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新郎 正文 第二卷 第二十二章 如有意,慕娉婷

作者 : 花娘

轿檐上缀的朱红樱穗有节奏地轻晃,一如坐在轿子里的她闭了眼休憩,合着轻微的起伏。(,更新最快)。听着传入耳中的声响,很容易就分辨出,是经过哪一片安静的大宅,又是哪一片热闹的集市。

人声渐渐沸了起来,刺得她微蹙了下眉,是到那里了。

“磕啦——”轿夫停了轿,跟着的婢子靠了过来,禀报:“前面有人争执得厉害,堵了路。”

这也来请示?她道:“换条路便是。”

“可是轿夫说要兜个不小的圈子,这样怕是会误上进宫的时辰,要让娘娘等了。”

她轻启了轿帘,周围聚的人越来越多。她看得皱了眉头,明明最讨厌这样噪杂的地方。一落帘子,冷声:“等在这里也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吩咐:“兜圈子就兜圈子。”就让那人等了去。

轮辈分,论什么,都是那人该等得的。

她就大方地受了下来,又如何?

“薛融呢?”她惊倦过后满是疲乏,歇息半日,一起床便问。

花媛放了水盆,拿了毛巾,说声:“少爷出去了。”接着似在叹气,声音太低,偏偏还是钻了薛镜的耳朵,扎得她难受。

“那——”薛镜顿了下,问:“他呢?还没回去?”

“公子见小姐平安回来,已经回去了。”花媛猜得薛镜说的是那个“他”,斟酌一下,还是随花清用了,“公子”。

“他也走了。”薛镜呢喃。

花媛踌躇:“小姐。花媛有件事情,不知当说不当说。”

“说吧。”薛镜苍白一笑,看还有什么能刺激到她。

已经都走了。又留下她一个人。

“花清私下拦了阿弘,说是……”花媛犹豫地顿了一下。越小声:“少爷去的是信国公府。”

信国公府,简家。能让他现在就这么急着地赶了去,证明了果然是那个人的手笔吗?

薛融啊薛融,这么做,可以当他是为了自己吗?

他可知道。无论是什么样的后果要她来承受,她都愿意一力承担了起。只要,他不要去见那个人。

去伴了那株空谷幽兰地身边。

外面夕阳霞光,明明是一天当中最最美丽的景致,怎么于她眼中,就连天边都染了血色。晕了心上,一塌糊涂。

“花媛,”薛镜扶了窗柩,看得失神。呢喃:“会不会有一日连你们也离开了我……”

声音太小,听不真切,花媛疑惑地走近一步:“小姐?”

“啊。没事。”薛镜瞬间回神,说:“今晚上我想出去。”所以。莫要与她多计较。”薛融说。

“明年就该十六了吧,怎么能说小呢。”简妃嘟哝着。软软地偎了他肩膀,指节把玩着手中的水晶印鉴,笑说:“你怎么知道会在我这儿?”

他垂了眼,不说话。

室内一片寂静。简妃忽地翻了个身,靠他边上,仰了脸对上他人,水一样柔情地眸子盈盈,菱形的唇瓣一张一合:“你是在为她求我吗?”

“算是吧。”他低声道。面上还是一派温润,散着让人喜欢,止不住接近地暖意。

简妃忍不住伸手去抚他的脸,薛融也不动,任着。她痴痴地笑了笑,凑了近,鼻尖几可轻触,菱形的唇瓣看起来愈加地水当当,脸蛋儿上扑了层的蜜粉,脸色清纯里夹带了一丝的撩拨:“求人地话就该有求人的样子……”他的眉还没来得及蹙起,简妃又笑言:“明明每次都是我在求你,这次也是一样。若换作是我,你也会去求她吗?”

薛融想了想,认真地回答:“会。”是的,他会。虽然以某人的性子,求与不求,怕也都是一个结果,指不定还烫着了手。

这日的话,也莫有想到有朝一日会一语成谶。

似没料到他会这样答地爽快,她目光中稍有讶异,玉指掩了樱唇:“这样……”一转,樱唇盈盈笑得更开:“听了这个,我也该知足了。”说着,拿捏了那枚水晶,轻轻地放了薛融的掌

“这样就肯还我?”换他讶异。

简妃认真地点了头,补充:“我也知道她是谁。“那还……”薛融一时语塞。

“就是都知道了,才肯还。”她眨了眨长睫,嫣然。

知道自己不可能,而情敌的薛镜是更加地不可能,所以才这般心平气和轻易就放过了她。而且,留在这里,万一叫现了,父亲兄长大人们顺藤模瓜地查下来,伤了谁简妃不在乎,可是,薛家稍有差池,薛融却会怨她。

不要他讨厌她,更加不要恨她。

“谢谢。”

薛融话毕终于伸出手臂圈了她。简妃愈加地顺从,轻轻地仰送上唇,如一只猫咪般乖巧地合了眼睛,眼角溢了点晶莹,太细小,连她自己都没觉。闹,这里也是繁华,灯火阑珊,最光耀之处几乎亮如白昼。

薛镜看着便觉得身上暖了些。眼下她正身形萧索,花清一人挂在后头不远处,正着脸,没有表情,想着选她伴了来,该是对的。手指拈了拈身上地草色浣纱罩裙,薛镜踏进了间琴馆。

一个伙计迎了上来招呼。薛镜扫了眼四周置的琴,眼光落了在正中墙上高位挂起的一匹白锦所覆地物什上,问:“那是什么?”

“这可是我们琴馆的宝贝。掌柜说是架前代古琴,名字叫什么,对。叫太古遗音。”伙计得意。

哦?她听得眼睛一亮。不顾伙计阻拦,薛镜踮了脚,自墙上取下琴。放平。接着手一扬,掀了白锦。

一架师旷式古琴落于眼前。

伸指轻轻摩挲琴身上地断纹凹凸。一种年代岁月久远所沉淀下地混厚朴暖传来。不过百年不出断纹,这纹理载了多少弹者的心境,才以区区琴音振出了这条条冰纹。有断纹地琴,不仅外表美观,连琴音也是愈加透澈。所以才如此名贵。

“丝桐合为琴,中有太古声。古声澹无味,不称今人情。”

薛镜呢喃着,素指轻拨了下商弦,果然音色沉厚而不失亮透。一旁的伙计早已急得几次欲言语,都被薛镜直接略了去。她正在兴头上,又拨了其他几弦,听着上中下三准音色均匀,泛音明亮如珠而反应灵敏。指尖相合地熟悉感传来,她沉浸了其中:

是在等我吗?在这里一直等我吗?

弹毕,她勾了嘴角:“这张琴。我要了。”口气里带着不容反驳的骄傲。

“小姐,这恐怕不行。”伙计满头大汗,若是让掌柜知道了……

薛镜沉了脸色。一挑柳眉。花清代替问了:“为什么?”

伙计正在窘迫不知怎么回答的时候,一声爽朗的笑声自内室传了来。

“因为这琴只是寄放。不卖的。”

薛镜带着恼意。抬了头,一看。怔住,月兑口而出:“是你!”

管则晏和煦地笑了笑:“这琴馆店家与我相熟,说是开业少了件镇店之宝,所以在下才将家中闲置地琴借了一寄。哪知道小姐眼光如此精准,竟相了中。”一旁跟出的五十有余的掌柜听着赶紧点头。

薛镜脸色稍沉,一转,似想到了什么,又盈盈笑语:“原来如此。那么,敢问一句,大人可善弹琴?”

“不善。或者说,只是善听。”管则晏已猜到她想说什么。

“那既然如此,再敢问一句,大人家中可有人善弹琴?”

“也无。”管则晏微笑,好像除了他之外,连善听的也没有一人了。

“既然如此,”她上前一步:“这张好琴落了这里,即便遮了块布锦,也不妨碍了它日积月累蒙了灰丝。琴需常弹,才能维持音色的不涩不暗。大人善听,想必也是位惜琴,爱琴之人,不忍辜负了好琴,何不让与小女子?”

“家中无人善弹不等于没有人弹。而且,间隙请来琴师保养一番,再奏上一曲,听着也好。”管则晏心里有了主意,故意道。

“这……”薛镜听得一时语塞。

管则晏借了一步,笑道:“既然小姐实在是喜欢,我也有个法子。”薛镜兴致又起了来。管则晏嘴角一勾,建议:“这琴是位故人所留,我看小姐琴技高,也是真心想要,不如今儿个我做了主,将这琴赠了小姐。”掌柜眉目之间已满是惊异,张口刚想要说什么,管则晏身子一侧,直接撇下了他,对薛镜:“可好?”

薛镜早已是喜不自禁,赶紧盈盈一福:“谢过大人。”

“只是,”管则晏神色又暗了一暗,自言自语:“以后就难得听到如此清越琴音了……”

薛镜得了琴,见此难免心中愧疚,一时月兑口:“若大人不嫌弃,想听琴时便可差小女子一声。”哦?”管则晏佯装惊讶。

话已出口,薛镜敛神,小心道:“只是小女子长居外郡,在京时日不多。”不然怎么会那么容易便夸下了口。

“如此,甚好。”目的达到,管则晏面露欣慰。“来人,装匣。”闻声,掌柜压下满心疑问,赶紧和伙计忙活了开。

“谢过大人。”薛镜又是施。平白占了人家的琴,多谢礼数总是必要的。

“多礼了。”

管则晏伸手欲扶状状,花清手快一把扶上。管则晏抬了头,正迎上了花清暗藏探究的目光。

太古遗音琴-师旷式-唐代,历史上真有此琴,只不知道流传到后世没有。

出自唐-白居易地《废琴》——不要问我它为什么叫这个名字——

哈下章节小小透露一下,是偶写得很爽的一章,也非常喜欢……至于原因,嘻嘻6日下午2点前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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