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竹在旁边看得不忍心,便小声地唤她:“夫人,夫人……”
彻底石化的柳夫人才终于回过神来,笑容凄楚:“什么?”
“夫人,小姐的事,还要赶快和老爷商量啊。小的这就去请老爷过来。”石竹说着便要离席。
柳夫人忙拦住他:“别!”然后用细不可闻的声音又补充了一句,“我不想让他看到我现在的样子!我不想成为那个女人的笑柄。”
“可是,夫人,她的命可是您救回来的!她不会不感激您的。”石竹急道。
“哼!”柳夫人嗤笑着瞥他一眼,“你呀,永远也只能做个车夫了。”
“石竹是生性驽钝,这些弯弯绕绕的事情确实很难想明白。”石竹腆着脸,低着头,像是做错了事情等着母亲训斥的孩子。
瞥见后堂里一闪而过的身影,柳夫人压低声音解释道:“不错,我是救了她的命,但其实那只是为了救柳府上下几百口子。所以,我心里清楚,她心里更清楚,我是巴不得她能从这个世界上彻彻底底地消失。她是不会真心地感激我救过她的,即使让她看见我现在这副落魄样子,她也不会多有同情。原想一走了之,眼不见心不烦,谁能想到世事变幻,人算不如天算。本还想找柳子让商量些事,现在看情形,却是不用了。”她叹口气,“也罢。我们直接去海府吧。”说完,她便起身往屋外走。
偏巧那老板娘端着巴掌大的小盘从内堂出来,一看两人要走,立刻急了:“哎~,我说,小葱拌豆腐来了,你们怎么就走了呢?”
柳夫人懒得理她。石竹只好陪着笑脸:“老板娘,我们有急事。”
那老板娘也是个火爆脾气,一听这话立刻把那盘往桌子上一撂,紧紧拽住两人的衣服,亮开嗓门:“呦喝,怎么着?你们两个今天是来消遣老娘的不是?!你们也不看看这是哪里?!这是天子脚下的地方!还容不得你们这样的乡里人撒野!今儿个,你们若不把饭钱给我付了,你们就别想出这个门儿!”她说话又急又快,石竹一直找不到能插嘴的气口,待到她一口气说完的时候,已经引来了不少好奇围观的人。
柳夫人忙低下头,小声冲石竹道:“快给她钱!”
那老板娘收了银子,这才松了手,肥腰一摆,**一扭,活像刚刚得胜了的斗鸡一般。
柳夫人和石竹得了解月兑便忙从人群中穿过去,人们都很自觉地给这两个乡里人让开道,生怕被沾染了什么不洁的东西。
两人走得有些距离了,身后的老板娘却还对围观的人不停念叨着:“吃饭给钱,天经地义。想吃白食!门儿都没有!……”
柳子让和公主坐在牛车上,听见街口一阵喧哗,虽是好奇,却都自持身份。只从窗口匆匆一瞥,便过去了。
公主笑着和柳子让说:“我刚才好像看到个极像姐姐的妇人在前面走过,只是她一副村姑的打扮,气质上差太远了。”
“哦?应该不可能吧?”柳子让平静如水地看着公主的眼睛,一脸的宠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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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又热又闷,路上的行人极少。
一个人站在海府门外的小巷口,柳夫人等得有些心焦气躁。以她现在的容貌打扮,若是直接进海府找人,恐怕还没有开口便会被那些个守门的护卫打回来。没办法,只能让石竹先去探一探路。她自己却只能躲在角落里偷偷观望。
一看到石竹和护卫聊了没几句便走回来,她便忙不迭地迎上去:“怎么?难道我写的书信也递不进去了吗?”
石竹摇摇头:“他们说海大人今日上早朝去了,还没回来。”
“那,海夫人在吗?”石竹话音未落,柳夫人便心急火燎地又问一句。
“也不在,据说刚被接进宫了。夫人,其实,是有个更坏的消息。”石竹顿了顿,不敢正视柳夫人灼灼的目光,“祈雨的仪式提前了,就在今日午时!大大小小的官员、诰命夫人,只要在京城的,都去参加祭天大典了。”
“什么?!”柳夫人顿时觉得头晕目眩,有些喘不上气来。自己紧赶慢赶却终是迟了一步。谁能想到祭天这种神圣的事情还能随意改动?!这国师也不怕触怒龙颜?!
方才柳府门前看到柳子让和公主一同出行,想来就是为了去参加那祭典。假若自己不使小性子,当场叫住柳子让的话,那这事情的转机或许还大一些,而如今,只剩下不过一刻钟便是午时了!
冰儿、玉儿,你们要挺住啊!为娘的这就来救你们了。
事不宜迟,也顾不得什么女子应有的仪态,柳夫人拔腿便往皇宫的方向跑。
“夫人!”石竹追在后面,“骑马更快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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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艳阳高照,酷热难当的京城里,却忽而起了些风。碧空万里的天际也飘来些又高又薄的云,丝丝缕缕,像白色的羽毛般温柔。接着更有一团一团的白云象变魔法一样从地平线下静静地漂浮上来,宛如一座座精致的白色岛屿,静静地在海面推移着。
祭天的仪式是在新建的天坛举行。这天坛是在国师的提议修建的,天坛的主塔名为拈星楼,有八层之高。在拈星楼上可以俯瞰几乎半个京城。拈星楼顶设有观星台,各种古旧、新奇的天文仪器都有,其中过半皆是那国师自己亲自设计制作的。
就在柳夫人骑着马往皇宫狂奔的时候,国师正站在观星台上,用一只奇形怪状的粗大的长管子观望天空。如果旁边站着个稍有现代常识的人,一定都认得,那是一架制作得稍显粗糙的望远镜,全身都是青铜浇筑而成,盘刻着九条张牙舞爪的青龙,踞在七彩祥云之上,伴着日月同辉。
国师不过十五六岁的样子,个儿还不甚高,还是个半大的少年,却长得眉清目秀,一双眯眯眼儿向上挑着的,却演绎出媚眼如丝的神态,让人不由得感到亲近。尤其让人赞叹的是那一头乌黑靓丽的黑,恰如一匹上好的黑色绸缎,顺直地披到腰际,宛如高手制作的艺术品般精致。一阵风吹来,丝轻扬,说不出的柔媚。
他放下手动控制望远镜方向的扶手,长长地舒口气,正准备下楼去,却一眼看见一个看来不过三四岁的小女孩站在他身后静静地望着自己,她嘴边浮起的那一抹笑容却是极其诡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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