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翻了翻书卷,扔了几案上,呆了半刻,忽而笑了起来,把进来送甜汤的婢子吓上一跳。(更新最快)。邪了不是?”说着婢子就要伸手模她的额头。
她推开,笑说:“刚刚知了个故事,实在好笑起来。”
好奇:“什么故事这么有意思?”
她抖了抖书,翻过书皮给她看,上面书着隶书的《淮北子》,打趣:“里面有个老书呆,本来在南蛮国拣了个为南蛮王倒夜壶的差事。后来老南蛮王归了天,新南蛮王做太子的时候,府里另有专人伺候夜壶,他就丢了饭碗,被遣出了宫。”呢?”肯,抱着宫门口的柱子嚎啕大哭个不停……”
婢子“咯咯”笑出了声,小姑娘打趣:“倒是个傻子不成。”了。”她笑了,眼睛眯了起:“最后他抱着饰了夜明珠,翡翠和黄金的御用夜壶一头撞死了宫柱上,嘴里还说什么生要为大王尽忠,死亦要为大王尽忠。”
笑声止了。
她却笑得越厉害:“这臣子还真是忠。可惜写了笑话集《淮北子》里面,世人便都作了笑话。不过那样也好。”
薛镜正愁不知该怎么打破,颜渊已开口:“承袭家业罢了。”语气轻松异常。在哪里当的差?”她心中实在好奇。
颜渊自嘲:“不过是京都府衙里的小小差役一名,不足挂齿。我们还是来品尝一下花媛和符瑜的手艺如何。”
汤早已吹凉,薛镜持了汤匙喝上一口。鲜美异常,不由赞叹:“美极了。”
吃饱喝足之后,花媛又扯着符瑜折腾。平时符瑜跟在他家多心眼的主子后面那个是叫累心啊。现在多了个花媛,扯得那是愈加身心俱疲。薛镜看得他俩笑闹远了。坐在身边地颜渊脸上缓了些,开口:“若是在京都府衙当差的话,我有事相求,不知颜公子能否相助?”
听得薛镜的话头,颜渊心里已猜到了七八分。想到她终是放不下,心中难免下坠,不觉间脸上地笑容已失了一半:“什么事?”府衙前些日子押来了几位……”薛镜很努力地才出口“乱党”两个字:我有个不情之请,能否让我私下里见上一见,即便只是其中的头目也行。”阴森恐怖,实在不适宜女子去,况且……”颜渊垂了眼帘,这时候他害怕去看她地眼睛:“他们已是极刑之身,不日就要行刑。看了不过徒增感伤。”去。”薛镜的眸子直刺刺地,坚定异常。她十指不觉已紧紧合握了颜渊的一手,低声恳求:“帮我。”
若是不能见上一面。她知她这一生都再难安
颜渊不得不回视了那双琉璃眸子,太透彻。让人一时不知该怎么拒绝:该来的始终是要来。他和她都避不了。暮色落了下来,一阵凉风起。山野外的温度总是较城中落得快些。他细心地将紫色流苏披风替薛镜搭了肩上,轻说:
待得夜幕全部落下,花媛符瑜和车夫都忙着收拾东西准备打道回府。这时颜渊拉了薛镜溜开。一路上薛镜不明白,也只有由着,等一级级山阶爬完已经气喘吁吁,握着地手心也出了汗。累得厉害,几乎快要爬不动,她欲甩手放弃,结果被握得太紧,甩不月兑。
颜渊回过头来粲然一笑,说:“再努力坚持一下,就快到了。”手上一点没松,再提步子登攀时,好像有力气从他的手上传递而来。
颜渊今日着的还是一袭青衫,挺阔有质地的料子,所以才会经得起一日的折腾看起来还是出尘的神韵依然。他的袖口滚了深些泛褐的边,上有精细的同色双面缂丝横纹,一侧地下摆处坠了块润透的白玉如意云纹璧……可惜这些薛镜都没有注意。
头上的天很暗,山野里地风清新怡人,将舒展的星星衬得更加扑闪明亮。可惜薛镜不去看。
她不在乎颜渊是怎样地轮廓背影,不在意满天地景色是什么的样子,只低头小心地踩着路。虽然即便摔了还是会有人拉着她地手,她也要将踏过的每一步看得清清楚楚才能安心。
多年前的那个星夜,很美的景色,她是抬着头任由薛融带去任何的地方。了。”颜渊停了,广袖一展,一手指着下面广阔无垠的星星灯火,笑说:“这就是我要你来看的。”
薛镜的脚已快没了知觉,听得下意识地抬起了头,这一抬便愣住了:
俯瞰脚下,整座奉苻城的万家灯火尽收入眼底。
莫挽山居南,从近处开始蔓延的星星光芒是百姓们的住处:细心地数着可以看见其中的哪一簇是民居聚集,哪一片是街市热闹。中间夹杂的周围暗了一片,只有中间亮些的地方是大户人家的府邸。有些小些,有些大些,城东有片暗得最多,却只有两三点亮色散落。她伸手指了,问颜渊那是什么地方。简府。”明了。
薛镜听了不作声。目光到了远处,一串珍珠项链围于脖颈之上样的,是护城河畔的光亮。接着一块漆黑的空地之后便是被四方高墙所围绕的,宫灯点点,便是一片片黄色琉璃瓦下的皇宫坐北望南。依稀间还可以数得有一重门,二重门,三重,……一重重,足有九重。经过这样一道道宫门打开,所迎接的汉白玉石壁之上的魏王,该是如何君临天下,高不可攀的模样。
颜渊笑盈盈地说:“人们都只道莫挽山驻足坐爱春草色,秋高枫红君莫挽,却不知道这里夏天山顶的奉苻夜色也是美不胜收。”
遥俯着魏国的皇宫,薛镜心思乱得厉害问:“那么冬天呢?”太冷,不然肯出来看皑皑白雪也是好极。”他还是笑语:“而且现在我俩是青山遥点星辰万,月晴难永何君挽。”月难永晴,难永圆。他可以抓着她的手看这天下的星星,月亮却不可能总是圆满,等到那个时候,乌云遮蔽了美景,他该拿什么来挽留住身边的人?面的遥点星辰万,不喜欢后面的月晴难永。”她加上:“太悲伤,让人有些地受不住。”他笑了笑:“那该如何?”
她想了想,忽而眉眼有神,喜道:“姚燮的《韩庄闸舟中七夕》中有烟外柳丝湖外水,山眉澹碧月眉黄。,此刻正好合衬。”他抚掌赞叹:“果然。”
不知呆了多久,薛镜听得有人开口:都府衙,可好?”
心猛然揪了一下,眼前再微弱的光亮都能刺痛眼睛,几乎立刻就要淌下泪来。颜渊静静地伴着她,不话。一时间,薛镜听得周围只有呼呼地风声,和他俩的呼吸。半晌之后她回答:“好颜渊似乎是心有感应,敛了笑意,暖说:“花媛和符瑜等了许久,我们也该下去了。”
薛镜不答话,默默地跟着下山。转身的时候她忽而现:整一路上,颜渊的手都未曾松开过。
至山脚,花媛已吵上符瑜许久。符瑜向他家公子诉苦说若再不下来,他可真要自己一人先走——好避了一只麻雀聒噪。这样明着的嘲讽花媛哪能轻易放过,于是两人又嚷嚷成一团。薛镜看着眉眼弯了弯,脸上却笑不出来。
颜渊二话不说拉着她上了马车,握着的手一松开,薛镜就缩了角落,一路上沉默地抱着腿,看得他心里几分难受。
如果可以,真希望能晚些再让她面对。可是,可是行刑的批文已经下来了,还是孝武帝御笔亲批,四日后就要闹市街口问斩,以儆效尤。行刑前三日人犯俱会被移交至死牢,那个时候就不在他的管辖之内。
所以,只有明天。
到那个时候,他的身份被揭破,也是如此地了然。
到明天……
颜渊将薛镜送至府,花清正等着。薛镜挤了挤笑,应上几句,就直接回了房洗漱歇息。
那一夜,她躺在床上,瞅得银白月色透着窗格子投了地上,渐渐斜长,直至最后在青白的晓色里溶化,一夜闭不了眼睛。
韩庄闸舟中七夕清)姚燮
一开学好多作业下章更2月22日中午
话说写这章的时候,心有点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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