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儿一步步走近那浑身颤抖的侍女,指着她说:“就是她,她拿了酸莓糕给女乃娘吃。”
酸莓糕?今儿皇后娘娘不是也赐了一些给我,我还不曾吃过一块。
“是,是我拿的糕点,可是,这,这也是女乃女乃,女乃女乃她自己想,想吃的呀。”侍女说着,眼神闪烁飘忽。
“不错,今儿得这赏赐的只有三人,我、万侔,还有,娘。”玉儿扫了一眼,最后一人指的是我。
“是,是,呀,女乃女乃让我,去您那儿取的,糕。”侍女说。
“你撒谎!我才数过屋里的糕,数量一块都不曾少,你说清楚,拿给女乃娘吃的糕是从哪儿来的?”玉儿断喝。
屋子外响起嘈杂声,隐隐传来德昭的声音。我说:“好了,大家不要再争,大概有人回来了,管家,看好那个侍女,病因是否与糕有关,还得医生为判断。”
回到自己屋子内,已过二更时分,“夫人,要不要准备些热汤洗洗?”燕儿问我。
“也好。”
淋浴更衣,神思果然平静了不少,没想到德昭倒来了,他一脸的倦怠,倚在榻上半天没说话。
“怎么了?她好些了?”我问。
“不知道,太医也没有把握。青梅,陪我坐坐。”
我依着他缓缓坐下,他紧捏我的手指,看着他指间突起条条血管,我知道他一紧张时便会这样。
“太医对我说,如果不是病人服过了生鸡蛋、蒜头,她大概早就没命了。”
“青梅,你清楚她的病因,是不是?”他又问。
“我又不是医生,他怎么说。”我反问。
“中了毒。”
病人抽搐、指甲变色、呕吐、月复泻,这明显是砒霜中毒,鸡蛋、蒜头是极有效的去毒剂。豌豆、绿豆含硫,橙富含维生素c,这些也都有解毒的功效。
“你心中早就明白她是中了毒,对不对?”德昭问。
我默认,谁下的毒?“女乃娘身边的那个侍女呢?她一定知道些什么。”我说。
“我已派人将她押了起来,管家现了一只小碗,里面还剩下小块糕点。”
“酸莓糕?真得与这有关?”
“太医证实了,那残糕里确实被下了砒霜。”
我站起来,打开柜门取出那盒酸莓糕,因为是皇后娘娘的恩赏,一直小心谨慎地保管着。天气太热,盛糕点的瓷器泡在冰凉的井水内,每隔两个时辰就会换掉井水,以保持糕点的新鲜。
“德昭,差了一块?”我惊呼。
德昭看着我还没有说话,就听见燕儿急匆匆的跑进来:“王爷,夫人,不好了,死,死了,玉儿的女乃娘刚刚咽了气。”
我和德昭面面相觑。
“怎么会是这样?我,我记得清清楚楚,一共六块,我没有吃过,怎么会只有五块?”我喃喃自语。
“青梅,你呆在屋内不准出来,我去看看,还有好多后续事情得料理。”德昭豁得起身,为什么我感觉到他轻松地叹出一口气,心一惊,拉住他的手不放。
“怎么了,青梅?”他被我抱住,回头问。
“我,我,有,一点,害怕。”我轻语。
我从来不曾在他面前如此无助软弱过,他微笑着轻抚我的脸:“有我在,什么都会好起来的。”
他的手指,刚刚还是肌肉紧张,现在已是平和地垂下,突起的青筋血管已隐没在白皙的皮肤下。
“燕儿,好好陪着夫人。”德昭叮嘱一句走了出去。
这屋子静得可怕,这些人,这些心,怎么才能看透?我伏在枕上,文植,你在哪里?在心底呐喊千次,冰凉的泪水浸湿衣袖,为什么?要抛下我一人留在这不可理喻的世界?
“夫人,您要不要用些点心?天也快亮了,您辛苦了一晚上,肚子肯定饿了。”燕儿端着一碟甜糕。
我憎恶地看着那糕,“给我拿下去,听见没有?”
“燕儿。”我又叫住她,“别走,陪我说说话。”
燕儿拿玉罩灭了香炉,微微推开一丝窗,新鲜的空气涌了进来,我的头痛好了些,燕儿又执了扇轻轻摇着。
“燕儿,你知道那请来的太医在哪个屋里?”我问。
“听说女乃娘已被挪进了湖边的偏屋,太医大概正在小花厅里歇着吧。”燕儿回答。
“帮我,悄悄地请他来一趟,我出去太打眼。”
“夫人?”燕儿叫道。
“快去,我有要紧的话要问他。”我催促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