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下个不停,有风,也很大,因为这是山顶
山顶上有个亭子,很小,仅够四个人围坐,也刚好就坐了四个人。
雨水没有一丝能够飘进来,因为亭子里坐了四个高手,绝顶高手。
沈旦的笑容永远都是苦涩的,亦如他永远的遭遇一样,所以,现在面对三个绝世美女,他仍然是露出了他那招牌式的苦笑。
有美女相陪是一件很苦恼的事情吗?
很多年前,其实沈旦和我们一样,很普通的一个人。
但命运有时就象一只手,在操纵着一切,很有可能,下一个就轮到你了-进入一个你永远也想不到的世界,遇上一些你几辈子也遇不着的事。就象现在一样,有三个绝色的美女陪着你,而你只能一边喝酒,一边苦笑。
是的,苦笑。若是你知道这三个绝色美女即不是温婉如斯的小家碧玉,也不是柔肠百转的仟仟依人,而是杀人不眨眼的地狱罗刹、白日魔鬼,换作你,你会怎么想?
美女们杀人其实是不需要任何借口和理由的,只要她们愿意,就会有大把的男人甘心情愿的送上门来,比如眼前这个-沈旦。
他来了,他只想找一个人,她们的师父-祝玉妍。准确的说,应该是昨晚临睡前,窗口突然露出的那张精致得无可挑剔的脸。她扮了个鬼脸,随即恶狠狠地道:“坏男人,我师父约了你,明天坐望峰天仙台有事相商。”
她为什么叫坏男人?就是因为,打过、抱过、亲过?
表面上,沈旦不愿去,诺诺嘴,还了个不奈的神情,但实质上,他亦想找祝玉妍好好谈谈,合作-亦可以存在于曾经的敌人身上。
所以他来了。
叫他的美女,名叫婠婠。
他来了,祝玉妍却还没来。陪他的人都是他曾经的对手,或者说是不同端点的数颗射线在某一个时刻相聚了。
婠婠最诱人的地方,是笑。当她咯咯咯笑的时候,那酥软无骨的身子就会抖个不停,那种姿势,那种神态,不是亲眼见了的人,又怎能体会得到?而那一刻,身上散出的香味,亦会令人格外迷醉。
好在沈旦早就习惯了她的笑,无论是假笑、真笑,轻轻地笑,还是放声大笑。但有一种笑,不是每个男人都能抵挡得住的,一如情人一般,含情脉脉地含笑。幸好沈旦不是她的情人,所以,现在的她并没有含笑,而是冷笑。
冷笑不是她的专利,当然也就不止她一个人,白清儿,或者说是宇文霜、桑文雨、尚秀芳都在笑,一个是冷冷地讥笑,一个却是最复杂的笑,你能看出什么?同情、不屑,还是?
因为沈旦说了一个大话,令得她们不得不笑。
沈旦道:地球是圆的,中国也是可以统一的,而我沈旦,武功也是天下第一的,所以,将来我做皇帝那是应当的。
美女们在笑,认为这是大话,当然,这就是大话,但绝非是笑话。
他不是想当皇帝,而是想开个玩笑,若是祝玉妍再不来的话,开完这个玩笑,他就得走了。
就在他刚有这个念头的时候,亭中的三位,却是齐刷刷地站了起来,收起了她们的笑容,每个人的脸上都露出恭敬无比的神情,这一刻表现出来的低眉顺目,是何等的温仁尔雅,可惜,不是因为沈旦。
祝玉妍来了,带着一身的袭白,姣洁如雪的肌肤胜过任何一个普通的年轻女子-虽然她并不年轻了。但若你事先不知,你绝不愿相信她的年岁至少是你一倍。
沈旦笑了,很轻松地笑,至少他知道,合作是有可能的了。
祝玉妍也在笑,看来每个人都喜欢笑。
但她的笑,却只是微微地,展动了一下眉目,就即刻恢复如初先那种平淡若水的情况。
就这一点来说,沈旦和她的境界倒是一样的,沈旦是虚怀若谷,她却是上善若水。
身处这个迷乱的世界,做女人其实不容易,要做到女中的强者更不容易。但祝玉妍做到了,而且还做到了魔门第一高手。
其实做坏女人和做好女人都是一样的难,有时候,甚至坏比好更难。
但是这个世上,谁又是好女人呢?
巧巧算不算?翟娇算不算?石青璇?亦或是未谋面的师妃媗?
“我其实很欣赏你,你知道吗?”
祝玉妍轻展着红唇,手指放在石桌上,有节律地抚模着。
“是吗是我的荣幸吗?”沈旦耸耸肩,装作不以为意,但心底已是非常高兴。
“可以问个问题吗?”
祝玉妍凑近身来,勾魂一般的双眼直直地盯着沈旦,仿如要在沈旦的脸上找出点什么东西来。
一股幽幽的香味袭来,沁人心肺。
沈旦不由模模鼻子,展现出最帅的笑容,说道:“如果你不问,我永远也回答不了。”
“卟哧。”
婠婠不由想起第一次与他见面时,他正好也对安隆说了这句类似的话,不由掩嘴轻笑出来。
祝玉妍亦是笑得更加灿烂,竟如小女人般,单指一点沈旦,嗔道:“你这个人真是贫嘴。”
沈旦一个激灵,禁不住全身麻,差点就欲软倒。
“石之轩是你师父吗?”
祝玉妍稍稍稳定一形,用最轻柔地声音问道。
“这可是我第二次回答这个问题了。”
沈旦不由一笑,又是苦笑。
“我可以很肯定地告诉你、你们,我和石之轩一点关系也没,你们也别猜我和慈舵静宅有甚关系,其实,我和这世上所有的人都没关系,懂吗?”
玉妍轻轻点点头,像似放下一件心事,不知怎的,这一刻,她再也不愿**什么心计和权谋。
曾经沈旦和她说过,人生最重要的是什么?是快意恩仇,大块吃肉,大碗喝酒的自由自在生活。
在那一霎那,就已经触动了她心底最脆弱的那根弦。
若非师门的重担仍在自己肩上,她还真想就如沈旦般,快意恩仇,浪迹江湖。
也许,若是当初自己能这么想,就决然不会出现今天的局面了。
爱人走了,女儿走了,她还剩下什么?
名和利,权和贵,就真的这么重要?
但既然当初已经作出了选择,就唯有再继续下去,否则整个阴葵派将会在自己手中灰飞烟灭。
女人终究是女人,若有一个男人能让她放心的依靠,她必然会抛下所有的一切,死心踏地的跟着他。
祝玉妍当然不能跟随沈旦,但却可以把他当成一个重要的盟友和支持。
一个沈旦抵得了十个林士宏,就是加上杜伏威,也不见得就比得上沈旦的重要性。
沈旦亦是要借助阴葵派来对抗北方的各种势力,江淮军在明,攻城略地,阴葵派在暗,设计布局,如此双管齐下,管你宇文阀还是李阀,统统都靠边。至于那班尼姑及和尚,若是将和氏璧揽入怀中,便可将其牢牢牵制住,他们不是要效力真命天子吗?不是要择明主吗?我沈旦就算不是明主,也要夺你的和氏璧,看你们是违背意愿呢还是与我沈旦合作。
沈旦与祝玉妍可以说是一拍即合,阴葵派帮他暗中打天下,他帮祝玉妍得到圣僧舍利,进而统一魔门。至于哪一天,当沈旦统一天下之后,做不做皇帝,娶不娶阴葵派中的女子做皇后,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打仗,打的就是人力、物力和谋算。历阳一战,沈旦确立了在江淮军中的地位,虽不至于能取代杜伏威,但以他然的身份以及阴葵派的帮助,控制江淮军实在易如反掌,再加上巨鲲帮云玉真的帮助,要想在江南立脚并不难。人力可以说是算有了。至于物力,不外乎兵器、钱财之类的东西,兵器可以找东溟派,战马可以找飞马牧场,有了这两方的支助,战败江都的隋军,海陵的李子通部,南方的沈法兴以及林士宏,就不难了。说到谋算,祝玉妍能差吗?若是她不行,大唐中,人材却也不少,也许,沈旦是不是应该找个军师了?
※※※
瓦岗,翟让的地盘。
沈旦来了,悄无声息地来了,一身的蓝色,招牌式的笑容。
他见到了翟让,即不是在大堂,也不是在客厅,而是在密室。
翟让受伤了,很重,垂垂欲死。
沈旦见着他的时候,他已经只能躺在病塌与之说话。
天黑了。
没有人知道他与沈旦说了些什么。但是第二天,翟让却突然宣布,让出大龙头之位,请李密前来接受掌印。此语一出,瓦岗寨上诸多将领、谋臣无不哑然失色,只因在他们心中,李密虽强,却亦未到能替代翟让的地步。但大龙头心意已决,又能如之奈何?
李密会因此而来吗?
荥阳,得到情报的李密亦喜亦忧,喜的是终于等到这一天了,忧的是自己暗中偷袭翟让,却还能令到他让出龙头之位,这会不会是翟让的诡计,欲诱自己上山,然后谋杀呢?但是不管怎么样,这山,是一定得上了。招来沈落雁、徐世绩,于秘室中暗暗谋划,怎样才能万无一失的接手瓦岗。
沈落雁暗里咬牙,心道:“沈旦啊沈旦,你不单欺骗我,还想诓密公上山,这一次,我是怎样也不能饶过你了,等着吧,瓦岗寨,定会让你终身难忘,知道得罪我沈落雁的滋味。”
沈旦自然不知道沈落雁此时的心思,若是知道了,必定是一个踉跄,大呼厉害。此时他却正往荥阳途中,探查翟娇失踪一事。
一路疾飞,径往人少处而行,刚出一树林,赫然现前面背立着一人,两只手掌交替放在背后,整个人随风而站,竟仿如溶入这周遭环境之中,是如此和谐。以沈旦之能,亦是近至丈许距离这才惊觉,可想而知,此人修为是何等惊天动地。
沈旦稳住身形,心境一下平复,不由淡淡道:“阁下一路跟踪于我,又算准路径在此相候,一定是有什么紧要之事来找沈某了。”
此人缓缓回过身,露出亦真亦幻的面目来。那面目,初时你觉得他年老,再一看,又好象年轻了几十岁,待你再看时,又回复了原样;再有那脸中的表情,似痛苦,似哀伤,似欢喜,似愉悦,无刻不在变化,你瞧不清楚,也看不明白,这是什么功夫?
沈旦倒吸了口凉气,全身内力已是高动转,只因他知道,此人实是他生平第一大劲敌,能否敌得过,心中竟无半分把握。
那人似看了一眼沈旦,毫不为意的,用不知从哪声的话语道:“诸人都以为,蓝衫客是我石之轩的弟子,看来,是有些像了,那些人眼光不错。”
魔王石之轩。
沈旦再次一惊,想不到,竟会在此处遇着石之轩。
心中虽惊,但在言语上,却也不能落了下风,当下拱手道:“原来是石前辈,江湖风言风语,不足为信,我蓝衫客一向独来独往,即无师父也无徒弟,此事劳叨石前辈挂记,当真是令沈某意外之极。”
言下之意,就是你还不配作我师父。
石之轩意外的沉默,没有答话,但是他的身形却是突的一变,不见了。
沈旦大敌当前,哪敢怠慢,心中略有所察,当下一飞冲天,腾高二丈,恰在此时,一股难以察觉的劲气自足下疾贯而过,震天动地的轰然声中,扫得刚刚驻足之地草石飞溅,竟成了一马平川。
由此可见,石之轩的轻功绝不在沈旦之下。
沈旦哪里还敢再作停留,当下一提内力,足踏轻风,几个窜步,往前奔了过去。这实是他将轻功提至了极至,才能作出的反应。
石之轩如影如随,足以毁天灭地的劲气自后紧紧追来。
沈旦胸口压迫渐甚,突的降落,也不作任何思变,鼓动全身内力,平平推出一掌。
“砰。”
两股强大无比的真气以硬碰硬撞在一起,周遭有如风卷云残,一地狼籍。
沈旦被震得倒飞三丈,‘哇呀’一声,打了个筋斗,胸口翻腾的真气差点让他难受得吐出血来。
对上这等高手,除了以硬碰硬,以强克强,毫无巧法。那种靠运气而战的例子,实在不能按在沈旦身上,他亦从未想过,战斗是靠运气生存的。
石之轩悄无声息地站在离他半丈之外,静静地,立在一旁,背负着双手,恍如从未动过手一般。
沈旦动转内力,调息好胸口不适,这才抬眼开口道:“石前辈武功卓越,沈某甘拜下风。”
石之轩竟笑了,带有那么一丝的欣赏。
他道:“你轻功不错,内力也不弱,若非我多一甲子的修为,又怎能胜得过你,难得你年纪轻轻就有如此修为,将来,必定是你的天下。”
沈旦亦笑道:“将来的事将来再说,但是眼下,沈某的的确确却是败了。”
石之轩复又沉渊若水般道:“你要找的那几人,我来告诉你吧。”
沈旦一惊,这石之轩竟似什么都知道一般。
只见得他屈指一弹,十数丈处一棵树上两个身影应声掉下。
石之轩道:“你要找的两个小子,就在这儿。”
沈旦惊喜道:“不知石前辈怎样找到这两个小子的。”
石之轩道:“我见之根骨不错,彼有练武的料,便杀了将其绑架的数十人,带在身边。”
沈旦道:“是谁绑架了这二人呢?”
石之轩道:“告诉你也无妨,李密属下沈落雁。”
沈旦一声,惶急道:“那沈落雁?”
石之轩又一笑,哪不知他的心思是她正好在内,想必此时定是一具尸体。”
沈旦道:“那跟这二位小子一路的翟娇呢?”
石之轩冷然道:“被我杀了。”
沈旦张口结舌娇姑娘心性善良,前辈何必下此毒手。”
石之轩冷哼一声便杀了,哪有这么多借口。”
沈旦暗呼口气,强压愤怒辈欲将这二小子带在身边?”
石之轩道:“自然,我正好要统一魔门,有两个好徒弟带着听从使唤,最好不过。”
沈旦傲然道:“前辈若想带走二人,还须从沈某尸体之上跨过。”
只因他知道,若是二人受到石之轩的教,将来必定是轻于性命,胡乱杀伤,成为石之轩统一魔门的走卒,这却叫他如何能接受得了,是已,不论目前能否胜得了石之轩,亦必须从其手中将二人救出,哪怕就此战死,亦不能违背了他做人最起码的底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