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剪烛骑着一匹劣马,慢腾腾地往西洛王府挪去。一路上不停的寻思,上次正赶上东市闹事自己偷偷溜走了。这次不知又该找什么借口?反正自己去了以后就是一问三不知,只知道吃肉喝酒,这么一决定心里便轻松了不少,便轻轻一拍马头:“跑快些,到了王府有你好吃的。”这匹马是她花了三两银子从马市买来的,瘦骨嶙峋,连农夫都不要,她图便宜买了来,它再瘦也比猪好骑多了。所以每天上朝也是乐颠乐颠地骑着它去。这匹马跟朝中大臣们那些肥马相比之下显得异常滑稽猥琐。“真是马如其人,你看穆状元人小个小马也小。”不过穆剪烛毫不在意,便给马取名叫飞燕马,意思是马体轻如燕。她还未到西洛王府迎面遇上西洛王的幕僚李嘉问和一个深目高鼻的胡人,那人正是那天在泼水街相遇又送他回家的胡人。穆剪烛心里大叫不好,他怎么认识西洛王府的人?再一看,李嘉问对他竟然毕恭毕敬的,心里更不安了。不安归不安穆剪烛表面仍然故作镇静从容,两人虚情假意的行礼问好。“穆状元,我们王爷早就对穆状元的才学颇为倾倒,早就想请你过府一叙以解王爷倾幕之苦。”李嘉问勒着马鞍拱手,穆剪烛偷偷看看他身旁的那个胡人,生怕他说出对自己不利的话,那人什么话也不说,只是抱着膀子眨巴着他那幽蓝深邃如暗夜的鬼火一样的眼睛,饶有兴趣的打量着两人。“多谢抬举,我正要到王府。”穆剪烛回了个礼又不着痕迹的拍拍李嘉问的马屁,心想人道是,阎王好见小鬼难缠,像李嘉问看不出深浅的人还是少得罪为好。李嘉问今天看起来很高兴的样子,一路上两边跑场,生怕冷落了其中一位。只好和他二人并马而行,李嘉问骑得很慢,虽说是为了照顾她的劣马也不至于这样慢呀。一路上那深不可测的眸子不动声色的打量着穆剪烛,穆剪烛开始还能故作镇定,但是很快,穆剪烛就在他又蓝又冷的眼眸中乱了方寸,不知为何,穆剪烛在他的眼中读到了一丝疑窦和揶揄。那家伙自以为手里握着我的把柄呢!穆剪烛心里暗骂道。又一想就算他说出真相如何?我就是死赖到底,我就是不承认,他能耐我何?实在逼急了,我就反咬他一口。可是怎么样才能反咬他一口呢?她心里这么想着,又悄悄地瞪了那个蓝眼胡人一眼,恰好跟他四目相对,真是尴尬无比。穆剪烛连忙转过脸打量着街上的行人。“穆状元的人真是跟马一样轻盈如燕。”那个蓝眼胡人突然开口说话,穆剪烛心里一惊,眼皮直跳,预示着要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生了。都怪自己当初太大意了,若不是被了看了自己的真面貌,何至于今天这么怕他?“穆状元哪儿不舒服吗?”他的马离他近些很关切地问道。“没有。”穆剪烛连忙否认。“或者是本人长相太丑陋吓到了穆状元?”他这叫什么话?“公子太谦虚了,公子龙章凤姿,秀绝天下,让穆某自惭形秽。”穆剪烛忍着恶心夸奖道。心想你虽然长得还行,但不至于好到那种程度,蓝眼胡人也不管她这话是真是假,满脸的笑容。谁不喜欢好听的?穆剪烛说这么多好听的就是为了堵他的嘴,先过了眼下,以后再想办法对付他。三人各怀心事的向王府走去,富丽堂皇而又有独特风韵的西洛王府出现在他们面前。“请穆公子这边走,王爷要单独见穆公子。”李嘉问也不下马径直在前面引路,三人骑马入府。穆剪烛看看那个蓝眼胡人他也跟着一起来,她心道,人家王爷说了要单独召见她,他难道没听见?怎么还跟着?再一看李嘉问也没有表示,蓝眼胡人目不斜视优哉游哉的骑着那匹高头大马进了内院。三人一路无话来到一座圆形的建筑物面前。穆剪烛一看,这房子建得够奇特的,圆顶圆门,看上去大碗倒扣在桌上,整栋房子全用大石块砌成,没有那些常见的飞梁画栋玉砌雕栏,西洛王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穆剪烛不禁对这个将要见面的人产生了兴趣。“两位请,李某告辞了。”李嘉问伸手作势一请。“是你先进,还是我先进?”穆剪烛看看身边那个高自己一个半个头的蓝眼胡人。“一起进。”他推门进去,里面空荡荡的只有一张大石桌。两人坐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眼瞪小眼瞪了一会儿,才有人端上酒菜。穆剪烛左等右等不见王爷来。便说道:“这位王爷的架子也太大了,既然他不来,咱们就先吃吧。”穆剪烛先夹了一口菜吃下去。蓝眼胡人也笑着吃起来。两人你一杯我一杯的又喝了几杯。西洛王还是迟迟不来,眼看这饭都吃完了,人还是没出现,这是请的哪门子客?又一想他不来正好,反正我礼节也尽了,又不用跟他正面打交道多好。想到这里穆剪烛心满意足的抹抹嘴说道:“既然王爷忙得没时间接待我们,我也告辞了,兄台你还要继续吃吗?”蓝眼胡人推开盘子哈哈笑起来,笑得穆剪烛心里直毛。就在这时李嘉问来了:“王爷,临江王有事请您过府一趟。”穆剪烛一听一下愣住了,李嘉问竟然叫他王爷?又一想西洛王的母妃是东胡国人,那么她的儿子长得像胡人也合乎情理。这个推论让她很沮丧,他怎么会是西洛王!“你去回他,就说今天有贵客来访,我明日再去。”蓝眼胡人挥手让李嘉问出去,同时吩咐厨子多添好菜并让人把私藏的波斯葡萄酒上来,要和穆剪烛痛饮一番。穆剪烛心道不知者不为罪,反正你开始也没跟我说你是谁,所以不能怪我。穆剪烛在心里自我解月兑,慢慢平静下来,装作什么也不知道地继续喝酒吃菜。“王爷真会开玩笑,让微臣诚惶诚恐。”穆剪烛虽然脸上副诚惶诚恐的样子,眼睛里却闪着揶揄的笑意。“本人对穆剪状元倾慕已久。”西洛王故意把“倾慕”二字咬得很重。穆剪烛心里暗骂他不是好东西。“在下也是,彼此彼此。”穆剪烛干笑一声,不知不觉又连喝了几杯酒,这波斯葡萄酒真是有味道,清醇冽香让人回味不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