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叱咤惊天动地般一声嘶吼右掌如刀疾削而出竟是向自己受制的左臂倏然斩下!这份悍勇足以让人动容。
右掌未至他只觉眼前一花左臂一凉已然落于床上鲜血自断臂处喷涌而出。
断臂落于床上后犹自抽搐弹动扯动得贯穿其上的那杆铁枪撞得“当当”乱响情景骇人。
一把冰凉的剑已无情地抵在了青叱咤的胸前!
剑下就是他的心脏部位!
青叱咤的心脏骤然收缩!
“想断臂自保?哼我替你代劳了。”一剑斩下青叱咤左臂者冷冷道声音寒意如刀。
他的真面目掩于黑色的头罩之后青叱咤惟一能够看见的只有对方那沉稳得让人心寒的目光。这种目光让人不由会觉得只要愿意此人定可做到任何一件他所愿意做的事!
青叱咤忽然感到极度的空虚一时间万念俱灰斗志全无!他已然明白自己根本无法与眼前的神秘人物抗衡!此刻自己之所以还活着只不过因为对方似乎并不想立时取他性命罢了。
被青叱咤掷出的那女子无声无息地躺在床脚下也不知是死是活。青叱咤为了自保丝毫不怜惜曾给他带来快活的女子可惜这仍不能改变他一败涂地的结局!
若说被袭击者以土狱令的长枪封死了青叱咤所有退路时青叱咤深为此人的枪法所惊愕的话那么当对方突然弃枪不用却以奔雷一剑斩下他一臂时青叱咤更为对方可怕的剑道修为所惊呆了!他万万没有料到同样匪夷所思的枪法与剑法竟可以同时在一个人身上出现。
直到这时才有黑狱士惊慌失措地赶来护驾却被门外土狱令以及屋内的情形惊呆了!像是被钉子钉住了般怔立当场不敢越雷池一步。
黑狱士皆知青叱咤虽然过分沉浸于但绝对称得上是禅都有数的顶尖高手之一纵然与双相八司相比或许有所不及但却应可与四大禅将平分秋色没想到今日转瞬间已受制于人这如何不让他们心胆俱裂?
而且每一个人都清楚地知道袭击者是单枪匹马地杀入黑狱他之所以能够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找到青叱咤“擒贼先擒王”自是利用了黑狱一旦生混乱众黑狱士必然一面抵挡一面向青叱咤所处位置收缩力量一则可以护卫青叱咤二来也需向青叱咤禀报此事。可以说正是土狱令将袭击者引来此地的当土狱令失去了这一利用价值时也就是他断送性命之时!
由此足见袭击者非但武道修为惊世骇俗更有过人心智。
何况当他进入黑狱之后自是成为所有人注意的焦点而他竟能在这种情况下摆月兑所有人的围杀并在土狱令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追踪至此更是让人胆寒!也许黑狱内通道的曲折复杂反倒为袭击者提供了便利而这大概是青叱咤做梦也不会想到的。
青叱咤操纵黑狱已达十年之久这十年来黑狱也曾受到袭击而且攻击者从来都不止一人其目的自是试图从黑狱中救走某人但青叱咤从未让对手有得逞的机会。
可这一次他已一败涂地!
青叱咤的脸色因不断地大量失血而越来越苍白。
但他仍尽量使自己的声音显得不那么苍白听起来倒像是他在斟字酌句:“阁下想从黑狱带走什么人?”
“带我去见殒惊天。”那人吐字清晰地道。
青叱咤的心倏然下沉其寒无比仿若一下子坠入了千年冰窖。
他在黑狱已整整十年早就磨炼出黑狱中人独有的精明。他能够一眼看破被送入黑狱的人当中哪些是无关紧要的哪些是容不得有半点差错的。
殒惊天无疑就是属于后者!
青叱咤有着惊人的嗅觉虽然他几乎是不离黑狱却对殒惊天被擒的前前后后所生的事知悉得**不离十。凭直觉青叱咤断定殒惊天的失事有着极深的背景所以青叱咤对殒惊天也格外“关照”囚押殒惊天的囚室只有他与五大狱令知道底细而且外围布置的人手比寻常囚室多出两倍。
可袭击者早已算准了这一点所以并不直接寻找殒惊天的下落而是直奔青叱咤而来。
青叱咤心知一旦殒惊天被救走自己的下场恐怕将极惨可他已别无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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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夭见了昆吾既惊且喜当然还不免有几分感慨。他们一个是坐忘城城主的女儿一个是坐忘城地位然的侍卫统领如今却多少有些不够光明正大地聚于司禄府这种滋味惟有他们自知。
昆吾见小夭月复部高隆吃惊非小但碍于身分又不知该如何问一时之间倒不知该说什么好。
由于昆吾是乘风宫侍卫的统领他的权责决定了他与小夭接触的机会甚多。昆吾追随殒惊天多年他可谓是看着小夭由一个小女孩长成一亭亭玉立的姑娘的加上小夭性情随和豪爽从不摆城主千金的架子所以在小夭看来昆吾更多的是一位兄长而不是她父亲的统领。
小夭没有昆吾的那份拘谨她笑着道:“我现在已是陈夫人了司禄府上上下下都这么称呼我。”
昆吾一怔看了看战传说又看了看小夭这才意识到小夭是在说笑于是正色道:“小姐昆吾领五十名兄弟赶赴禅都为救城主而来却因昆吾无能使五十名兄弟尽数折亡……”顿了顿又接着道:“惟有那十方圣令总算保存下来否则昆吾更无颜面见城主与小姐。”
他的声音很是低沉。
小夭听他这么说也无心说笑了眼圈一红沉默了半晌方道:“是什么人所为?”由于小夭平易近人性情直爽她与乘风宫侍卫的关系都十分融洽不少人甚至在背着殒惊天时与小夭称兄道弟。而此刻她听昆吾说已有五十名乘风宫侍卫阵亡如何不伤感?
昆吾沉吟了片刻方很慎重地道:“或许此事与冥皇有关——但究竟真相如何尚需查实……”
他深知小夭的性情如果直言是冥皇的无妄战士所为只怕小夭就敢单枪匹马闯入紫晶宫与冥皇论理了。
再则说攻击他们的人是无妄战士也是出自姒伊的口中虽然姒伊是他的救命恩人但此事关系重大又牵涉极广错综复杂昆吾也不会轻易地就相信了姒伊的话。
所以他对小夭所说的那番话留了余地。
饶是如此小夭仍是愤恨不已。
这时爻意也来到此间屋内昆吾与爻意相见了。至此由坐忘城出赶赴禅都的所有幸存者都已聚在了司禄府却只有区区四人而已。
意识到这一点四人心中都有些不好受。战传说见几人意志消沉忙以姒伊的说法宽慰大家称只要香兮公主在三日之内不被冥皇找到殒惊天就有请求“天审”的机会。
昆吾却并不乐观他担忧地道:“香兮公主的失踪不过只是一段小插曲罢了她贵为公主不同于常人要消失得无影无踪不留痕迹谈何容易?三日之内冥皇定有办法找到香兮公主。况且退一万步说即使找不到香兮公主只要愿意冥皇难道会找不出其它可以操办的喜事?”
众人一下子明白了昆吾话中之意不由都有些沮丧。
昆吾轻叹一口气缓缓地道:“此事看似千头万绪其实最终都归结于冥皇一人其余的一切都不过只是表象罢了。”说这番话时昆吾失望之情溢于言表。
这也在情理之中昆吾与战传说不同。对战传说来说冥皇只是一个很抽象的称谓他的生活与冥皇本不会有任何的联系而昆吾却不同。在此之前昆吾日日都会想到效忠冥皇效忠殒惊天突然间残酷的事实使他必须将自己的观念生天翻地覆的变化他心头的失望与空落实是战传说所不能比的。
战传说心知此时考虑最终能否救出殒惊天并无多大意义毕竟无论能否救出殒惊天他们都必须全力以赴。想到这一点战传说便直奔主题道:“禅都对我等而言太过陌生照我看既然在临离开坐忘城之前贝总管及诸尉将等人向我等交待一旦入了禅都可以向殒城主在禅都结交的一些旧友以及很可能会为城主说句公道话者求助。”
贝总管及诸尉将曾告之战传说在禅都有哪些人物可以借重战传说希望能集广思益。
昆吾身为乘风宫统领对坐忘城与禅都各方面力量的微妙关系最为了解他道:“若要借助禅都内的力量那么既可靠又有可能帮上忙的人就是天司命大人了。”
小夭点头以示赞同她道:“我父亲也曾数次在我面前提起他对其甚为尊敬。”
昆吾道:“我曾见过天司命大人就由我去拜访他若能得他鼎力相助那是再好不过了……”
“陈公子。”
忽闻门外有人招呼战传说众人相互对望战传说将门打开了。
门外站着的是肤色白皙、笑容亲切的物行——不过此刻在物行的脸上却无法找到丝毫笑意而是显得心情沉重无比。他很有礼节地向屋内每一个人颔致意这才对战传说道:“小姐让我转告陈公子一件事……”
说到这儿他停滞了一下像是在整理思绪随后才低声道:“内城东门的城头上忽然有人头高悬很可能是坐忘城殒城主的级……”
屋内一下子静了下来四双目光怔怔地望着物行谁也没有说话仿若众人的思绪在那一刻间同时出现了空白。
气氛压抑得让人有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已是颇长的时间也许只是很短的时间——小夭终于开口了她的声音很轻显得有些虚无飘渺像是怕惊吓了什么。
她望着物行轻轻地道:“物先生你方才是说……?”
物行低声道:“虽还没有最终确定但十有**那级应是殒城主。”
小夭轻轻地唤了一声:“爹……”忽然间向后倒去如同一片毫无分量的轻羽般向后倒去……
战传说猛然惊醒赶忙上前及时将她扶住。小夭已晕死过去无依无助地靠在战传说的身上脸色煞白如纸。
战传说心如刀割!却又不能不强迫自己冷静!冷静!
他目光近乎凶狠地望着物行沉声道:“物先生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能否细说?”
物行道:“半个时辰之前有一高手强闯黑狱无人能挡黑狱被此人搅得天翻地覆最终黑狱士死亡近百连黑狱主事青叱咤也被杀。但此人目的竟不在救人而是要杀害殒惊天殒城主!黑狱大乱之后现殒城主竟已被杀身亡级却不知所踪一刻钟后内城东门城头忽然有一级高悬有人辨认出那便是殒城主……”
“砰……”一声暴响一直一言不的昆吾突然一掌拍碎了身侧的椅子低吼一声向门外径直冲出。
“昆统领!”战传说意识到昆吾要做什么急忙上前拦阻不料却被昆吾以近乎粗暴的动作一把推开一步跨出门外只抛下一句话:“请帮我照顾好小姐!”
话说完时人已冲出颇远的距离!
这个一向处事极为谨慎沉稳的年轻统领这一刻终于一改平日的性情极度的愤怒与绝望使他失去了冷静。
战传说一时进退两难。
变故突如其来让人措手不及。
如果被悬于东门的确实是殒惊天的级那么他们自是应该设法将殒惊天收殓但谁又能断定这会不会是暗藏的对手的一个圈套?
何况若他与昆吾都离开天司禄府单留下爻意、小夭战传说也有些不放心。
但事已至此已不容他有太多的犹豫了尤其是昆吾在失去理智的情况下独身涉险更是凶吉难料。
战传说暗一咬牙对物行道:“烦请物先生帮忙照顾她们。”
如今战传说已觉得身处禅都有太多的险恶对物行他也并未真正信任但事已至此他别无选择了!
他在心头暗道:“如果这又是一个圈套那么当爻意、小夭出事之时便是我战传说血洗司禄府之时!”
连他自己也没有意识到当他感到昆吾有失冷静时他自己也已变得渐失理智变得有些冲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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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晶宫北殿之摇光阁。
冥皇早已得知有来历不明的高手闯入黑狱杀了青叱咤、殒惊天这一消息正在独自沉思。
“启奏圣皇!”外面有双膝跪触地上的声音。
冥皇目光一扫道:“说!”
“天司命大人求见已在殿外等候。”
冥皇略一沉吟道:“宣他进来吧。”
……
天司命一袭华服甚是得体显得颇为飘逸雅儒留有五绺胡须。
天司命向冥皇行了君臣之礼后冥皇赐坐天司命谢恩。
冥皇看了看天司命忽然单刀直入道:“想必你是为殒惊天的事而来的吧?据说你与殒惊天私交不错两人可谓是一对知己。”
这番话出自冥皇之口对任何人来说都会有极大的压力。
天司命却很是平静他恭敬地回话道:“圣皇所言不假臣与殒惊天的确有私交不过臣的来意却是为公而非为私。”
冥皇一笑道:“本皇倒很有兴趣听听你如何为一个‘公’字而来?”
天司命离座再施一礼道:“坐忘城因为双城之战的缘故一定已有积怨此次再闻殒惊天被杀一旦有人在坐忘城略加鼓动只怕整个坐忘城将会有惊人之举圣皇不可不防。”
冥皇脸色一沉道:“殒惊天是被来历不明者所杀本皇还折损了青叱咤坐忘城若敢借此生事只会是自讨苦吃!”
天司命道:“难道圣皇有意重演一次双城之战?那时恐怕折损的就不是数万人而是成千上万的大冥子民了!”
“大胆!”冥皇霍然而怒:“你敢危言耸听挟迫本皇?!”
“臣不敢!但臣自认为这绝非危言耸听如果圣皇不是亦有此担心就不会为了不给殒惊天请求天审的机会而急于将公主下嫁盛九月了而只需将殒惊天一杀了之。”
天司命看似文儒却有铮铮铁骨其敢于言直进谏的名声早已是人尽皆知。而此刻他的这一不知是优点还是缺点的性情又一次显露无遗。
冥皇忽然哈哈一笑道:“方才本皇只是戏言本皇何尝不知此事若处理不当于我大冥王朝十分不利?本皇知你足智多谋定是已有锦囊妙计了。”
他忽怒忽喜让人感到难以捉模予人以深不可测之感。
天司命道:“臣认为杀殒惊天者一定不是因为与殒惊天有私仇!”
“何以见得?”冥皇及时追问一句。
“既然殒惊天已入黑狱在一般人看来他的死期已然不远若是他的仇家在清楚这一点后应不会再犯险闯入黑狱而只须再等待一些时日即可毕竟黑狱并非那么容易进退的。”天司命道。
“但杀殒惊天者武道修为奇高无比。”冥皇道。
天司命道:“也许对此人而言闯入黑狱并非难事但既然他与殒惊天有不可化解的私仇又修为奇高那么事实上就算殒惊天是身在坐忘城有重重守护此人也有机会将之击杀他又何必要等到今日才动手?所以此人必然另有目的!”
“依你看来他的目的会是什么?”冥皇道。
天司命以十分肯定的语气道:“那当然是为了使乐土陷于混乱!殒惊天死得蹊跷若圣皇对此事处理不妥先就会引起坐忘城的不满而这也许只是一个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