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公道:“张大人可曾忆得,案当夜,苏某曾与张大人秉烛夜谈,苏某闻得户外有异常声响,出门去看,却并无异样,心甚疑之。张大人只道是风声。苏某却多了一心,明的放回明珠,实则暗中携带于身。那盗贼潜入书房,四下搜索,未见明珠,只得空空而返。次日,苏某见书房凌乱,便知其故,遂将计就计,只道明珠被盗,又责令衙役捕快,四处放风,竭力查探,缉拿盗贼。弄得满城中人,皆知晓此事。苏某心中疑惑,思量那盗贼非一般盗贼。于是取来沈成一案之卷宗,细细阅之,颇有疑问,或有沈成同党残余。苏某欲借机一网除之,故而自沈成一案着手,寻查线索。闻街坊中人言,有殷小六者,与沈成相交甚密,或知其中情由。苏某便着人查探殷小六。却不料朱山月先下手将其谋害。原来,那殷小六亦是朱山月之手下,沈成一案,他却在杭州探风。此番,朱山月令他潜入府衙,意欲盗窃明珠。只是不曾得手,白来一遭。初始,朱山月信之。却不料次日传出消息,府衙明珠被盗。朱山月大怒,只道殷小六私吞明珠,欺蒙于他,即令湖州四雄追查此事。那殷小六贪杯,那夜自在翡翠阁作乐,湖州四雄将他拿住,逼问其情。那殷小六本不曾盗得明珠,自不会招认私吞一事。那湖州四雄严刑逼之,那殷小六或是抵挡不住,屈打成招,只道此事与吕琐相干。湖州四雄遂将他杀害,又恐案而受牵连,便剁下了他的头颅,成了一具无头尸。因殷小六与吕琐来往密切,且吕琐是古董行家,朱山月果信之,令其管家安福前往试探,那吕琐怎会招认?故而他二人争吵起来,吕记店铺中伙计无意见之。朱山月恼怒,便令四雄之一钩命郎君卜仁追杀之,卜仁又四下搜寻一番,无有明珠下落。朱山月又疑心明珠在殷小六之妻手中,便令四雄之一元天追查之。殷小六之妻亦死于其手。”
张睢道:“万般无奈之下,那朱山月为平息事端,只得将手中真明珠送归府衙。”苏公点头,道:“苏某亦不曾料想到有两颗明珠。后将二珠比照,果有差异。原珠虽只鸟卵一般大小,却晶莹剔透,到得夜间,熠熠光,端的是一颗夜明珠,实属罕见。”苏公言罢,张睢等人嗟叹不已。
张睢笑道:“苏大人真乃机巧之人。”苏公叹道:“张大人此去襄阳,苏某意欲作诗相赠。”张睢喜道:“如此甚好。”令家人取来笔墨纸砚。苏公道:“不知施小姐可否愿为苏某研磨?”施青萝嫣然一笑,道:“能为苏学士研磨,乃妾身之幸也。”
却见苏公左手拂须,右手将那狼毫一挥,书诗一,名曰《送张嘉州赴襄阳任上》。诗云:“少年不愿万户侯,亦不愿识韩荆州。颇愿身为汉嘉守,载酒时作凌云游。虚名无用今白,梦中却到龙泓口。浮云轩冕何足言,惟有江山难入手。峨眉山月半轮秋,影入平羌江水流。谪仙此语谁解道,请君见月时登楼。笑谈万事真何有,一时付与东岩酒。归来还受一大钱,好意莫违黄叟。”
张睢笑道:“人言苏大人之诗词,理妙万物,气吞九州,纵横奔放,若游戏然,触处生春,别开生面。今方见之。幸甚幸甚。”说罢,将那诗卷收下,谢别苏公,翻身上马,自引施青萝并家眷、随从等往襄阳而去。张睢到达襄阳府,上任不足三月,因不满襄阳府衙诸多官吏招权纳贿、为虎作伥,遂挂印隐遁,不知所踪。据后人考证,张睢一家应该隐居在荆州府江陵县,四百多年后的明代,张睢后世子孙中出了一个人物,唤作张居正,此人后来成为中国历史上最优秀的内阁辅。
苏公立于道旁,目送张睢一行没入山林之间,唏嘘几声,叹道:“走矣,走矣。”苏仁道:“张大人已远去。老爷且回吧。”苏公不语,自往湖州城而去。苏仁追上苏公,问道:“方才老爷与张大人所言谓‘此人’者,不知是何人?”
苏公不答,俄而,笑道:“你道他是何人便是何人。”苏仁思索,言及数人姓名,苏公笑而不语。苏仁无奈,问道:“老爷,可知那朱山月等人藏匿何处?”苏公摇头。主仆二人一路言语,自回湖州城。
明珠一案虽已完结,但其中颇多疑惑,不久便引出一桩大案来!
〈本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