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进哥哥的房门就愣住了,只见仰面躺着脸色苍白得吓人,三个丈夫正在抢救。穆耀庭夫妇在一旁也是急得没法。
“哥哥。”穆剪烛惊叫一声扑上去。
“小姐你不能叫,会吓着病人的。”玉蝶急急地拉着穆剪烛。
就在这时奇迹出现了,一直动也不动的躺着的穆天行突然动了一下,然后慢慢的睁开眼睛,看了一眼众人。
“大家辛苦了,我没事。”三个大夫也松了口气,便开了几个药方,也就离去了。穆天行经常出现这样的情形,特别是入秋以后犯病的次数更多。
“看来哥借了你的名字也没用,真是生死有命,天命确不可违。”穆天行淡淡的一笑,脸上渗着晶莹的汗珠。他每说一句话就显得异常艰难。
“天行,你先别说话,好好休息,以后有的是时间说。”穆耀庭打断他。
“不,我怕没时间了,让我说完。”
“珠儿,朝廷很快就稳定下来,将由成宗的长子东洛王岳和即位。这也算得众望所归。天佑我大岳,岳和定可以成为一代明君,而你定能力挽狂澜恢复中原河山。”哥哥明显的兴奋起来,苍白的脸上现出淡淡的红润。穆剪烛心道哥哥怎么知道即位的是东洛王?可是现在的她没那种心情追问。只是紧紧的纂着哥哥的手强忍着泪水。
“只是到了北定中原的那天,你要把我的骨灰葬在我们的故园穆陵。”他的脸色平静,仿佛在交待别人的后事,穆剪珠的心一阵刺痛,难道他已经听到了大夫们在门外的话?
“不,哥哥,大夫说你很快就好了。”穆剪珠强作笑脸安慰道。
“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明白,死去并不意味消失,我只是重归于大地罢了。下一世轮回中我们还当兄妹。”
“叔叔,婶婶,天行谢谢你们的养育之恩,你们要保重身体,还有要多多包容妹妹,不要在乎那些世俗之人的议论。”穆天行说完这段话似乎用尽了所有的力气,躺在床上只顾喘气。
穆耀庭一挥而就写了一封信让家丁穆安送去。
“天行你叔叔去为你请一位神医,你不久就会好起来的。”穆夫人也上来安慰道。
直到深夜,穆剪烛才离去。
“明天神医一来就好了。”
“嗯,你回去了,我累了想睡一会儿。”穆天行耷拉着眼皮,神情疲惫。
“哥,你快睡吧,我明天再来看你。”穆剪烛走到门前又转回来拥抱了哥哥一会儿才依依不舍的离去。
就在那一晚,哥哥神秘的消失。只在他的桌上留下一张纸条:“死去何所道,托体同山阿。”第一次穆剪珠在众人面前放声大哭。
“策勋万里,笑书生、骨相有谁相许。壮志平生还自负,差比纷纷儿女。酒雄谈,剑增奇气,诗吐惊人语。风云无便,未容黄鹄轻举。……负却故园鸡黍。笛里关山,樽前日月,回空凝伫。”穆剪烛一句句读着哥哥生前的诗篇,上天何其厚爱他,将天纵才华与他,却又何其薄幸,让他英年早逝。
“从今以后,珠、烛归于你一人,你不再是你,你还代表着你哥哥的抱负和遗愿。”父亲用那他深沉的目光看着穆剪烛。如果哥哥真的有灵魂,他一定不喜欢自己为他哭泣。穆剪珠擦干眼泪,她会让他的生命让他的名字延续下去。穆剪珠的身体中仿佛无形中植入了一股坚定的力量。
建阳的十一月份下了第一场雪,穆剪烛踏着洁白的初雪和一群学子去参加科考。因为新皇登基,除例行的大赫天下之外还加了恩科。恩科仅限于忠臣良将之后。穆剪烛的伯父生前是征西大将军,所以哥哥才有了这个来之不易的机会。
恩科设在明经堂。放眼望去,冠盖满明堂而她独寒碜。除穆剪烛之外,他们个个高冠博带,贵气逼人。而她只穿了哥哥生前的旧衣服,一副典型的寒门士子的形象。
那些不屑的目光自始至终没离开过她。穆剪烛没有窘迫也没有慌乱,何必在意你根本看不起的人的看法呢?他们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大声谈笑,无非谈些诗词歌赋、勾栏风月而已。而且大多数人倾向于后者。这些人中,究竟有几人心系国家社稷呢?穆剪烛不禁有些失望。这次恩科无非是再为朝廷多选些饭桶罢了。
“这位兄台何不一起热闹一下。”穆剪烛抬眼一看,一个衣着和自己同样寒酸的男子站面她面前。
“众乐乐何如独乐乐?”大概是同病相怜,穆剪烛对他一笑指指对面的位置请他坐下。穆剪烛这才现,桌上的饭菜早已被自己一扫而光了。原来她刚才在动脑子骂人的同时嘴也没闲着。
“抱歉”穆剪烛轻轻一笑招手让人再上一桌饭菜。那些侍女太监全都在围着那些王公贵族们转,哪里顾得上他们!
“衣服决定待遇啊”穆剪烛自嘲地笑笑。
“我们可以用笑话下酒。”那人也温和的一笑。
“两位公子的雅兴真好,原来还真有人能‘然物外’啊,哈哈。”一个肥头大耳的男子不怀好意的笑起来。穆剪烛正待反唇相讥,却见人群猛的静下来一起望着明经堂的门口。只见一行人簇拥着三个人往这边走来,中间那个身着明黄色龙袍的正是新即位的明宗岳和。他左边那位满脸横肉满眼冒着精光的男子应该是临江王岳安。穆剪烛偷偷打量着明宗,奇怪怎么会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穆剪烛急急地记忆的仓库中翻找着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