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木集中的确隐伏了不少卜城人马数目约有一百之多在卜城大军返回卜城时这一百余人却留了下来分散于苦木集各个角落。
但这一百余人的战斗力并不强大其中大部分是武备营毕大晓的人这既是因为左知己对毕大晓十分信任也因为让武备营的人留下不会引人注目——武备营的行踪一向是月兑离主力的无论是进攻还是退却皆是如此。
另一小部分人则是左知己的亲信侍卫。
左知己将这战斗力并不如人意的一百多号人留下其主要作用并非在于截杀而是监视坐忘城的反应。
这一百多号人的战斗力固然不够强大但对左知己却是绝对忠诚。对左知己来说在还未能在卜城确立绝对稳固的权力时这一点相当重要。
单问所领的二千人马昨夜连夜出到达苦木集后立即分作两拨一拨由单问领四百人“押送”殒惊天入禅都另一拨一千余人则继续向卜城前进灵柩也由这一拨人护送。
这一方案本就是经得左知己同意确定的。
而单问对随后到达苦木集的左知己的举动却是一无所知他只顾尽心尽职地“押送”殒惊天赴禅都。
战传说、爻意的马车自进入苦木集的那一刻起其一举一动都已落在左知己的监视中。当战传说、爻意重新回到大街上向马车走去时左知己正在长街东端一座酒楼的二楼密切注视着他们。
自现坐忘城派出来沿这条路径追踪的人是战传说时左知己便知道苦木集即将上演一场惊世之战。不过出手的不是他自己。
左知己有自知之明他知道自己胜不了战传说而且他与战传说之间并无直接的怨仇。
左知己知道在苦木集中此时同样密切关注着战传说的还有一个可怕的人那便是先杀重山河再杀落木四的人!他之所以留在苦木集就是为了配合此人。
当战传说、爻意在苦木集出现时左知己就已让心月复依事先约好的方式将这个情况告之那神秘人。
左知己深知一点:若没有那个来历神秘的高手相助自己绝无机会坐上城主的位置。他很难猜透神秘人的来历原本以为此人应是冥皇身边的重臣但他自身就受冥皇宠信对冥皇身边的人了解甚多但对神秘人却毫无印象更重要的是神秘人目空一切明知左知己是冥皇所赏识器重的却对他仍是不屑一顾。
难道真如战传说所言冥皇之所以兴师动众对付坐忘城是因为劫域的缘故?而这心狠手辣连杀重山河、落木四两人的神秘人物是来自劫域?
左知己仔细地回忆着与神秘人相处时的每一个细节越来越觉得自己的推测不无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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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传说、爻意循原路回到马车停驻的地方时见牛二正在打着盹看来他的确是累坏了。车前堆了一堆草料可见这牛二虽然性情古怪倒也手勤脚快。
但殒惊天早已离开苦木集他们三人也就必须立即上路。战传说硬起心肠将牛二推醒道:“牛兄弟上路吧。”
牛二打了个长长的哈欠没说什么自顾整理着缰绳马鞭。
战传说、爻意上了车后马车刚刚跑出几步便听得有人高声道:“驾车的朋友请暂且留步!”
声音显得很年轻。
能对一个车夫以“朋友”相称也算是有礼了但牛二似乎对此毫不领情不耐烦地骂道:“闪开老子要赶路!”
马车果然没有减。
战传说眉头微皱。
那年轻的声音又道:“在下乃九灵皇真门弟子花犯请朋友暂且止步。”
话说得仍是客客气气但在客气之后已隐然透露出一股自信。
如果换了别人对“九灵皇真门”对“花犯”这样的称谓都不会陌生。九灵皇真门乃乐土武道四大圣地之一与“大罗飞焚门”、“元始宗坛”、“一心一叶斋”相提并论至于花犯则是这一两年来名声鹊起的年轻一辈顶尖好手与“一心一叶斋”的风浅舞被世人并称为“金童玉女”。
花犯报出师门来历自是为了让牛二能依言停下马车而且在通常情况下凭“九灵皇真门”的来头就足以让人刮目相看。九灵皇真门传人乙弗弘礼号令乐土武道共剿九极神教的事与今日相距的时间并不算太久因为乙弗弘礼的缘故九灵皇真门深受乐土武道尊崇。更何况就是花犯本人如今在乐土武道中也被视作后起之秀名声日盛。
可惜这一次花犯所面对的却是战传说、爻意这样两个对乐土武道之事都不是甚了解的人战传说好歹知道四大圣地之一的九灵皇真门只是未听说过“花犯”之名而已而爻意则是连四大圣地都不知更勿论其它了。
不过既然拦道之人是九灵皇真门的人战传说提起的心即刻放下。
“莽撞小子若再不让开老子就让你丧命蹄下!”牛二在对方自报师门后竟仍不买账!
他既然追随殒惊天多年岂会不知九灵皇真门在乐土武道举足轻重的影响?可他为何仍毫不理会?
长街上的路人已忍不住惊呼出声他们眼睁睁地看着这辆豪华的马车径直向伫立街心的一年轻人撞去。
年轻人背负一剑剑身以素布包裹显得朴实无华同时身后还有一只包裹不知其中所装何物。此年轻人刀眉星目神采凡双目炯炯有神黝黑健康的肤色配以朴素而合体的衣衫在威武中又显出一份朴实。
面对正面驰来的马车他只是皱了皱眉却未避让仿若他宁可让马车自他的身上辗过也不会退让。
无论是牛二还是花犯两人竟都固执如斯!
而且他们似乎并无如此固执的理由。
战传说由外面传来的惊呼声意识到自己若再不有所举措恐怕这倔强的牛二真的会驱马撞向自称“花犯”的年轻人。
战传说知道花犯既来自于九灵皇真门当然不会是平庸之辈未必会被马车撞伤但花犯是好言恳请若由此生冲突理亏的不会是花犯。
就在战传说心头闪念之际车身猛然一震健马长嘶车身出刺耳的“咯吱……”声战传说、爻意身子不由自主地向前一倾复又止住。
两人顿知牛二在最后时刻总算改变了主意皆暗自松了一口气。
只听得牛二怒气冲冲地尖声叫道:“莫以为是九灵皇真门的人就可以目空一切花犯……哼你就是那个什么金童女圭女圭?若非看在九灵皇真门毕竟做了几件有益于乐土的事的份上老子今日倒要看看是你这金童女圭女圭的骨头硬还是马蹄硬!”
战传说心道这牛二未免太横蛮了正待喝斥却听花犯道:“朋友息怒花犯之所以冒昧拦阻只是因为感到朋友的车内必隐有很不寻常之物。”
这句话让战传说一下子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心头飞闪念:“难道这自称花犯的人是冲着我与爻意姑娘而来的?他说的也不无道理我与爻意身负不同寻常的使命……”
牛二大概也为花犯的话所惊立即道:“车内何尝有什么不寻常之物?是了车内有珍玩宝器钱财上可通天下可达地无所不能自是非比寻常之物。只是我听说九灵皇真门算是名门正派想必你身为九灵皇真门的传人不至于打这些珍玩宝器的主意吧?”
听得出牛二也不愿让战传说、爻意行迹暴露对方若是寻常人倒也罢了既然是武道中人就不能不小心提防。
只是牛二要用这种手段让花犯知难而退并不高明。
花犯正色道:“珍玩宝器皆乃身外之物在花犯眼中与一石一木并无甚不同岂可算非比寻常之物?”他一脸正气加上衣着朴实无华成了这番言语的最好辩证丝毫不会让人觉得他言辞浮华虚伪。
牛二冷笑一声道:“我倒想听你这金童女圭女圭看出车内有什么异常之物!”
他口中声称对方为“金童女圭女圭”分明有戏嘲之意。
而花犯的涵养也着实让人佩服他不愠不怒地道:“花犯借‘混沌妙鉴’察知你的车内有极强的邪兵之气!花犯奉师门教诲匡邪扶正誓要以灭尽天下邪道为己任故请朋友能将车内邪兵交与花犯。”
战传说、爻意皆大吃一惊。本书异侠天下(.)转载请注明
只因他们知道车内的确藏有一柄邪兵即劫域哀将所用的兵器——苦悲剑。“苦悲剑”与“十方圣令”是仅有的两件有可能证实冥皇对付坐忘城的真正动机的物件所以战传说将苦悲剑藏在车中带往禅都而“十方圣令”则由昆吾带往禅都两物分开可以减少风险免得一下子全落入他人手中。
显然苦悲剑不宜在此时出现。
但若是花犯一味坚持又该如何?难道要以武力强行拦阻?
这自是战传说所不愿的为了顺利救出殒惊天他必须尽可能地掩藏自己的行踪。
牛二只是一介车夫当然不会知道这样的秘密。也不知是倚仗身后有战传说这样的绝顶高手还是什么原因面对当今乐土武道名声最隆的年轻高手花犯竟也毫不示弱冷笑道:“一派胡言!车内绝无所谓的邪兵——我看你倒是一脸邪气!”
花犯并未就此罢休他毫不气馁地道:“灭邪扶正关系重大若朋友不肯交出那花犯只好自己动手了。”
看他一脸的严肃神情显然是会说到做到。
战传说暗暗叫苦心道:“你匡正灭邪固然不错但选择的时机与对象未免有些不妥。都说四大圣地的人虽然正直却多少又有些迂腐果然不假……”
心头转念间倏然心生警兆突然感到有无比强大的杀机正如一张无比巨大的罗网般迅当天罩下。
战传说大骇心念电闪:难道花犯竟突然出手?
来不及对爻意说任何话战传说一把拦腰抱住爻意右掌一借力已在第一时间横向掠出!同时苦悲剑也被他以肉眼难辨的度抓在手中在极为狭小的空间及间不容的时间内战传说已借力旋过身子保证是自己的身躯先撞向车厢一侧的挡板。
“咔嚓……”暴响声中挡板立时破出一个大大的窟窿战传说、爻意两人如炮弹般飞出!
身在空中战传说赫然现街旁一处高楼上正有一道人影高扑向马车后车厢一道如弦月般的弧形刃芒掠过长空径直袭向战传说、爻意两人刚才置身之处。
凛然万物的气势在这一击之中已显露无遗。
几乎就在战传说双足踏于实地的同一瞬间那道如弦月般的光弧已及于车身。
“轰……”爆响声如迅雷滚过长街一击之下那辆豪华的马车车厢顿时碎成无数碎片向四面八方疾射而出。
其强横气劲的破坏并不止于此而是迅扩散开去长街街面所铺的青石出现了横贯长街的惊人裂痕街道两旁的几盏灯笼如被狂风度卷立时灭了长街更是显得幽暗阴森。
战传说眼见此景月兑口惊呼:“牛二……!”
一个身影如弹丸般抛起在空中划出一道低平的弧线后又向下急坠。
正是牛二!
在这极具破坏力的一击之下牛二难免被殃及。本书异侠天下(.)转载请注明
眼见牛二就要身不由己地撞向街旁的一堵青石墙非死即伤之际一道人影自斜刺里如怒矢般射出及时赶上牛二一把将牛二紧紧抱住并顺势飘然掠出二三丈之距稳稳落地。
及时救下牛二的赫然是花犯!其救人之举从容不迫一气呵成足见他这两年来在乐土声名鹊起绝非浪得虚名。
战传说这才松了一口气暗忖道:“不愧是九灵皇真门的传人纵是与牛二似若水火不融但在牛二性命攸关之时却仍能毫不犹豫地出手救人……”
此念未了倏见牛二挣月兑了花犯的怀抱后冷不防地扬手扇了花犯一巴掌。
“啪……”声音脆而响同时伴随着又气又急的斥声:“你敢非礼我?!”
非礼?!
纵是在这样奇变突生、悍敌当前时战传说也几乎忍不住笑出声来看那花犯丰采不凡怎会对一个男车夫有非礼之举?
但他的笑容却迅即僵住了因为他突然意识到方才的那一声喝斥赫然是一个女子的声音——而且是一个他很熟悉的女子的声音。
战传说像是明白了什么但这种感觉却仍有些飘渺捉模不定他有些怔了。
同样怔的还有花犯。
他怔怔地捂着自己有些痛的火辣辣的脸颊茫然地望着眼前的牛二过度的意外使他在被人恩将仇报之后却忘记了愤怒。
这样的怔神只持续了极短的时间。
“牛二”头上的斗笠在飞跌而出时就已不知跌往何方了“他”的真面目终于显山露水不过因是背向战传说这边的所以一时还只有花犯目睹其容貌。
虽然此时长街上的光线黯淡虽然“牛二”的脸上有两道污痕——也不知是否是一路策马疾行后带来的汗渍——但花犯在片刻的怔神后已明白眼前的车夫“牛二”其实是一个女子。
非但是女子而且是一个年轻的女子。
甚至应说是一个年轻而美丽的女子脸上的两道污痕并不能掩盖她的美貌而她那娇嗔的模样更是颇为动人。
只是那一身车夫的装扮使她显得有些可笑同时也增添了一份俏皮。
花犯吃惊地指着“牛二”有些结结巴巴地道:“你……你……我……我……”
“牛二”解开箍任凭如瀑布般的青丝泻于肩上她哼了一声道:“本车夫就是一位姑娘如何?谁定下的规矩女子不可以驾车?”
爻意低声对战传说道:“是小夭!”
战传说以同样低的声音道:“果真是她!”方才他也听出来是小夭的声音了。
虽然对牛二突然摇身变成了小夭万分惊讶但此时显然不是追问此事的时候。
战传说的注意力转移到如一尊魔神般傲然立于破碎不堪的马车旁的袭击者身上。
此人一袭褚红衣袍头戴掩口面罩五官只有双眼露在面罩之外。他的双眼似乎竟是微微闭起却充满了冷酷的气息。
他的手中持有一件奇形兵器这件兵器犹如随时会振翼而飞的鹰隼其锋刃的最中央部位如一柄线条极为流畅的剑的前半截并完美地向两侧展开其曲线本身就是对力道最好的诠释与演绎。
战传说只觉得脑中“嗡……”地一声热血顿时沸腾。
他由对方所持的兵器立即推测此人十有**就是杀了落木四、重山河的神秘人!
惟有这样的奇兵才会造成那样独特的伤口!
这时长街两端又各有十人自街旁屋顶隐藏处落下封住了长街两端。这二十人皆身材高大雄壮着黑色紧身劲袍头罩皮盔手持的兵器是将刀与钩的优势完美结合在一起的独门兵刃。
这种兵刃战传说曾经见过那是在隐凤谷与劫域哀将一战时随哀将一同进入隐凤谷的三十名劫士所用的就是这种兵器。
这一现让战传说对来者的身分已心知肚明:对方必然是与哀将一样来自劫域!
而为的正是杀害落木四与重山河的人落木四是卜城城主重山河则是坐忘城的尉将两个有着对立的身分的人却被同一个人所杀众人早已猜测凶手的目的是为了让卜城与坐忘城的敌对情绪越结越深。换而言之此人一定不会是卜城或坐忘城双方任何一方的人而只会对乐土安危根本不在意的人。
这一点对来自劫域的人来说自然是符合的。
思及此处战传说心知一场血战已在所难免。对方自是冲着他而来的而他自身又何尝不时刻想着要向劫域的人讨还血债?殒孤天被杀地司杀与坐忘城反目成仇重山河被杀落木四之死乃至坐忘城、卜城折损的数百计战士……这一切追根溯源何尝不是皆因劫域而起?
若说先前战传说对劫域与冥皇之间有难见天日的联系这件事感到困惑的话那么此刻在苦木集遇到劫域的人的伏击则进一步证明了他先前的推断的正确性。
想到仅仅为了哀将一人就连累了那么多无辜的性命而哀将本身也是罪有应得战传说只觉一股悲愤之情升腾而起。有那么一刻他甚至庆幸被劫域的人在此伏击这样他才有机会除去这些十恶不赦的恶魔!
战传说由哀将手中夺得苦悲剑时只得剑身未得剑鞘为了掩藏这把剑殒惊天让人另行煅造了剑鞘。
但战传说深知对方既然是劫域的人那么对苦悲剑自是再熟悉不过纵是隐于剑鞘中对方也能察辨更何况方才花犯与“牛二”的对话早已透露了不少秘密。
战传说拔出苦悲剑高擎手中以悲愤而富有挑衅性的语气大声道:“为何你们劫域的人总是不敢以真面目示人藏头缩尾犹如鼠辈?我手中的苦悲剑你们应当识得它的主人哀将已被我所杀你们若要为他报仇为何不敢光明正大地找我战传说却要借助卑鄙手段加害无辜者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