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则觉得有点疲乏,不是眼睛和身体上的,是心灵感到沉重产生的疲乏感,他靠在了靠背上。
看了这些,他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让他觉得很压抑,他必须先停一下。
他已经不记得自己当时是怎么想的了,可能什么也没想,可能想得太多了,反正自己已经记不得了,或者自己有意识地想隐藏起来也说不定。
他只知道自己之后就确定逃不过牢狱之灾,便提出了离婚,那就是一切的结果。
现在看来,这个结果是他和施雯捷都不想得到的,可是自己又确实那样做了!这一切似乎现在已经无可挽回了。
可当初呢?当初就一定能够避免吗?
正如雯捷在日记里写的,自己可能直到现在才意识到,当初这样的结果都是自己的性格所直接导致的,不是现在无法挽回的问题,可能当初也无法避免!
虽然自己把提出离婚的原因归结为雯捷一次都没去看过自己,但正如雯捷说的,她如果去了,说了又会如何呢?自己就会不做那样的决定了吗?雯捷是对的。
自己到了现在不还是这样吗?回来后那几天的举动不正印证着雯捷对自己的判断吗?她是对的,她不但了解我,而且一直比我更加清醒地审视着我自己,这一切终究还是自己一手造成的!
俞则虽然还不能真正意识到自己之所以会那样的根本原因,但是他已经开始意识到问题确实是出在自己身上了,他把他归结到是由于自己的性格造成的。
4月11日,星期二,雨
新鸣**来了俞则的口信,他提出离婚。
我一点都不会感到惊讶,一点都不会。我似乎早就预料到他会做这样的决定了。
我只是担心俞则,他之所以到这个时候提出离婚,我想他是确定自己要被判刑了。他只有到了他自己认为无法弥补与挽回的地步,他才会这么做。当他知道无法继续兑现他的承诺,即使是暂时的,他肯定会这么做的。
虽然我知道这绝对不是他的本意,但是我必须成全他,他这个人把信义看得比自己的生命还重,即使是对自己的女人,他也不会例外,更加不会例外的!从他每每谈起他背上的纹身和师父的教导时的神情,和自己对他平时言行的了解就能知道了,更何况自己早就预计到了。
我不想改变他,也不能改变他!我不是就喜欢他这点吗!
我明天就把这件事给办了。
明天……就办!!!
看着那三个感叹号,俞则仿佛看到了施雯捷握笔重重地写下这三个感叹号。模着这张纸页,他仿佛感觉到了施雯捷滴落在上面的泪水。
这让俞则感到折磨,看施雯捷的日记对他就是一种惩罚!
我爱你!雯捷。你能听到吗?
俞则喃喃自语,泪流满面。
很久之后,俞则才能继续接着往下读施雯捷的日记。
4月18日,星期二,晴
虽然我已经料到了结果,但是听到确切的消息,还是一阵心痛袭来。
下午知道俞则被判了五年,我请了假。
回到家,看着还没拿下来的结婚照,我才感觉到彻底的孤独,比拿到俞则签了字的离婚协议书那天更加确切和强烈,这屋子里真正只有我一个人了。
不想让他看见我难过,那样他在里面也不安心。我不准备去送他了。
……
4月3o日,星期日,晴
生日,必须又要一个人过了。没有俞则在身边了,没有他做的长寿面。
什么都不想写……
……
这之后的半本日记里,施雯捷开始写得很简短,偶尔有长点的篇幅,也只是充满了孤独、寂寞和伤感的情绪,还有反复出现俞则的名字,和对俞则的想念关切之情,这让俞则看到之后都不敢太过停留。
看完这本之后,俞则盯着桌上的其它日记,想着施雯捷之所以会把从和自己认识那年开始至今的日记全部留给自己,也许不只是单纯的一个目的吧!
是啊!雯捷是那么了解自己,可是自己呢?自己真的不能算了解他,她或许也知道这点吧!
传来敲门和赵鹃的问话声:“你要不要喝点水啊?”
俞则合上日记,看着半烟缸的烟头,才回过神来似的看了看手表,快十一点了。
把窗户打开了,俞则开门走了出去,看见赵鹃坐在沙上,冲他指了指茶几上的茶杯。
“拿个热水瓶给我,你早点睡吧!”俞则看了眼赵军屋关着的房门,对赵鹃说着坐在沙上点了根烟。
看见赵鹃提了水瓶出来,俞则端起杯子喝了一口,站了起来,接过水瓶刚想回屋,突然想起来烟快抽完了,掉头问赵鹃:“我那条烟都抽完了吧?”
“嗯,壳子我都扔垃圾筒里了,你不是吃过晚饭刚拿的最后一包吗?抽完了?”赵鹃脸上有些惊讶。
“你那有烟吗?”俞则知道赵鹃也抽烟的。
“我平时不抽的。”赵鹃摇了摇头说。
俞则想起来今天给赵军的半包烟,但是一来不愿意再问他要回来,二来可能也不够自己抽,便放下手里的杯子和水瓶说:“我出去买一条,你等我回来再睡。”
“嗯。”赵鹃答应着说:“你也放把钥匙在身上,总有不方便的。”
“行!”俞则答应着穿鞋出了门。
俞则记得小区外面那排临街商铺中有一家香烟店,可是出去一看,居然打烊了。俞则也不知道这家店平时什么时候打烊,只是奇怪香烟店怎么周末也这么早打烊的呢!周围没有小市,他只记得打车回来的时候看见拐弯街边有一家“可的”,那该是24小时营业的,便沿着人行道走去。
坐车上没觉得,走起来还有点远,俞则看看前面拐角就要到了,便加快了步伐。这时候俞则突然有一种不好的感觉,似乎有人在后面跟踪自己。
是自己疑神疑鬼,还是真的因为情绪影响反应迟钝了,走了这么长一段路才有这种感觉?俞则从十三岁开始,对这个开始非常敏锐,而且事实证明他这种一贯保持的高度敏锐绝对不是一种神经质,是非常有效而准确的。
现在路上人不是很多,所以俞则开始确信自己并不是无端的怀疑,他全身的神经一旦紧绷起来,就现这种直觉越的明显而可靠。
俞则没有拐弯,反而走到道边,站在斑马线前面往右边自己来时的路上望去,却没有现有什么可疑的人,只有一个穿灰夹克的人正在过马路,不过他已经快走到马路当中了,显然在俞则停下来之前就开始过马路了。
俞则掏出烟盒,打开看了看,还有两根,拿出来一支点上,那个穿灰夹克的已经过了马路,沿着对面人行道往前走着。
俞则又看了看右边,越没什么收获。他等到那个灰夹克走到和自己并行处,拐弯后直到自己看不到他了,才掉头往那家“可的”便利店走去。
现在那种感觉明显消失了,俞则很确定刚才有人跟踪自己,很可能就是那个穿灰夹克的。如果真是那人的话,那么对方确实很老到。
俞则这么想着走进那家店,在门口的香烟柜台买了两包烟后,出门往回走。
到了街角的时候,俞则没有看到对面有人,便拐弯不急不徐地走着。
直到走进小区大门,俞则一直确定并没有被跟踪的感觉。他在楼下让赵鹃开了防盗门,上了二楼,赵鹃正开着门在等他,他却没有进屋,对赵鹃说:“关了门等我,我马上下来。”便径直沿楼梯继续上楼。
这幢楼只是多层,不是带电梯的小高层,俞则登上四楼到五楼之间的缓步,从那的窗户把头稍微伸一点出去。可以清楚的看见自己楼下的情况。
俞则知道,如果前面出去时有人跟踪的话,那个人要回到这里可能需要一点时间,所以他不急,只是盯着下面看着。
果然是他,那个灰夹克没多久便出现在俞则的视线之中,只是没拐弯,径直沿着进门的主道路往里走去,不一会就又消失在俞则的视线范围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