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第二更**
柳府正堂彩棚前,众宾客皆已经入座,好整以暇,就等着戏台上“四喜社”的锣声一响,看一场好戏。
后台内,却是一片焦急之色。
“玉姐,千鸟还没回来。柳府的管家已经催了我们两次了,说是宾客已经齐了。”
“好,我们不等了。”
“玉姐,那你的头面饰怎么办?”
“我自有法子,先让雪若报幕吧。星叶,你也准备出场,记得是演我们排的新剧《木兰从军记》,别搞错了!”
“玉姐,我知道了。”
台下,众宾客皆是好奇,这等了半天了,也不见台上出现半个人,凭着柳府的面子,也不好太过喧哗,只是私下里地交流着。
“今天的‘四喜社’不对味儿啊?”
“怎么了?”
“‘四喜社’的准时是出了名的,今天却让我们等了这许久。”
“或许名头响亮了,这架子也就大了呗?”
“听说今天是要演新戏呢,说不定是因为来柳家有些紧张?”一听就知道这人是个爱开玩笑,会溜须拍马的人物。
“我可听说那玉玲珑把你魂儿都快勾跑了,你跑到人家府上送了几次拜帖都吃了闭门羹呢。”
“怪不得……呵呵。”
“哪有这等事?你不要胡说。”
“也是,也是,你家那头母老虎在旁边呢,怎好让她知道?做兄弟的,不能这点眼力劲儿都没有。”
“放心,我也不会告诉你夫人的,这就是义气。”
“……”
“嘘--锣声响了,安心看戏吧。”
就听三声锣响过后,一位姑娘款款走出来,不过十四五岁的年纪,穿着鹅黄色衫子,在清风中衣袂蹁跹,显得清而不俗,秀而不妖。她走到台前,向众人福了一福,便开始自报家门。
“诸位看官,今日‘四喜社’演出的是一出新剧,讲的是古代一位奇女子,她虽为女儿身却志比男儿高,代父从军、拼搏沙场,最终喜得良缘、荣归故里的故事。”她一边用深沉的语调讲解着,一边玩了几个变脸的花活。
台下众人看得呆了,叫好之声轰然雷动。便见她取下最后一张面具,款款一笑,便退下台去。
这时,舞台后的弦子、小鼓、笛、锣、钹、板一起“锵锵锵锵”地奏起来,众人皆屏息凝神。
柳如玉被聂小茜抱着坐在正前主座上。她听了这戏的名字和简介,一开始对这戏期待的心思也就减了七八分,这故事可是熟的不能再熟了,就算情节略有不同,但那主线也不可能改变太多。让她好奇的却是另外的事:这木兰的故事是这个世界本来就存在的,还是有像她这样的穿越者带来的?若是的话,那么和这个“四喜社”有什么关系呢?若没有关系,她们偶尔听到这个故事,便拿来改编成戏剧?那么,这个给她讲故事的人又从何而来?如果有关系,那这“四喜社”里或许就有穿越而来的人。她想:认真听戏,说不定能从戏文里找到些线索呢。这么想着,便不由得兴奋起来。
聂小茜看大小姐听了锣鼓之声,在怀中蠢蠢欲动,道她是欢喜这样的热闹场景,不做他想,也认真地投入戏剧的剧情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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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柳如炅带着千鸟躲在假山后等侍卫们走后,便出来往自己的屋子走。谁知半道上就遇到了方嬷嬷,千鸟忙甩开柳如炅的手,低头躲在他身后。
方嬷嬷心道,这是那个小丫鬟,竟然好像没有见过,家里丫鬟多,这也大概是新来的吧。她倒是有福气,刚来就被三少爷看上了,以后一定得记得这个人儿,说不定哪天就是半个主子了。
她心思流转极快,目光从千鸟身上移过后,便笑吟吟地道:“哎呀呀,三少爷,奴婢总算是找到你了,现在宾客们都在正堂前看戏呢,你不去瞧瞧?夫人可专门让我来找诸位少爷呢。”
柳如炅瞟了身后的千鸟一眼,乐呵呵地问道:“戏已经开演了吗?”
“是呀,你看看,奴婢为了找你们,可是浪费了这么好的机会呢。你看见大少爷、二少爷了吗?”方嬷嬷说着取出手巾擦了擦额头上沁出的汗。
柳如炅笑着说:“都在书房吧?那两个书呆子还能去哪里?方嬷嬷你先忙,我们去看戏了。”说完便拉着千鸟的手,一路小跑走了。
方嬷嬷盯着看了会儿,摇头笑笑。
“你放手,我自己会跑。”千鸟被拖着跑,很有些心不甘情不愿。
“我偏不放呢?你能奈我何?”柳如炅嬉皮笑脸着。
“我看你跟那两个臭乞丐也没什么两样!”千鸟恶狠狠地骂道。
“是吗?那你喊好了,你再喊‘来人啊,救命啊。’看看还有没有什么好心人来救你?”柳如炅笑着,学她亡命街头的模样。
千鸟恨道:“你不会真的要我去看戏吧?我还要去找我师父呢,你可是答应过我的。”
“傻瓜,你听听?”柳如炅停下脚步,笑道。
“师姐的声音?已经是木兰替父从军那场了。”千鸟睁大眼睛,“你是柳府的?”她忽地恍悟过来,又想起自己先前说过的话,脸顿时羞得通红,“想不到你是……”
柳如炅促狭地笑着,眯着眼睛看她红脸的模样。
千鸟急得直顿足,“你这种人真是小心眼,爱记仇,你怎么不早点说你姓柳呢?害我说了那些气话!”一转身,说句“我不理你了!”便跑了。
“哎,千鸟--你等等我,我家房子多,建得跟迷宫似的,你别迷路了……”
“要你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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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这个时候,在院墙外的狗洞边,聚集了一群乞丐,约莫有个二三十人之众。
“你确定是这里吗?”一个四十多岁的大汉眯着眼睛问道。他一脸的络腮胡,乱糟糟的胡子上还粘着几粒辣椒皮、米汤和馒头屑,头上的乱也如鸟巢一般,粘着些鸡毛、干草叶。
“没错,就是这里,黑子他亲眼看见他们钻进这家了。”带毡帽的男孩嘴角一片青紫,说句话就痛的呲牙咧嘴,他拄着根长木棍,恶狠狠地点头肯定着。
“你是黑子吧?你看见的就这个狗洞子?”大汉转头问那黑脸小子。
“是!”黑脸小子盯着他胡子上的几片馒头屑,点头应着。
“你们进去探过没有?”
“还没有,那小子有些功夫,我们怕中了暗算。而且,我进去看了一眼,那边有条大黑狗,只要露个头,他就会冲出来乱叫乱咬,我们只好守在这洞口。”黑脸小子指着自己脸上的两道抓痕凄然道。
“平时看你们挺机灵的,这会儿怎么就这么笨呢?他们若是想逃的话,还有正门、偏门可以走,你们只在这一处守着,他们或许早跑了。”大汉不停地摇头叹气,大有恨铁不成钢之憾,“你们知道这是谁家吗?”
“本县有名的才子柳子让府上。”
大汉捋着下巴上的两绺胡子,一脸不屑地啐道:“什么才子,不过是个认识几个字穷酸读书人罢了。”
带毡帽的男孩眼珠一转,想起一事:“启禀师叔祖,我听说今天正好是柳府上办满月酒,却还没给‘罩门钱’(**注二)。我们不如光明正大地进去讨些吃食、喜钱,这样也可以顺便打探一下。”
“师叔祖,这柳府平时可是不太买我们帮里的账呢,春节、端午、中秋的时候也不懂规矩,从不给例钱,趁着这个机会我们也好给他们些颜色看看。”另一个年长的乞丐说着。
“是啊,师叔祖,你看,这次他们都欺负到我们头上了,不但藏了我们帮内的叛徒还打我们的人,总不能就这么算了吧?这若是传出去,以后我们丐帮还有什么脸面在这江湖混。”带毡帽的男孩指着自己脸上的伤,不失时机地进言。其他乞丐也纷纷附和着。
“好,不过是个读书人,竟然如此张狂?!今天我‘山影’就去闹他一闹。”
诸乞丐听到名号“山影”皆是一震,心思顿时活络起来。原只知道他背的口袋多,按辈分算应该是师叔祖,便把他请来帮忙,却没想到是帮内这样响当当的人物。
说起“山影”,他和他几个师兄师弟都是丐帮现任帮主的亲传弟子,皆是影字辈,放眼当今江湖也都是数得上的人物,大师兄“水影”一身不俗的水上功夫;“山影”排老二,最擅长拳术;三师弟“花影”棍术最是了得,据说打狗杖法早已得到帮主真传;四师弟“月影”的轻功最好,从来都是来无影去无踪……原来他们听到他们的事迹都以为这些都是神仙般的人物,天高地远,如今真身在此,岂有不喜的道理。
多表现表现,万一被“山影”看中了,收做徒弟什么的,那便是帮内的绝对嫡系,不比在这个小地方呆着强过百倍?如此一想,众人便莫不摩拳擦掌,一副跃跃欲试的神态。
**注二
罩门钱:逢到哪家婚丧庆吊之事,丐头便出面讨喜钱。丐头一旦收款,便在这家门口贴上一张纸揭,或挂上一根皮鞭,或杆子,或旱烟管之类权杖凭信物,上书“贵府喜事众兄弟不得骚扰”之类字样,名曰“罩门”,有了罩门,就像有了特赦证书一般,帮内乞丐见了罩门,如小鬼见了“姜太公在此百无禁忌”一般,便须退避三舍。--摘自《乞丐的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