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使赫然现自己的判断完全错了身后的劲风竟不是因长箭破空而起!
进入他眼帘的是一个人影!
几乎算无遗漏的灵使今日已是几次失算。
未给灵使留下更多的思索空间他的眼前迸现无数绚丽夺目的金色剑芒以铺天盖地之势狂卷而至。
估算有误灵使顿失先机而袭击者修为之高竟与战传说相若灵使受伤在先仓促应战顷刻间已被无俦剑浪连攻十余式借对手攻势略缓的时机及时斜掠而出这才得以缓一口气。而这时战传说已借机退至灵使攻击范围之外安然避过一劫一边调运内息一边向救下自己性命的人那边望去。
但见一身着重甲之人正抱剑而立剑为金剑与灵使、战传说正好成鼎足而立之势。此人非但身着重甲而且还戴着掩面劲盔其真面目已掩于甲盔之内无法分辨外人所能看到的惟有他的双眼。
当战传说的目光与重甲之人的目光相遇时不知为何战传说心头忽然一跳升起一股异样的感觉但一时间却又无法分辨出这异样的感觉缘自何处。
无论是战传说还是灵使都无法看出此金剑重甲者的真实身分但由此人的双眼可以判断出他颇为年轻。
灵使由此足以断定此人绝非他所熟知的对手。那人绝非如此年轻何况凭借“五行神箭”他已足以傲视天下箭几乎就是他的另一个名字像他那样的人是绝不会用其它任何兵器的——包括剑!
灵使的目光冷冷地落在金剑重甲者身上沉默了少顷方道:“卜矢子是你什么人?!”
战传说一怔:“卜矢子是什么人?灵使凭什么断定救我一命者与所谓的卜矢子有关系?”
在战传说看来先以劲矢暗中相助者与眼前的金剑重甲者十有**是同一个人。
金剑重甲者哈哈一笑他的笑声因为坚盔的封阻而带有尾音显得格外浑重其声若含金属质地笑毕方道:“灵使既然你猜到我的来历就应当知道今日你想要达到的目的已无法得逞是就止罢休还是别择他途悉听尊便。”
灵使双目如电缓缓四向扫视却根本觑不出一丝蛛丝马迹心头不由暗叹了一口气。他所说的“卜矢子”就是他十分熟知的对手对于卜矢子的“五行神箭”的霸杀威力没有人比灵使更了解虽然此刻卜矢子不知隐身何处但灵使却仿佛感受到了“五行神箭”箭身所迸出的慑人寒气感受到了“五箭”齐时逆乱五行、改天易地的无上气势!
在今日这种局面之下灵使实在没有应付“五行神箭”的足够把握。
在极短的时间内灵使心中转过了无数念头。
终于他做出了最后的抉择一个让他很不甘却不得不做出的抉择。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地道:“你转告卜矢子总有一天他们会明白他们的选择是一个天大的错误!至少我不必像他们那样不敢显露于光天化日之下!”
金剑重甲者无声地望着他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
灵使蓦然仰天长笑笑声直入云霄声震环宇显示出其深不可测的内力修为。长笑声中灵使飘然掠走身法飘逸从容去却快不可言所取方向竟不是八狼江“无言渡”而是与此相反的方向转瞬间已消失于战传说二人的视野之外。
灵使之所以能够忍受功亏一篑之隐痛除了他对局势的审度之外更因为有一个人可以必杀战传说只是那样他必须再等待一段时间而已。
在他看来战传说之死也的确只是时间的迟早问题而已。没有人能够在杀了灵使之子后还能逍遥地活在这个世间!
在灵使的心目中必能为他取下战传说性命者不是他人而是晏聪!
战传说对灵使的心思当然一无所知眼看着灵使的身影消失于远方他忽然感到极度的疲惫。
这种疲惫不仅来自于**更来自于精神。
爻意先前的疑虑今日得到了证实这予战传说的心灵以极大的震撼!有谁会想到在许多冠冕堂皇的后面竟有着如此不可思议的真相?
莫非真如父亲所言桃源之外的世界扑朔迷离同时交织着精彩与诡秘……?
低沉的脚步声使战传说如梦初醒抬眼望去才知金剑重甲者已转身向八狼江方向走去。战传说急忙叫道:“……尊驾请告之尊姓大名救命之恩容日后相报。”
“哈哈哈我若欲告诉你姓名又何必以这种方式见你?”
战传说一怔。
却见那人已走至江边忽然纵身而起在空中划过一道精美弧度然后一头扎入江中!
灵使、重甲剑客相继离去独留战传说一人。眼见由水路来的灵使没有乘船离去而并非乘船而至的重甲剑客反倒借水路退走战传说感觉怪怪的他的目光久久地落在八狼江上却始终未再见到重甲剑客露面。对战传说来说此人自出现到离去都是那么的出人意料战传说既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救自己更无从知道他的身分来历而且对方似乎不愿让战传说知道真面目。
战传说心中感慨地忖道:“他既然不肯向我透露人海茫茫只怕以后自己再遇见他的机会都少之又少更不用说报答他的救命之恩了。”
与灵使结下生死之仇是在不经意之间承蒙重甲剑客的救命之恩也是战传说事先丝毫未曾料到的恩与仇都如此来去匆匆不可捉模让他平添了几分惆怅暗忖世人都说天道难测其实世道更难测生死情仇都是无迹可寻……
感慨之余战传说记起一件重要的事:晏聪现在情况如何?
由灵使的言行看来他对自己与晏聪约定的前因后果都知道的一清二楚按此推测灵使的消息来源只能是晏聪其他人不会知道得这么清楚。何况此时已是夕阳将落之时晏聪仍未出现这也同样可以证明这一点。
但同时战传说又坚信晏聪不会出卖自己。
如此一来剩下的可能只有两种:一种可能是灵使利用晏聪对不二法门——包括对灵使本人的绝对信任由晏聪的口中套问出他想知道的东西;另一种可能就是灵使利用暴力迫使晏聪就范!
战传说很快就否定了前一种可能。在他人的帮助下晏聪已得到了白衣剑客真面目的画像亦即灵使之子的画像以晏聪的资智怎可能不对灵使生出戒备之心?更不用说灵使会由他的口中套问出什么了!
思及这里他心头猛地一紧忖道:“那此刻晏聪岂非很危险?他与我一样都可能面临着灵使的杀人灭口!他的武功并不在我之上又未必像我这样有人相救……”
战传说心头不由一阵焦躁。
在他看来灵使之子假冒的是他晏聪要揭穿灵使之子的真面目就等于助他一臂之力如果晏聪因此而有所不测他将无比愧疚。
但晏聪已离开了六道门与六道门的恩怨决定晏聪不可能再与六道门有什么联系而晏家只剩下晏聪一人战传说不知该怎样才能得知晏聪现在身处何处。
忽地战传说想到了灵使。
“不错灵使是惟一一条可以利用的线索!”
此念甫起战传说不及细想拾起摇光剑向灵使消失的方向急追而去。
一口气追出三四里路战传说如梦初醒般猛然止步。
“就算追上了灵使又如何?恐怕除了白白搭上自己的性命外再无其他任何益处绝不可能由灵使口中得知晏聪的情况!自己欲追踪灵使的举动实是一时急躁糊涂可笑之极。”
战传说一下子泄了气无力地在路旁的岩石上坐下与灵使一战早把他的坐骑惊吓得不知去向了。此时因焦虑而淡忘的胸前伤痛开始变得清晰起来。
夕阳已经落山不过天还未完全黑下来这儿离八狼江颇有些距离了再也听不到江水拍击堤岸之声战传说的身后是密密的树林冰凉的秋风从林中掠过再吹到战传说的身上。他感到胸口伤痛似乎有无数极小的刀子在不停地切割着皮肉虽然并非痛得不可忍受但却让人片刻不得安宁。
林中不知名的鸟儿在长一声短一声、紧一声慢一声地鸣叫着夜色一点一点地吞噬着越来越黯淡的光线天地之间一片朦胧让人感到整个世界都已不甚真切。
战传说静静地坐着他想借此理一理自己纷乱的思绪。直到夜色完全包融了他的身影而秋夜的凉意也悄然沁入心脾时他的心中仍是一片茫然。
“看来寻找晏聪的下落已是无望但愿他无恙!”
虽然牵挂晏聪的安危但眼下也只能将之暂搁一旁。
他记起了坐忘城记起了赶赴“无言渡”时在途中的遭遇顿时再也坐不住了“腾”地站起身来。
虽已入夜但以战传说如今的内力修为其目力已远逾常人此时仍能辨路。他再也不愿耽搁认准了坐忘城所在的方向匆匆上路。
此刻战传说所走的是由驰道通向稷下山庄方向的岔道又走了半个多时辰后他估计差不多要到与驰道交汇的地方了。
他的估计没有错但就在他接近驰道时忽然感到天色似乎比原先亮了些不由有些疑惑抬头望了望天空却并无异常但越往前走这种感觉就越明显直到最终猛地意识到是有火光从驰道方向射过来!明白这一点后战传说暗暗吃惊猜不透那边何以有这么亮的火光竟将半边天空都照亮了不少!
怀着好奇的心情继续前进渐渐地有马蹄声、车轮辘辘声、号令声传入他的耳中在嘈杂声中透着雄浑气势。
战传说心头“咯噔”一声一下子明白过来——一定是卜城的人马沿着驰道向坐忘城进!
他没想到白天遭到剑帛人物语时从物语口中听到的传闻到了晚上就真真切切地出现在自己面前。
战传说脑海中不期然地浮现出与灵使一战中在“三劫幻境”中所看到的情景。在“三劫幻境”中坐忘城城内城外皆是血流成河死尸遍野……
战传说仿佛又闻到了弥漫于天地间的血腥气息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忧虑。
他深知虽然他曾看到的只是幻境但眼下的事态展下去幻象就会变成残酷的现实无论最终的胜负如何双方都将付出巨大的代价。
他默念道:“追根溯源这一场战争是因我而起的若是因为我而使成千上万的人失去生命那么我将是罪孽深重……不!我一定要设法避免这一场战争哪怕为之付出性命!父亲为了乐土安宁与千异决战于龙灵关我是他的儿子自应效仿父亲!”
此时战传说尚不知卜城开赴坐忘城的人马其实并无三万而是一万余人。虽然他立志要使此战消弥但想到数万人马长途奔袭又岂会轻易更改?他不由有些不知所措了。
战传说悄然向驰道方向接近过了一阵子他已能透过林木看到驰道上有无数的火把向坐忘城方向快地移动犹如一条长长的火蛇火光照出了前行的人马照得铠甲与刀刃枪尖反射着与火焰相同的血色光芒。
卜城大军的进竟是如此明目张胆毫无隐密可言他们似乎根本不担心夜间行军会遭到伏击而一旦在夜间遭到伏击其打击显然是致命的。
战传说隐于暗处怀着复杂的心情默默地看着驰道上前进的人马良久良久没有任何其它举动。
终于战传说长长地吁了一口气身子忽然如一片轻羽般飘然掠起借着树干枝杈无声无息地向驰道逼近。
正在前进的卜城人马忽然听到破空之声紧接着有十几支火把几乎同时熄灭了“火蛇”顿时被截成两段中间出现约有十几丈的黑暗地带因为一直有火把的亮光火把突然熄灭后众人一时无法适应对黑暗的感知格外明显。
突如其来的变故使卜城人马大吃一惊一片惊呼声后紧接着便是刀剑出鞘声战马惊嘶声场面一片混乱大军前进的步伐也一下子停住了。
正在这时有一浑厚的声音高声呼道:“休得惊慌快马营的兄弟早已把沿途的情形探明途中绝不会有埋伏这只是坐忘城派出的散兵游勇欲趁机作乱!”
此人的呼喊声颇有效果加上熄灭的火把很快又重新点燃了火光能给人以足够的勇气与胆量加之事实上也的确没有袭击随之而来慌乱渐渐地平息下来很快队伍继续前行就像什么事也没有生过一般。
而这时战传说早已借机越过驰道到达驰道的另一侧并迅攀越至一较高处居高临下地望着下方驰道上的人马心中十分感慨。
他想到卜城人马如此行军实是犯了兵家大忌驰道南北两侧都是树林南侧地势比驰道低北侧则是高出驰道而且有不少危岩峻峰正是隐身伏击的绝好地势若是以箭矢袭击卜城人马燃起的火把正好把每一个目标都照得一清二楚敌明我暗又占有地利定能花极小代价便予卜城人马以重创!
让战传说感慨的不是坐忘城错过了这样的良机他相信即使殒惊天本人未想到这一点其他人也会出此策略但现在的事实是卜城人马无惊无险长驱直入。想必是殒惊天知其可为而不为至于原因战传说推测十有**殒惊天是不欲与卜城自相残杀使乐土平添战乱。
这才是让战传说感慨不已的地方!
同时战传说也相信卜城城主及其他统领再如何昏庸无能也不至于犯如此明显的错误惟一的解释就是他们也已模透了殒惊天的心理所以才肆无忌惮。
坐忘城是知其可为而不为卜城是知其不可而为之由此可以看出双方心态之微妙同时也折射出这场争战的不寻常之处。
对于坐忘城周边的地形、位置战传说并不算熟悉却也知道大致情况。此刻他所立足的这座山其实是属于一道山脉此山脉呈西南、东北走向正好贯连着坐忘城与卜城这就等于把两城之间的大片领土划分为两大部分西北侧的那部分地势平缓几乎没有什么山丘而东南侧则与之恰恰相反。站在坐忘城城头可以将此看得清清楚楚玄门道宗所在的天机峰同样是属于这列名为“映月”的山脉是映月山脉中第二高峰。
而眼前的驰道几乎与映月山脉平行顺着映月山脉南侧连通坐忘城与卜城。
至于八狼江则是江道曲折迂回与驰道时拢时分直至最终与卜城擦身而过流入大海。由于八狼江在坐忘城以下三十余里处有一狼牙瀑布瀑布使坐忘城与卜城借水路相通变得不切实际。所以在没有这条驰道之前两城来往绝大多数都是取道于更为平坦的映月山脉北侧地域。
战传说知道若要返回坐忘城如果一直在驰道南侧穿行最终仍是必须横跨驰道才能进入坐忘城而他相信卜城大部分人马所取路径不应是这条驰道而是映月山脉北侧的开阔地带。他急于想了解此刻坐忘城的局势究竟怎样故决定连夜横跨映月山脉以探查山脉另一侧的情形。
他的目的地就是乐土人口中的百合平原不过战传说对乐土的了解太少并不知道得这么确切。至于为何称坐忘城与卜城之间这一片平坦地域为“百合平原”是否因为这一带盛产百合就是谁也说不清了。
横跨映月山脉无路可寻但这对战传说来说并没有什么影响未及半个时辰他已登上了峰顶。
峰顶的夜风更为凛冽将他的衣衫刮得猎猎作响。
他回头向后望去只见那条火蛇依旧在蜿蜒前行。转而向坐忘城方向望去视线却被一座比自己所在山峰更高的山峰阻住了。
战传说不愿多耽搁在峰顶稍作逗留就向北侧顺着山势朝山脚疾掠而去山脉北侧比南侧显得平缓些放眼往前方望去只见自山脚起视线便毫无遮挡百合平原展现在他的眼前。
在平原上也有亮光却是零零星星地分布着而且基本上都是静止的与驰道的情形完全不同。对于这一点战传说很快便明白过来一定是因为这一带有利于大军推进所以卜城人马早在天黑之前就已到达目的地安营休息了。也许有部分人马已直抵坐忘城下也未为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