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翎儿有几句话相劝,还望皇上允许翎儿斗胆进言。”
宇文毓微笑道:“但说无妨。”
夜风袭人,酒意虽沉,思绪却渐渐清明,我敛身行礼,正色道:“皇上,翎儿不过是一介女流,本不该在此枉议朝政。只是,当日在御膳房外偏巧听到了那件事,自此日日怀忧,夜夜悬心。昨日皇上在朝堂之上,听闻皇上对大将军不假辞色,不仅驳回他的奏折,且斥之,其身不正,其心不良,逾职弄权,心怀叵测。满朝哗然。”
说到此处,我跪倒在地,仰望他,道:“翎儿知道,如今,大将军兵权独揽,二十四开府将军皆直接听命于他,各大柱国早已有名无实!皇上,大将军权势熏天,以您当前的实力,实在不宜再与他正面交锋!翎儿请求你,能否对大将军暂时曲意顺从,避其锋芒,待到有朝一日,彻底去其疑心之后,再伺机另做打算,可好?”
宇文毓伸手将我扶起,默然伫立,轻声叹息,半响才道四弟亦如此劝朕。只是,这两年来,宇文护对朕事事掣肘,专横跋扈,他早已存了取朕而代之之心,朕,若再一味忍让,只怕更会成为砧上之肉、待宰之羊!”
一丝痛楚自宇文毓眼中迅掠过,他将酒杯倒满,一饮而尽,月色清冷,那清澈双眸竟透出几许决绝:“两年前,三弟意图除去他,却反遭其弑,赵将军、独孤将军也因此受到牵连,最后皆死于他手。这两年来,他排除异已,任用亲信,刻意抬高二十四开府将军地位,当年叱咤风云、纵横疆场的各大柱国将军,皆被其削弱兵权,落得个只求自保的下场,而朕,每日里颤颤兢兢、如覆薄冰!!昨日在朝堂上,他当着众大臣面,逼朕封其子宇文乾嘉为平虏将军,朝中谁人不知宇文乾嘉久在京师,不过是喜好斗鸡走马的膏粮纨绔,此次他去军中走了一遭,回来后便能受封将军!!试问众人怎能心服口服?是可忍,孰不可忍!!”一声清脆的响,酒杯已然落地,洁白的瓷,如绽放的花。“翎儿,我已容不得他!!”
泪凝于睫,我明白他的心,亦明白他的苦楚,“皇上。翎儿只希望你能保护好自己,毕竟,冲动、愤怒皆于事无补!倒不如将仇恨暂且深埋心中,你若与他再起冲突,只怕他再不能容你!!!”
空气里,有淡淡的清香,花朵在春夜里轻绽,细细碎碎的轻响。月光如水,皎洁清华。不知为何,我的心中涌起阵阵从未有过的不安。眼前,这温润如玉、淡雅如诗一般的男子,他总会让我莫名的心疼,这份牵扯,无关风月,却千丝万缕,萦绕于心。
宇文轻叹道:“傻翎儿,你何必担心朕?朕再不是当年的宇文毓。”
那温柔的双眸渐如墨玉般暗沉,透着一丝冷冽的绝决:“你亦不必劝朕。这,毕竟只是男人之间的战争!!”我轻轻声叹息。是呀,我怎么忘了?他亦是宇文泰的儿子,自小在军中长大,耳濡目染中早已熟知了战争的真谛。
我知道,我不能够改变他的心意。唯一能做的,只是心中默默的祈祷与祝福。
他是如此聪慧的男子,希望他能够懂得,如何好好的保护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