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石摩鼎安然无恙出来后,守候三天三夜的王稷下轻呼了一口气,拍拍四徒弟的肩膀,飘然而去。
蹲坐在一旁的花北游捣鼓着嘴巴那根湿了蔫吧的稻草,他也偷偷舒了一口气,望着远处那个在山川之上奔腾的黑点,对笑意盎然的小师弟道:“那家伙守了你三天三夜,又是模心肝又是挠头,像个膀胱特小,却努力憋尿的红**猴子,蹦跶。差点没把心肝脾肺肾都给掏出来,我说的,你懂?”
“他是个好汉。”石摩鼎朝着一脸油光满面的石摩鼎轻笑,少了谄媚,多了几分刑勾似的憨态,但仔细瞅着又有几分捉模不透,估模着那就是他自己的底蕴了。
“屁的好汉。他就是一灰孙,而且还是那种瘪犊子没种,尽会装孬的。”花北游轻笑,不屑的瞥了眼那个没了影子的便宜师傅,想讥笑几句,但奈何各种各样的杂骂磅礴喷涌,从月复部经腰部贯穿喉咙,却生生停滞,一腔昂然化为灰烬,未能月兑口而出,他立在原地,张大了嘴巴,咿呀几句,最后垂头丧气的沉默,不知道是怕被报复,还是舍不得,后者的成分多了还是少了,无人知晓。
“他是好人。”说话的是刑勾,这个魁梧的汉子提着一个木饭盒鬼使神差的冒出来,对于王稷下,他从来都是不吝啬的褒贬。
花北游郁闷的无以复加,石摩鼎出关一副柔气模子,虽然阴柔,却阳光灿烂,这种含而欲露的气焰不同于人妖李伯叔那种外在阴柔内在火热,恰恰相反,但同样令人忌惮。他接过刑勾手中的木饭盒,吃完了煎饼,吃馒头,就着一叠酱豆腐狼吞虎咽,嚼完了最后一个馒头,他鼓囊着那张臭嘴,问道:“还有的没?”
刑勾摇头道:“都被你吃完了,三个人的份。”
花北游翻了个白眼,茫然不知所措,是不知他的饭量,还是所措他的度量。斜了眼刑勾,对着石摩鼎道:“还是去见那灰孙吧,不然就白瞎他这几天的狼心狗肺了。”
石摩鼎点头,那种内敛又阳刚的笑容不寒而栗。
———————————
“人分阴人和阳人,自然的,寿元分为阴寿和阳寿。人活着,阳寿未尽,人死,阳寿尽了。做鬼不入轮回,是因为阴寿未尽。真正意义上的死了,是阳寿和阴寿都耗尽,天人五衰,从此消失在三界六道之中。人鬼之说,只是凡夫俗子的臆想揣测,不靠谱。”鱼玄机盘坐在蒲团之上耐心解释,下方是不断演绎通灵术的人妖李伯叔,她对于王稷下这个唯一需要她教诲的徒弟是煞费苦心,爱屋及乌大致便是如此。
“通灵术——牛神马面请上身。”修为不高,但茅山这手只有中茅才能掐演的高阶通灵术已经能够勉强使出,李伯叔盘卧的身躯不断痉挛,一阵寒意从内心丹田传出,他仿佛感觉自己的灵魂被一双无形的大手分割。
良久,满脸苍白的李伯叔趴在地下狼狈喘气。
鱼玄机道:“人乃天地之灵长,凡人昧了心智不懂天地奥妙,修真者修的就是那一丝的天地本源,返还本真。魔道讲究朝闻道,昔日飞升,修真可难可易,只需修得本真即可。”
在鱼玄机面前从不拿样做怪的李伯叔恭敬道:“何谓本真?”
鱼玄机轻笑,望着远处那个隐约飞驰在山川之上的黑点,秋水长眸不再冷清,她暖声道:“千万世前的自己,穿越宇宙洪荒,陨落了天地玄黄,在那天道未开,鸿蒙未判时候的自己。”
李伯叔沉默着,继续演绎他的通灵术,鱼玄机讲的东西太玄妙,玄妙到一如她这个人给他一种高山仰止的感觉,那种飘渺的眼神像是在俯视众生。
红着一双眼睛的王稷下坐在鱼玄机身侧那块蒲团之上,一脸疲惫,但精神却很好,敷衍了李伯叔几句,握着鱼玄机的双手,哈哈干笑几声,读出来的笑意干涩无半点欢快,他强打精神,问道:“有这么玄乎吗?我看飞升的高人还是挺多的,这个真人,那个真人,陈驳机都是大白菜堆里的真人头子。”
鱼玄机轻抚王稷下搭在她手上的大手,替他捏骨,笑道:“都是土鸡瓦狗。”
王稷下愕然,接着苦笑,捏把着自己鼻子,自嘲道:“那我就成了土鸡瓦狗眼中的土鸡瓦狗咯,喂,乖徒弟,你说我算个啥。”
下方的李伯叔无言以对,答是,要受到小心眼师傅的小鞋,答不是,显然违背本心,所幸埋头继续掐着通灵术。
“一个人做到什么?达到什么?拥有什么?才不算做土鸡瓦狗?以当下现在的眼光看待他们要仰视,不代表以后是。凡人当了皇帝,拥有四海的臣子天下的归顺,达到了凡人的顶点,修真者渡过天劫成了真人,拥有几近悠长的寿元,达到修仙的巅峰,是顶点。永远不要看不起任何人,因为如今的我们也同样被大批的人看不起,人啊,要学会看人背后,更要背后看人。”鱼玄机不高傲,这个风华潋滟的女子也从不瞧不起任何人,五百年修到分神期是一个奇迹,卑微者见证了,仰视了,望而生畏了,其实这都不算什么,真不算什么。
“很高深的理论。”王稷下想起以前鱼玄机开导自己的时候带他到枫桥之上看风景,他不懂得啥叫情趣和意味,当时对着那飘然而落的枫叶,心中只悲观想到自己的渺小,她说‘人在桥上看风景,窗外的人在桥上。’引申出来,大致便是如此。
“其实这些东西都是别人对我说的。”鱼玄机道。
“啥样的世外高人能讲这种高深玄奥又简朴的道理,高人呀。”王稷下怪笑道。
鱼玄机狡黠一笑,一脸高深莫测,她期待的很那。
穿越了宇宙洪荒,陨落了天地玄黄,鸿蒙未判之机,天道未判之意,七位圣,七位本真,期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