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智的不在“禁口令”的问题上纠缠,康德含笑问:“那么,尊敬的矮人先生,又是什么原因,让您不顾国王的命令,对我们透露这些情报呢?”
“还能有什么原因?”道根恨恨的低吼了起来:“战争持续了这么多年,早就把我们的生产破坏了。说实话吧,我们的粮食被那些敌人抢走了一半,被国王征调了一半,剩下的那可怜巴巴的一丁点,根本不够族人们维持生存。天啊,如果我不能带粮食回去,那么铁定要有一半族人饿死……可是那些人类混帐,那些没有丝毫同情心的人类混帐……”
达维连忙打断了矮人愤怒的吼叫,免得他说出什么过火的话来,然后向康德和罗兰解释说:“帝都的粮食商人们联合起来,以粮食属于战略物资为借口,以高于市场价格十三倍的价钱向矮人出售。可怜,如果依照这个价格,道根先生带来的那几车盔甲,根本换不了多少粮食回去。”
康德哑然失笑,罗兰也紧紧的板着脸孔,不让自己的笑意显露出来,帝都商人是什么德行,他这个负责为圣殿骑士团募集捐赠的苍穹骑士可是深有了解。
“你那几车盔甲,骑士团要了。明天我会联系帝都的红衣主教,让他筹集一批粮食,低价出售给我们的矮人朋友,以此作为他向我们提供情报的谢意。“康德不紧不慢的说了一句,却让心中紧张万分的矮人大喜过望。
“感激你们,尤其是你,达维小伙子,我就知道,你是个好人,你们圣殿骑士都是好人。那些宗教裁判所的家伙也曾经问过我‘黯渊洪魔’的问题,可我什么都没告诉他们……”道根一把抱住达维,哭得眼泪汪汪。
达维也是满腔欢喜,刚刚在那间小酒馆中,狠狠的灌了矮人几杯酒之后,他就轻轻松松的从不会作伪的矮人嘴里套出了一切。而最终的结果也不出他的预料之外,矮人获得了足够的粮食,挽救了他的族人的性命,而自己,似乎也弄到了一件不大不小的功劳。
送走了激动的矮人,达维回到了寂静的书房。康德和罗兰依旧坐在椅子上,满脸的苦恼。不知道敌人的底细让他们头疼无比,但知道了敌人的底细后,他们却更加头疼。
敌人处于黑暗的地下世界,如果骑士团想要动一次复仇的进攻,那么所要耗费的人力和物力将是一个庞大的天文数字,更何况进入地下世界,还要面对地表人类完全不熟悉的地形和环境,更要面对无数对人类怀有敌意的邪恶种族……
好半晌之后,康德才长叹一声,从沉思中清醒回来,他松弛了一下皱紧的眉头,这才注意到达维依旧留在书房里。
“达维骑士,我记得,你刚才对我说,有两件事情找我商量。第一件是矮人的情报,那么,第二件是什么?”
达维一阵苦笑过后,才慢慢的斟酌着用词:“这是一件私事。今晚我出去的时候,不巧和季斯亚大公的人起了冲突,后来,我打伤了大公的几名侍从。”
“你打伤了季斯亚大公的侍从?”康德和罗兰惊奇的对视了一眼,随后似乎想起了什么,捧月复狂笑起来。那古怪的目光让达维一阵心慌,只能不停的向光神祈祷,自己招惹上的,千万别是什么难缠的人物。
“哈哈,季斯亚大公?那可是帝国的风云人物,他的美名传遍了整个帝国,达维,虽然你不曾混迹于官场,但也应该听说过这位大公的一些事迹吧?”康德好不容易才憋住笑,断断续续的问。
达维苦笑一声,低声答道:“我的确听说过季斯亚大公的一些事迹,传闻说、传闻说……”
“传闻说季斯亚大公是个蠢货!”罗兰替达维为季斯亚大公下了定语,“而且他的确是个蠢货,这可不是什么国家机密。事实上,每个和季斯亚大公打过交道的人都清楚这一点。
看着乐不可支的罗兰和康德,达维一阵头疼。其实,在很久之前,他就知道季斯亚大公是个什么样的蠢猪,他在圣城认识的那位帝国第一画家菲凯斯。就是因为正面顶撞愚蠢而又蛮横的季斯亚大公而天下闻名的,在两人的几次见面中,菲凯斯也曾顺便提到过那位大公做过的蠢事,其中的精彩,实在让达维瞠目结舌……
春耕时,大公舍不得播下足够的种子,结果到了秋收的时候,光神也舍不得给他一个好收成;他吝惜钱财,用松木来加固矿井,而不是用更坚固的钢铁,结果矿井崩塌,大公花了一万倍的金币才重新打通倒塌的矿洞;大公信不过任何一个人,包括打理他产业的高级经理和职业会计师,于是大公请了二十个高级经理和六十个职业会计师,让他们一个监视另一个。结果那群意见毫不统一并且内心对大公深有不满的经理将他的产业弄得一塌糊涂,但他们却在另一件事情上达成共识,这八十个人集体密谋,偷偷模模的瓜分了大公的财产,在黑夜里悄悄的溜出了大公的领地,从此消失在茫茫人海之中,只留下心痛欲裂的大公一个人欲哭无泪的看着他那空荡荡的金库……
这无数蠢事传扬出去,大公立刻成为帝国无数贵族的笑柄。大大小小的贵族们在暗地里嘲笑他,更有一些胆大的家伙当面讥刺他、并以此作为向朋友夸耀的资本。以至于最后在帝国高层,若是一个人不曾顶撞过大公,那么他会被人认为是胆小怕事……
达维可能得罪的,就是这么一个精彩的蠢货。
有时候,一个人宁可得罪一个聪明人,也莫要得罪一头蠢猪。因为聪明人做事有条有理,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也知道自己不可以做什么,你站在对方的立场上,很容易就能分析出对方的下一个举动。蠢猪则不然,他从来没有一个明确的行动计划,也没有坚定的准则,一举一动完全凭着一时的喜恶,就算你智比天高,也很难猜得到这头蠢猪下一刻是要吃草还是要吃泥……
更可怕的是,聪明人不会冒着过大的风险与他人为敌,如果敌对行为造成的结果太严重,聪明人甚至会放弃仇恨,蠢猪则漠视自己的行为所要造成的后果,为了一时的快意,他甚至可以让自己的国家灭亡,为的只是狠狠的抽敌人一耳光!
和这么一头蠢猪较劲是让人郁闷的。聪明人重理智,没有利益的事情,就很少去做,蠢猪则重感情,为了心中的畅快,管他利益得失。所以,只要,只要拿出足够的诚意和利益,就很容易与一个聪明人握手言和,但想要与一个蠢货化敌为友,可是天难地难。
偏偏达维得罪的,是一头蠢猪里的典型。更让他揪心的,是罗兰骑士接下来的话。
“天啊,达维,三天之后,季斯亚大公将召开一个宴会,宴请教廷的使节,包括你我,都要参加。到时候,你就得面对满月复怒火的季斯亚大公了……”似乎是预感到那时场面的火爆,罗兰骑士乐不可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