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在厨房里意图小寐一会的达维再次被人叫醒,却是矮人道根和他的两个同伴,一大早就来登门拜访,随同他们一起到来的,是一件价值不菲的礼物――一件矮人大师精工打制的铠甲。
“我注意到你的盔甲已经坏得不成样子,一个圣殿骑士穿那种盔甲出门可实在是寒酸!所以,我给你带来了一副盔甲,是我们这次带来的货物里面最好的。我们矮人一向对朋友慷慨无比,你可千万不要拒绝矮人的慷慨……”
达维根本不想拒绝,他的那件黑铁重盔,在这一路上的战斗中破损得不成样子,黑暗生物的刀剑在那件盔甲上弄出的伤痕密如蛛网,这让他有些伤心,这副盔甲可是那位深深被他敬爱的斯马拉古老师送给他的礼物,更是在无数次凶险的交锋中保护了他的生命,可如今,这副盔甲的归宿却将是阴暗的储藏室……这不能不让他有些叹息,或许大多数骑士也都如同这副黑沉沉的盔甲,在无数腥风血雨后无声的消逝在沙场上,也消失在人们的记忆里……
“你送来了我最需要的东西,我又怎会拒绝?”达维强打起精神,接过了矮人的馈赠。
“快些穿上试试。这可是我们部落里的打铁大师花费一个月的时间才打造出的作品,现在我们和那些‘黯渊洪魔’交战频繁,大师可没有太多时间放在打造一件装备上。为了节省时间,现在各个部落出品的装备都是粗糙无比,这也是战争的需要,防御够了就成,没有必要花大力气在上面雕琢花纹……但这件不同,在保证防御力的同时,大师还精心设计了他的外形和装饰,因为这件是用来卖钱的,哈哈……”
矮人继续絮絮叨叨的为达维介绍这副盔甲。“和你原本那件盔甲一样,地心黑铁打造而成,防御力远远过你们人类的作品。不是你们人类的打造工艺不行,而是因为地表的人类永远也没有办法像我们矮人一样,在深深的地下矿洞里挖掘出品质最高的黑铁……”
一条人影轻轻的走进客厅,弯下腰,吃力的帮矮人搬动起盔甲,套在达维的身上,是妮可。
“让我来。”妮可的脸都涨红了,那件足足有六十斤重的盔甲可不她这么个弱女子所能负担的。
“你一晚没有睡了,一会休息一下吧。”她迟疑了一下,才继续说:“去、去我的房间……”
妮可的脸红了,为了报答达维一向以来的付出,她已经决心做一个好妻子。虽然这个妻子并不爱她的丈夫,但她会像一个好妻子那样,花费十二万分的心力去照顾达维的起居,即便达维提出那个很过分很过分的要求,她也不会很坚定的……拒绝。
她吃力的搬起盔甲,努力回忆着母亲将盔甲套在即将出征的父亲的身上的场景,按照回忆慢慢的调整着肩甲的位置,绷紧绑缚在达维腰间的皮带……这一套程序下来,即便是一个男人,也得累个够呛,更不要提从来就没干过什么粗活的妮可,于是,急促的、带着芳香的呼吸,热热的吹在达维的脸上,让他的脸色慢慢的红了起来。
“晚上,恩,早点回来,不要、不要在外面呆太久。恩,我一个人留在卧室里,会、会害怕……”妮可好不容易,才吭吭哧哧的将自己的意思委婉的表达出来,她的声音柔柔的、细细的,即便是近在咫尺的达维,想听个清楚也很不容易。当他清楚妮可的意思时,他的脸色更红了一些,忽地明白过来,这是妮可在为他着想。可不仅仅只有达维一家人住在这所阁楼里,若是让其他圣殿骑士现崭露头角的达维晚上被老婆赶出了卧室,委委屈屈的一个人睡在冷清清的厨房……见鬼,他会成为所有人的笑柄的!
妮可狠狠的瞪了一旁的三个矮人一眼。现在,道根和他的两个同伴抱着肩膀,眯缝着眼睛,笑嘻嘻的看着妮可在那里忙活,却根本没有一点上前帮忙的意思,即使是粗线条的矮人也明白过来,现在,可不是打搅夫妻二人亲密交流的时候。
妮可转过头,看着达维泛红的脸庞,心里开始偷笑起来。她忽然现,妻子这个角色,并不是很难扮演,因为她的丈夫,并不是凶蛮暴躁的莽夫。而且,看着达维那双沉静的眼睛,她忽地觉得,眼前这个男人的身上有种莫名的、恩,应该是一种莫名的吸引力,妮可在心里暗暗的琢磨:“应该是一种很强的吸引力,让人忍不住去亲近他、去顺从他……那种力量让人感觉安全、宁静,近似于一种被强大的父亲保护起来的感觉,让人不知不觉就沉醉在其中……见鬼,我并不爱这个家伙,但为什么他会给这种感觉,这种――布莱克曾经给过我的感觉?”
妮可疑惑了。
见鬼,我们的达维骑士拥有满身的蛮力,但吸引力这东西,不能说一点没有,但也没有强大到让万千少女疯狂,更不可能让一个对他心怀恨意的女子转而成为他的情人!妮可有这种奇怪的感觉,完全是因为寄居在他们两个人身体里的圣灵,正在出一阵阵不为常人所觉的意念波动,在两人之间,亲密的交流着,传递着各自的喜悦和友爱……
……
达维还是没有得到休息,草草吃过一顿早饭,在妮可的帮助下整理仪容,一阵纷乱而又匆忙的准备之后,他就随康德和罗兰离开了这座阁楼。半个小时之后,他出现在皇宫的大殿里,静静的打量着大殿尽头那尊黑沉沉的、代表着王权的荆棘王座。
此时,皇帝还没有驾临大殿,刚刚升起不久的太阳开始放射出秋日里那种明澈的光芒,透过大殿窗子上那些五颜六色的玻璃,将一片明亮投射到空无一人的荆棘王座上,环绕着王座的无数荆棘尖刺反射着日光,绽放出一片慑人的寒芒。
王座前,密密麻麻的数百人分成几个队列,带着满脸的哀悼,和对那位七十八岁的前任教皇“英年早逝”的遗憾,抹着自己的眼泪。
然而,这种悲痛却不能掩盖住他们内心的渴望,所有人最关注的,不是教皇的灵魂是否能够升入天堂,更不是对死去的教皇的真挚怀念。如果他们真的热爱那位教皇,那么现在他们应该出现在帝都的大教堂,跪倒在教皇的灵柩前,撕裂自己的衣衫,放声号哭……而不是停留在皇宫大殿内,鬼鬼祟祟的和身旁的同僚窃窃私语,传递着教皇宝座争夺战的内部信息。
两三个人低声耳语并不能破坏大殿里的威严和肃静,但当所有人都这么做时,整个大殿就充斥在闹市般的嘈杂之中,将原本的哀悼气氛冲刷得一干二净,留下的,是一种刻骨的滑稽。
达维看着这间闹哄哄的大殿,和大殿里那些虚伪的家伙,嘴角不由得翘了起来。他赶紧狠狠的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强行抑制住自己的笑意。若是被人现在这个充满的哀伤的场合微笑,那么最好的结果,也是被送进疯人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