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及玄宗的父纳子妻,其实在当时并没有造成很大的轰动,群臣也没有多大的谏议,这是由于当时的社会习俗和风气造成的。
在当时,风气开放的程度,绝非后世朝代所能比拟,妇女不只可以与男子游玩,甚至可以主动要求与男子‘离婚’。而无论是已灭亡的突劂国,还是吐蕃、回讫等国,皇族人士子弟纳父兄之妻的事例比比皆有,即便是中土大唐,也有众所周知的事例:太宗皇帝曾宠幸的武媚娘成为其子李治母仪天下的皇后。所以,玄宗皇帝和杨大美女只在初见我时,略为有些不自然和羞惭。现在,仅仅为往事旧情感伤而已。梅妃却带着一种旁观者清的明悟看着我,我心中不由一虚,暗暗细想自己所言,并无不妥呀?
玄宗皇帝轻叹一声温颜说道:“大郎可以遥领节度之职,由可以信托的亲信代为监理剑南事务啊!”唐朝时,身在朝廷参与政务的大臣,有时可以兼任地方军镇脑,比如李林甫就曾遥领过河东节度使之职。
我心中暗喜,接着近一步说道:“大郎不愿尸位素餐,空挂其名,这样还不如直接委命这人节度剑南呢?”玄宗略一沉吟,道:“也好,如此一来大郎也可以常陪在朕的身边了。不过,大郎可有上佳人选吗?”我佯作思索地沉默了一会道:“剑南节度副使封常清慎谨干练,原是大郎治理剑南的力助,姚州之战的战前军备皆出其手,也算是功不可没,正可褒任为节度之职”
玄宗皇帝闻言点头道:“既是如此,朕就加封常清为御史大夫、青银光禄大夫之职,任剑南节度使。”高力士在一旁暗暗皱眉。
“今晚大郎一定要表演个好节目呀!”杨大美女见我从此可以长居长安,心中十分的欣喜,便出言说道。
我笑了笑道:“大郎却最不会表演了!”梅妃亮若寥星的妙目瞅着我,接口道:“一曲将军令,万名壮士魂!相信有很多人只闻其名,未听其声,更不知其词意,大郎正可高唱此曲!”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帮我扩大声威,深深地注视了她一眼,她报以优雅从容的微笑,我更搞不清楚她的用意了。
玄宗皇帝附掌笑道:“正是,朕听闻此曲词意质朴豪迈,引人振作奋进,正可借机欣赏。”玄宗皇帝是被后世奉为戏曲之祖的音律高手,对于我击鼓高歌的传闻,他甚至有种后继有人的欣慰,他老人家实在想聆听我的鼓韵歌声,因此他极力赞同梅妃的提议。
从皇宫出来,我在随从的护卫下直奔万年县的宣平坊,姑父杨洄的附马府就设在这里。
长安城以承天门大街为界,分为东西两个县区。东面是万年县,所住的人员不是贵族皇戚、官宦人家,就是有名的文人、学者;西面是长安县,所住的人员多是商旅、百姓,所以论及长安城,人们先要说长安城的居民东贵西贱。
附马府的门房早就得到了吩咐,听及孙六的报备,即刻恭敬地引我来到府中的书房。
书房里坐着四个人,一位是姑父杨洄,一位是身着三品官服的中年官员,一位赫然竟是左相陈希烈!最后一位却是薄施脂粉的妇人,四人见及我推门而入,纷纷离座相迎。
姑父杨洄连忙介绍道:“殿下,这位想来已经认识——左相陈希烈,这一位是监察御史周子谅。”在公开的场合下,杨洄当然不再称呼我的乳名。陈希烈和周子谅躬身为礼,我心中寻思着他俩的用意,与他们客套起来。陈希烈是个年近六旬的老人,他为相多年,在政务上一直唯唯诺诺形若摆设,这也是他能稳坐相位的原因之一,要不然口蜜月复剑的李林甫岂能容他安稳至今?而这个周子谅好象曾经帮助父亲谋立过太子之位,他原本好象就是监察御史吧?怎么十年时间,他还是停留在原地,没有升迁呢?
而那雍容的妇人却目不稍眨地看着我,使我的心思不得集中,她双目珠泪暗凝,充满着期待、疼惜和欣慰,少顷,她颤声地唤道:“大郎!”而后泪顺颊滑。
我真蠢啊,现在才认出她就是我唯一的姑姑咸宜公主,我想及离世的父母,眼圈不禁一红,跪形道:“不孝侄儿叩见姑母!”咸宜公主把我扶起来,仔细地打量着我,道:“姑姑频频听到大郎的消息,心中不胜欣慰,天可怜见,大郎终于成器了!”
“大郎今天中午在这里用膳,夫人先下去准备一下,回头再叙姑侄之情吧?”杨洄看着姑姑的脸色,柔声地催促道。
姑姑心知我们必有紧要密事要谈,横了杨洄一眼,对我说道:“待会闲暇时,姑姑再来叙谈。”向二位客人略一颌,出门而去。
“今日圣上于朝堂之上宣布立殿下为皇太孙,我等不胜欣慰,此实在是万民之福呀!”杨洄开言打破沉默。左相陈希烈看着我猜忖的目光,紧忙剖白地说道:“老朽无能妄居相位,眼睁睁地看着右相堵塞言路,蔽骗圣上的视听,心中无刻不羞惭欲死,但为了使朝堂之上保有一分清忠之士,不得不隐忍至今。”
我故意问道:“圣上的文治武功铸就开元盛世,怎么如此任由奸佞横行呢?”
陈希烈叹道:“右相专权之初,曾有忠直之臣上表劝谏说,‘虽然天下承平,但恐有天灾**生,也须防变生肘腋,希望圣上再振伟略雄才,不要政务尽托于宰相,军事全付于边帅。’孰料圣上竟回言道,‘朕为社稷辛劳几已四十年,身心未曾一松,福乐未曾一享,如今垂垂暮年,正如健马拉车,到了休息之时,安享些福乐,有何不可?’”陈希烈摇摇头,不胜的悲楚。
我有些瞠目结舌地听着陈希烈地诉说,我只知道玄宗皇帝耽于享乐,却从未听过他如此似是而非的说辞。
周子谅接口道:“臣等本怀忧国热血,数谏无效,却更得权势坑害,曾有十余名朝臣由此而蒙冤遇害。为给朝堂保一丝清明,臣等只能不言不声,犹如朝堂上仗立一旁的仪仗,只是摆设而已,心中实不胜忧郁憋屈!今朝欣闻欲立殿下为储,臣等心中不胜雀跃,真有拨乌云见睛月的感觉。欣喜之下,右相、附马与臣相约来此觅机一晤,商谈后日朝堂之上,应该如何应对!”周子谅把最终目的说了出来。我对他的话语深信不疑,玄宗皇帝的所言所行、陈希烈在朝堂上的表现以及周子谅十年不变地职位,都使我对他的说辞非常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