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转向随在中军的书记官高适道:“向西域诸国族城邦传朕谕令:朕御驾亲征入寇西域之敌,一是为了恢复大唐西域属国臣民的安定生活,免得百姓倍受煎熬饱尝战祸之苦;二是为了给东侵的大食贼以惨重的教记,使其不敢再轻起战端!依此料来,西征战事一定非常残酷,本着惜臣爱民之心,朕特决定,此次征讨,大唐诸西域臣属不得再出兵助战,只整备妥西征大军的粮草,即是行臣属敬上之份!”
西域之地大小国族城邦凡有近百,远离大唐的康国、吐火罗等国虽与我讲妥西域诸国可以不出军参战,但那并不代表邻近大唐西北安抚司的国族们的意愿!在邻近大唐的拔那汗等国看来,出兵与大唐天可汗一同征讨东侵的大食贼,既是无土的荣耀,也更是长远利益的投入。是以,为了避免再有这么热心的国族前来率军助战,我催促高适尽快将我所说的旨意拟文传达下去。统属不一、战力低下的“多国”军队混杂在战场上,有大唐精兵在,他们扯我的战术后腿例也不至于关涉大局,最主要的,我是怕如历史所载的那般,有打算从中渔利的居心叵测者!高适恭然领命。
这时,有探马来报,前方疾奔而来的骑军,统帅乃是葛逻禄塔室利叶护,此正是为与大唐助战而来。葛逻禄,地处北庭西北,金山之西。葛逻禄有三姓部族,一曰谋落,或谋刺;一曰炽俟,或婆匐;一曰塔室利,或踏实力,拥兵大概有十万之众。曾于八年前,与回纥、拔悉密一起,攻杀后突厥的乌苏米施可汗。在回纥部领骨力裴罗被唐封为怀仁可汗后,葛逻禄可汗主动归属于大唐,成为大唐的属国。
闻报之下我心里不禁暗暗苦笑:真是不想要什么,它偏来什么!我心中虽是苦笑连连,但此时葛逻禄所表现出的一切,是对大唐的臣服和友好,再怎么说,我却也不能做出辜负葛逻禄拳拳盛意的举动,授人以柄,失了天朝的礼仪气度。我连忙令车驾检校官再次领兵出迎,同时让亲卫请来拔那汗的薛裕王子。
大约过了一刻长的时间,随着马蹄雷动,葛逻禄骑兵出现在中军的视野之中。只见葛逻禄骑兵的队伍虽不是多么齐整,而且他们的装备不一,他们的身上或是穿着全甲,或是只有半福甲衣,更多的是紧身箭袖的黑色胡服打扮,而他们手中的武器也不是统一的制式兵器,刀斧枪棒不一而足,但整个骑军却显露出一分粗扩的彪悍气势!这支葛逻禄骑军不愧是在西域大地上战力仅次于突骑施的军队,单凭这点气势就把拔那汗骑军给比了下来。(葛逻禄其实位于西域的边沿)
眼见心忖间,李思成已与两个胡人走到的近前,这两个胡人俱都在四十岁上下,领前胡人的相貌中最突出的特征是他的鹰钩鼻,后面紧相随的胡人却在左面颊上有一道斜长寸许的刀疤。在李思成的示意下,二人当即礼拜道:“臣葛逻禄塔室利叶护偕部将麻刺乾罕拜见天可汗!”二人虽然口出汉语,但语气生硬,显然他们对汉语也并不是多精通。
和悦地赐他们平身后,我温颜,问道:“不知塔室利叶护此来何事?”虽说已有探马回报出这支葛逻禄骑军的使命,但我也须得让来者把自己的来意当面交代清楚,才算是正理……看小说尽在.;只见刚刚起身的塔室利叶护眉头一扬,躬身答道:“臣等的葛逻禄可汗闻得天可汗亲征西域,迎战东侵的大食贼兵,便有心统兵前来一效大马之劳!然而,将行之际,可汗却染病在身,只得令臣领一万骑军前来天可汗帐下,随时听候天可汗的差遣!”
一席话间,这个鹰钩鼻此行的任务我已把握了一二:久知大唐兵威的葛逻禄,在大唐西北安抚司与新兴回纥的势力夹缝下生存,既无展的机会,搞不好又有覆灭的危机。葛逻禄可汗想借着助战的名义,在大唐强横实力的翼护下,名正言顺地纵马西域为葛逻禄的势力向西域展而打下坚实的基础,从而既可月兑离两大军事集团的同时夹压,又可使葛逻禄得到自由展的广袤天地——要知道,在整个西域,以各国族的军事实力而论,除了突骑施,就属他葛逻禄了!
这些思想电闪般地一瞬而过,我故作欣喜地说道:“葛逻禄汗倒是有心了,难得卿的南邻拔那汗也是有志一同,拔那汗王也派来了薛裕王子领兵助战!”嘿嘿,尔既虞我且诈,我先虚与蛇委,所谓“你有抽梯计,我有过墙法”,小样,你葛逻禄想重演历史,我保证让葛逻禄就在这个时代里变成一个历史名词!
言语间,我却现,拔那汗的薛裕王子对葛逻禄的塔室力叶护虽不是怒目而视,却也面带着一丝冷笑。塔室力叶护则表现出一分地冷淡,塔室利叶护的部下大将麻刺乾罕甚至还有几分敌仇之意在内!我心中忍不住大是奇怪:
拔那汗与葛逻禄之间原本隔了个突骑施,近十年来,突骑施虽仍有驰骋之利兼备射御之能,但因其内部的黄、黑之争,实力大为内耗,而黄、黑两派为了不落下风,纷纷集中自己的势力,因此落得突骑施暂时失去部分地区的控制力,使得拔那汗与葛逻禄之间可以直接通过多坦岭、弓月城、热海一线接触,这也是我说“拔那汗是葛逻禄的南邻”的原因,大唐这西北边陲的两大属国臣族之间怎么产生了这么大的矛盾呢?
按捺住自己的疑问,我若无其事地让他们彼此介绍自己。我相信,问题的答案往往可以通过细心的观察而得到。薛裕王子冷冷一笑道:“葛逻禄的塔室力叶护武力非凡,臣是无缘得识。不过,塔室力叶护的这位部下大将,臣却与他有生死之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