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正说到祁连山宗里应外合攻打甘州城,这支匪盗军队来得快去得也快,进退如风,萧德言收剑回身,瞧着姓陈的少女眼睛直直盯着他,心中不安,道:“陈姑娘,方才那大汉年纪已长,与你父亲年纪相仿,你别放在心上。”少女不听则可一听更是恼怒道:“你尽帮着他说话,他这般欺侮我你不帮也就罢了,还替他分辨,萧德言,我问你,你这人是不是天生的傻子?”
萧德言心想:“她一个年轻女孩被人赤手打落了宝剑摘下了头巾自然心里不好过,我就顺着她一些吧。”萧德言微微一笑道:“我就是个天生的傻子,不然怎么连你是个女子也看不出?”
少女大怒,嗔道:“我们这便分道扬镳,你跟你的俏丫鬟走罢,日后若是见了,谁可也别睬谁。”这少女生气的样子很是好看,萧德言看得一痴,他看过可岚的俏,小枫的媚,可是这个姑娘却有出尘的明艳可爱,萧德言赶紧赔礼道:“姑娘,你莫生气,下次若再见了那蒙面人,我把他脸上的黑巾扯下来给你出气。”
那少女冷笑一声道:“吹牛,方才你被他逼得转个身都难,还是姑娘我帮你,凭你的本领怎么扯下他的黑巾?”萧德言顿时语塞,他从小到大听得都是旁人夸赞之言,就是虬髯客身份,也对他慈爱有加,在江湖厮混更是尊敬居多,从未有人如此嘲讽,脸上微红,嘴上却道:“我好好练武功剑法,下次定能让你如愿。”
少女听罢忽然眼睛一亮,道:“你愿意为我练武功么?若摘不下来他的黑巾,他一恼,要杀你怎么办?你不怕么?”萧德言道:“那大汉武功高强之极,我努力练功即便胜不了他,摘下他的黑巾还是有机会的。”少女听罢脸上也微红,嘴角一斜,露出些许微笑,萧德言瞧得疑惑,心道:“这女孩笑些什么?是笑我说大话么?”转念一想:“不管怎么她不生气了也就好了。”少女忽然幽幽道:“你若是为了摘他黑巾死在他手里,可就非我所愿了。”萧德言心道:“那大汉似乎与我有甚渊源,绝不会杀我。”他忽然想起一事,问道:“还未请教姑娘芳名?”少女笑道:“不能告诉你。”萧德言听罢不语,少女睁大眼睛瞧瞧他,道:“怎么?你生气了?你是男人,怎么这般小气?”
萧德言依旧不说话,手扒着垛口,往外看,这时候天色渐亮,西域日头升得早,落得晚,隐隐约约看着东边天际透出一抹红晕,萧德言忽然道:“陈姑娘,大漠里的太阳跟你们江南不一样吧?”少女瞧着那一抹红晕幽然道:“太阳终归是一个,只不过看时的心境不同罢了。”萧德言叹口气道:“可惜我只见过大漠的太阳。”少女看他脸色寂寞,忙道:“等看完了小西天万佛朝宗,我带你去江南玩。”萧德言眼睛一亮,道:“真的么?”少女撅嘴道:“那还有假,我陈雪琼说话算话。”萧德言点点头道:“原来姑娘叫做陈雪琼。”陈雪琼这才醒悟,怒道:“你千方百计,就是骗我名字,是不是?”萧德言一本正经道:“雪琼姑娘,我辈读书人读孔孟,晓礼仪,怎会做出这样的事来?”说完忍不住,自己也笑出声来,陈雪琼大怒,抬手要打,就听得关城台阶上脚步声响。
两人同时回头一瞧,只见当先一人身穿官服,腰中悬剑,身材不高,往脸上看脸色黄,两撇八字黑胡须,两个眼睛低垂,甚是无神,走路步履不稳,一步三摇,旁边几名将校身着软甲搀扶着上了城关,后面军兵瞧见萧德言与陈雪琼,刷拉一围,将两人围在当中,手中长枪枪尖指在两人身前。
萧德言连忙道:“且慢,莫非是刺史大人么?”那刺史翻眼睛瞧瞧萧德言,再瞧瞧陈雪琼,忽然眼睛一亮,不错珠得盯在雪琼的脸上,瞧得雪琼胸中大怒,旁边一名将校赶紧咳嗽一声,那刺史才猛醒,慢悠悠问道:“方才我听人讲,是你们帮助城上官军,把贼寇杀退的么?”
萧德言点头道:“正是,那祁连山宗的贼人数次佯攻就是为了昨夜,还好城上滚木礌石备得多,不然甘州城门恐怕早已不保,城上军兵死伤很多,大人多多抚恤。”刺史眯着眼睛听着,听罢道:“抚恤不抚恤的我自然理会得,你是什么人?怎么今夜贼寇攻城,你恰好就知道呢?”
萧德言听得微怒,他通医道,晓岐黄之术,瞧这刺史脸色如豆黄,体虚气浮,就看出他平日酒色无度,冷笑道:“大人,你是怀疑我们不成?”雪琼听得怒道:“好个不分青红皂白的刺史,若不是我们,你这甘州早就城破人亡,你的脑袋也得搬家!”刺史闻言变色道:“他们果然是贼人余党,来人啊,给我拿下!”萧德言和雪琼也是大怒,伸手按剑,就在这时就听城门下有传令官高声喊道:“四王子殿下驾到。”声音拉得很长,这一声传出多远去,那刺史赶紧扭头紧走几步来到楼口,哈着腰谄笑道:“属下迎接殿下驾临。”就听得台阶上脚步声响,萧德言往楼口一瞧,头前上来一人,头戴紫金冠,身着锦缎骑马服,腰中玉带,外面披着大红的斗篷,一脸傲色,正是之前在东宫见过的四王子魏王李泰。李泰旁边跟随着几十名随从,身旁贴身站着一人,萧德言与他一对眼光,心中一惊,暗道:“这人是谁?看身形好生熟悉。”只见他文生公子打扮,一身白衣宽袍轻疏,大袖飘洒,脸上颇为文气,看神色气质倒与翠微宫前那小西天菩萨圣很是相似。萧德言左思右想,想不出此人是谁,心中就跟打了个结相仿。
李泰上得城楼问道:“我说吴刺史,听说昨夜有贼人攻城?是么?”吴刺史赶紧躬身施礼道:“殿下,昨夜确实有贼寇攻打甘州,亏得下官拼死督战,终于打退了贼兵,下官怕惊扰了殿下休息,因此没有禀报殿下。”
雪琼闻言啐道:“呸,好个不要脸的刺史,明明是我们打退的贼人,你却虚报功绩。”李泰抬头一看,一眼看见雪琼身边的萧德言,他原本上城便觉得萧德言面熟,原来在宫中之时萧德言金冠玉带,身上还配着李世民赏赐的瑶坤玉,如今却是作书生打扮,因此一时没认出来。
此刻李泰认出萧德言,脸上一变,忽然微微一笑道:“吴刺史,你手下军兵以枪尖所指的是何人啊?”吴刺史谄笑道:“殿下,这是下官擒下的两名贼寇余党,正准备给殿下送去好好审问。”李泰闻言哈哈大笑,笑罢忽然正色道:“你可知道他是谁?”伸手一指萧德言,吴刺史心中纳闷,忙道:“殿下,是一名贼寇余党啊,下官还未来得及审问他名姓。”“大胆!”李泰怒斥一声道:“好个吴有德,你擒住的是当朝驸马,圣上御封的萧殿下,你可知罪?”
这一声呵斥便如五雷轰顶一般,吴有德听完双腿一软,瘫在地上,磕头如鸡啄碎米,哭腔道:“殿下啊,小人不知他是萧殿下啊,殿下饶命。”李泰哼了一声道:“你求我有什么用?快去求求萧殿下罢。”吴有德哆里哆嗦爬起来,斥退手下军兵,来到萧德言面前,扑通跪倒,伏地哭道:“萧殿下,小人不知萧殿下驾临,方才之事,小人罪该万死,罪该万死。”
雪琼听得清楚,一拉萧德言,急问道:“怎么?你是驸马?”萧德言摇摇头道:“我只身出长安,早已不是驸马了。”雪琼奇道:“那公主不要你了么?还是你负了她?”萧德言心道:“这些事一句两句也说不清楚。”便道:“等容下工夫来,我慢慢给你说。”雪琼这才点头。
萧德言沉吟片刻,那吴有德拉住萧德言裤脚,哀求苦嚎,甚是可笑,萧德言叹口气道:“吴刺史,不知者不怪,你起来罢。”吴有德闻言大喜,止住悲声,这时候魏王李泰走过来满面带笑,来到萧德言近前道:“萧驸马,多日不见,一向可好啊。”
萧德言连忙躬身施礼道:“四殿下,萧德言如今不在宫中,已不是驸马身份了。”李泰笑道:“萧驸马,你走了父皇很是挂念,常念叨你,你既被封为御殿下,与我们就是兄弟一般,我叫你一声皇弟,无碍罢?”萧德言心中奇怪,心道:“这李泰怎地气量如此宽宏,他莫非忘了在东宫与我不睦之事了?”但听得他语意真切,也就不疑了,忙道:“殿下,在下不敢。”“诶。”李泰拉住他手道:“皇弟啊,你我之前在东宫虽有不睦,可是不打不成交么,父皇如此疼爱于你,我们兄弟也不能生分,走吧,回刺史府,我与你摆宴接风,一夜厮杀想也累得很,休息休息再说不迟。”萧德言稍一迟疑,李泰瞧见旁边的雪琼,笑道:“皇弟你真是风流倜傥,怪不得我御妹留不住你,这位姑娘一起走吧。”雪琼瞪了萧德言一眼,道:“殿下,我就不必去了。”
萧德言沉吟片刻,忽然道:“去,怎么能不去。四殿下,我们一起去。”雪琼听罢,瞧萧德言冲她眨眨眼睛,叹了口气道:“好吧。”欲知后事,请看下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