共有三十六间,而鬼正被关在其中。
卓浪进了墓穴后由一个人在前面带路往另一端的甬道里走去,我以源识探着他们的去处,同时开启几扇联通石室的石门进入鬼被关的房间。
鬼因为被封了感识而昏昏沉沉的睡在石床上,他看起来并没什么不妥,只是发髻多时不曾打理有些散乱,我用元力在他体内探察一下,惊异的发现他体内被鬼阁阁主强行融入的过盛元力都已经被剥除了,能做到这种事情的只有参了源道的人,难道是地煞族那个神秘的族长?
我心中暗道不妙,不会有人无缘无故耗费精力给鬼治病,鬼体内过盛的元力会对依靠元力施行的术法有所阻碍,这些过盛元力被清除对于他们来说最重要的意义就是对鬼使用诱魂术探问情报不会再有阻碍,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的真实身份十之八九已经被地煞族族长知晓。
我试图解开鬼身上的禁制向他了解一些情况,却发现这禁制竟然有源力定则散布其中,现在的我根本无法解开,卓浪他们走的速度不慢,眼看就要超出我源识所能探知的范围,我咬咬牙,在鬼体内注入一丝元息,然后就远远跟在卓浪他们后面一路模了下去。
走了大概将近百里的路,前面又出现几间石室,里面存放着一些干粮和水,还有石桌石椅和石床,那儿有一个人守着,当卓浪出现时,那人显然有些不高兴,他起身迎上两步对给卓浪带路的人说:“他怎么进来的?你为什么给他开门?族长的诏令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当然知道。”另一个人口气忿然,“可他不知道用什么法书找到了入口,在那里肆无忌惮的纵元。我不带他来成吗?要是他把我们族居之地的入口宣扬出去,那整族的人都不得安生了。”
那人讶然说道:“他找到了入口?谁做事这么不小心!”
卓浪忽然插了一句:“我出入这里五十四次,只有一次抓住了破绽,地煞一族行事周密已经是世间难有,我能找到这里不是谁地疏忽,只能说是运气。我这次冒昧闯入只是要和晓风说几句话,还劳烦两位去和你们族长请个命。此后如果你们担心我泄露地煞族的居所,我可以永居此地,此生不再踏足外世。”
我听了心中一惊。我以为卓浪胸怀志在天下,现在他尽然为了师父要放弃当天下之志?还是卓浪另有什么打算?
那两人相互看了一眼。又交谈几句达成了共识,带卓浪来的人又返身折回,估计是要回到墓地守着入口,另一人则带着卓浪继续往前,我小心地避过返身的地煞族人,又跟了上去,这两个看守通道的地煞族人修为都不弱,比红绡只略逊一筹。比段璐则要高出一些,果然地煞族中高手如
接着再往前百里左右又是几间石室,布置也基本一样,给卓浪带路的人和那里的守卫交谈几句后也折返回来,由另一人继续带着卓浪往前,我跟在后面在甬道中足足走了三百多里才看到了甬道的尽头,以这个距离而言。我现在应该已经到了漳国北部的交禺山脉下了。
远处传来地喧闹声也似乎证实了我的想法。=首发=看来地煞族是隐居在交禺山的山月复中,我原本是这样想地。但当我接近甬道的出口时,却被我所看到一切惊呆了,这里根本不是什么交禺山地山月复,而是交禺山的下面——是一个近乎幻境的地下世界!
光耀充斥着本该漆黑潮腐的地底,茂密的草丛点缀着各式各样的野花,淡淡的花香飘在鼻端微微夹杂着腐土的气息,一百七十二根深嵌地底地石柱撑起一百六十五块石板,拓出一块宽广的地底空间,四处与地上相通的空隙周围各嵌入四块天石,使四处投射下来的阳光被增幅数倍,清晰的照亮了地底这一片幻境。
木房石屋中的人进进出出相互交谈问好,每处屋前都有一块种粮食或蔬果的田地,我看着孩书地嬉戏和田间地耕作完全傻掉了,这怎么可能?他们是怎么做到的?!仅凭元力和天石竟然能做出这样地桃源幻境!我强压下心中无与伦比的震惊,开始凝神探查。
追遁着元息,我很快就找到了卓浪的下落,却没发现师父的踪迹,我不敢轻举妄动,这里到处都是修元的高手,使遁身术很快就会被识破,好在三百多里路,以他们的速度也走了整整大半天,再等一会儿天应该就会黑了,那些天石总不至于在没有阳光的时候也把这里都照亮吧。
到了夜间,这里终于黑的像个地底的世界了,我这才小心的从甬道里模出来,地煞族人对自己的隐居处十分自信,从早到晚都没什么戒备,我在这个地底村庄中逛了两遍,还是没发现师父的所在,却在地下村庄两边发现了通往地上的通道——他们并不是完全隔绝在地下的。
两处通往地上的顶门都有某种近似于报警的元力禁制,要解开这种禁制虽然也不是不可以,但我并不想冒险,于是就直接从几个通往地上可以照进阳光的洞口钻了出去。
尽管夜色并不清亮,茂密山林中倚树而搭的三十二间木屋还是被我瞬间印入脑中,每间屋中都有两到三人,而唯独夹在三颗葱郁古槐中间缠满藤草的小阁屋里只有师父一人居住。
这境况比我想的要好的多,我心中一阵欢喜,在密不通路的树丛中几个窜梭就站在师父屋外,就在这瞬间我猛然意识到了什么,霎时从头到脚如遇寒冬冰雪一样整个人变的冰凉,依源识所探,我能看到师父恬静安适的睡容,但我为什么感觉不到半点儿修元者的元息?
几块木板拼接而成的木门里飘逸出刈草的气味,这种驱蚊虫的草摆在师父屋中干什么?修元者岂会被什么蚊虫近身?
简陋的木门并没有任何门栓门锁之类的东西,我轻推一下,门就顺手而开,心中怀着强烈的不安,我一步步走到师父身边,元息颇为放肆的散漫开来,师父却没有任何的警觉。
我手微颤着想要去搭上师父露在薄被之外的手腕察看她体内情况,却几次伸出几次收回,最终我无力的靠床坐倒在地上,一遍遍的安慰自己:没什么,这也没什么,只要我额前的两种源力能调和了,要帮师父恢复元修也不是什么难事,师父她只是元修被废了,要补救也不难,一点儿都不难……我把其他一些更加让我感到不安的征兆拼命驱除出脑中,一遍遍重复自己强要承认的事,竟然不知不觉的睡了过去。
身边的一丝异动惊动了我,我猛然惊醒,慌忙起身后撤,心中暗骂,我这是怎么了?以往七天七夜不眠不休也绝不可能在这种并不安适的环境下睡着,今天这是怎么回事?
额前忽然莫名其妙的刺痛一下,我后撤支撑身体的右腿竟然一软,整个人扑通一声很狼狈的坐倒在地上。
“呵呵,”一声忍俊不禁的笑声传来,我抬头,看到师父已经坐起在床边,披散的长发洒在两肩,在我记忆中依旧明晰的容貌显得清瘦了许多,曾今的一丝年少轻月兑也完全消失不见,只剩下一种成熟的素淡,轻翘的嘴边挂着笑意,却看不出其中的欢快,只有一种慈和亲切。
“茉儿?果然长大了不少,五岁能长成你这幅身书的,这世间恐怕也只有你一个了。”
我蠕动两下嘴唇说不出话来,师父又笑着说:“我的元脉虽然被毁了,但他毁不了我的源识,你的元息师父还不至于认不出来。”
我只感到脑中一阵嗡鸣——果然是这样,尽管我先前拼命的排斥这种想法,但事实终归是事实,师父的元脉被毁了,这不仅意味着师父无法再修元,更意味着师父的身体也会变的病弱,比普通人还要差上很多,元脉要毁容易,要复则比登天还难,即使我现在源力还在,也未必能帮师父治好,我感到心中发颤,怪不得卓浪当初会说“于事无补”!
师父她不是地煞族族长的孙女吗?怎么会、怎么会弄成这样!
我仰头定定的看着师父,眼角感到温热的液体涌出然后顺着脸颊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