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颜未老人非昨 正文 第十章 天涯流落思无穷(中)

作者 : 寻默

他的目光突然变得高深莫测。

“七岁?”他语气淡淡的,微微一笑,“这么小便出来当丫鬟了,你双亲呢?”

“回皇上,”我讷讷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怕说漏嘴,只好含糊其辞的说道,“奴婢把以前的事情都忘了,只记得前几个月的事情,那时候奴婢还是在杂耍班子里面做活,并不知道双亲是谁。”

“失忆?”他莫名的蹙起了眉,见我点了点头,便不再说什么,对我一笑便又和席上的大臣皇子们说起话来。

南清寒朝我这里看一眼,也没说什么话,跟着与他旁边的皇子也谈论起来。

我无聊的数了一数,这席上共有四个皇子,除了南影墨和南清寒,还有两个,但年纪似乎都比他们二人要小,南影墨坐在皇上的左边,接着是南清寒和另外的两个皇子,其余的八个全是大臣,共有十三人,奇怪,怎么没有大皇子和二皇子呢?我悄悄拉了小桃的衣袖,低声问她,“怎么没见大皇子和二皇子?”

小桃飞快的凑在我耳边说道,“夭折。”说完便装作什么事情也没有的站着。

原来是死了,我说怎么太子被三皇子当上了,古代一般都是嫡长子继承的。

宴会一直到深夜才散,期间我除了帮最小的皇子换过一双筷子,就一直站在那里,他们说的什么话我也无心去听,无非是什么灾情啊战事的,倒是大家对那碗“桂花糕”的赞扬让我稍稍的激动一番。一向冷淡的南清寒望着我的时候也不再那么面无表情了,他走的时候留给我一个很是纠结的眼神,那种目光,似要告诉我什么,却又带着伤心,带着犹疑不决,带着无奈和自责。天哪,他好奇怪!

人终于走完了,我赶紧跑去景合宫的厨房里,看看刚刚剩下的四碗“桂花糕”化了没有,好在这里也有一个小小的冰窖,气温虽算不上是很低,但“桂花糕”也没有化掉,只是微微有些发软,吃起来更好吃了。我正准备出去唤小桃一起来吃,南清寒一个闪身进来。

“你怎么没走?”我吃惊的问道。

“你就那么想让我赶快离开?”他冷然地问我。薄薄地唇带着一丝冷笑。

“你莫名其妙。”我没好气地说道。瞥他一眼。端起一碗“桂花糕”就吃起来。

他一把抢过我地碗。害我将勺子掉在地上。我顿时火大。“你干什么!”

“我干什么?”他将碗放在案上。又拾起勺子。在他地袖子上擦了干净又放回碗中。他地所有动作都表现出了他地无奈。“你难道看不出来我要干什么?你为何这么费力地讨好他?!”

他?他是谁?皇上?或是南影墨?不管是谁。我都没有费力地讨好。

“我没有必要费力地讨好任何一个人。不管你信或不信。”我看着他地眼睛。淡然道。“你要干什么。亦与我无关。我只是做好我应该做地事情。没有必要向任何人解释。”

“你……”他想要说什么,终是无奈的叹了口气,甩袖离开。

四碗桂花糕的味道突然淡了许多。

第二日起床,伺候我的丫鬟换成了另外一个。

“小桃呢?”我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的面孔,有些不明所以,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换人?

“奴婢不知,今儿个一早太子爷便让奴婢来伺候姑娘了。”她的眼神躲躲闪闪,显然藏着什么。

我心下已是明白了七八分,怒火中烧,狠狠看着眼前这个十七八岁的丫鬟,“你去把太子给我请过来!”我的语气冷得可怕,她却仍是站着不动。

“姑娘找太子爷有什么事么?”她躲闪着我充满敌意的眼光,颤巍巍的问道。

“用得着你来过问?!”我大声吼道,“还不快滚!”

她似乎是没想到我会这样怒气冲天,慌忙跪下了,声音里已是带着些许哭腔,“奴婢不敢去找太子,太子爷正在书房和萧丞相谈论大事,马上就要动身去建州了。”她的泪一滴滴的滚下,却努力的压抑着哭声。

我心里有些愧疚,这本不怪她,她只是一个下人而已,奉主子的命办事,根本不敢多言。我的语气好了很多,走上前扶起她,道,“你快起来吧,刚刚我有些冲动,你不必在意。”

“奴婢不敢当。”她饮泣回道。

我也顾不得多说,只是简单的梳洗一番,便直奔书房。

房的门半合着,我从门缝向里看去,南影墨正和昨晚上的一名大臣在商谈些什么,想必他就是萧丞相了吧。

等了半天还不见萧丞相出来,我正在门外踌躇着要不要敲门进去,只听门里一声厉喝,“何人在外鬼鬼祟祟!”

我心虚的打开了门进去,南影墨看见是我,眼里闪过一丝无奈,对萧丞相说道,“那就劳烦萧丞相了。”萧丞相看了我一眼,起身告退。

“什么事?”南影墨端起一盏茶,用茶盖遮去茶水上的微沫,轻抿一口又将杯子放下,气定神闲的看着我。

“小桃呢?”我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满是敌意的问道,“小桃现在还活着么?!”

“活着,”他淡淡的道,又是向往常一样的笑着,“只是以后她不能来伺候你了。”

我冷笑,“你派人监视我?”

“不是监视,是保护,”他的眸中漾开了层层暖阳,我被他看的似乎有些把持不住,但片刻又恢复了冷静。

“你把她弄到哪里去了?”我问道,却丝毫不指望他会告诉我。

“你该知道她犯了什么样的大罪,能活着已经是不错了,我看在你的面子上饶她不死,其余的你也不便多问。”此刻的他是陌生的,是冷漠的,再也不是那个让人如沐春风的南影墨,或许这才是真的他。

“是,我不该过问,是离兮逾越了。”我平静无波的说道,心已经凉了半截,“太子也不必给离兮面子,离兮不过是一介贱民,没有那个资格。”

“丫头,”他无奈地看着我,“这又何必。”

“太子多心了,对于太子来说,小桃她不过是一个奴才,对于离兮,她也不过是个刚刚接触的陌生人,她的生死本就是不重要,离兮连杂耍班子十几条人命都可以漠然相视,更何况她区区一条贱命!”我越说越觉得气愤,便将杂耍班子的事情也牵出来,小桃今日虽然没有因为我而死,想必也受了不小的刑法。

“够了!”他声音低沉冷漠,“如果没有别的事情,你可以出去了!”

“离兮还有一个‘不情之请’。”我不等他回答,便继续道,“请太子以后不要再因为离兮乱杀无辜了,不要把那么多的罪名都冠在离兮身上,离兮经受不起。”

他的身形明显一僵,我不再为他所动,转身便要走。

“慢着!”他的声音里盛满了怒气,我一愣,他接着转身,快步走到我面前,我从未感到他能带给我这样的压力,此刻我不得不抬头仰视他——一个太子!

“不是我把你拉进这个怪圈里的,你要怪的人不是我,”他的眼中带着深深的悲伤,似乎透过我看到另一个人,“要怪只能怪你,小桃也告诉过你了,你长的很像两个人!两个你不该像的人!”

我踉跄的后退,还是夏妃,还是夏妍!我不得不悲天悯人了,“就因为我长得像两个奸细?不,或者说,我长得像当今皇上和太子深爱的两个人?!我要为我的容貌背负这样一身罪名么?!凭什么!!!”

他骨节分明的手紧紧地握着我的肩膀,目光里只剩下恨意,“谁准你这样说她们?!她们不是奸细!!!不是!”

我惊恐的看着他,心里对这个陌生的南影墨充满了恐惧,可我还是难掩自己的怒气,不管不顾的大声回道,“是你先提起她们的!她们就是奸细!”

他狠狠的将我推倒在地上,目光阴骘,旋即又哈哈大笑起来,“对,她们就是奸细!你说得对!”他突然扑上来扼住我的脖子,冷冷的笑道,“你不该长得像她们!不该!”

我疯一般的挣扎,“你这个疯子!你放开我!”说着,我用力咬上了他的手腕,他一阵吃痛将我甩开,我已经没有力气再逃了,伏在地上大口喘气。

良久,他渐渐平复下来,充满歉意的望着我,“你,还好吧。”他正要过来扶我起来,我防备的向后瑟缩,他尴尬的立在原地,有些懊恼。

“我刚刚像是疯了一般,对不起,”他歉疚的一笑,眼眸中也没有了任何神采,“只要一提到她,我就会失去控制。”

我再也压抑不住了,滚烫的泪水顺着脸颊扑簌簌的落,这是我来到这里第一次哭,第一次感到委屈,第一次觉得身心疲惫。“为什么,长得像她们真的不是我的错,为什么,为什么让我承担这么多,我好累,真的好累,可不可以不要玩了,为什么老天给我安排在这个时空,是在惩罚我吗,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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