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絮走近11楼西侧的更衣室,抬腕缓缓拉开胸前的拉链。这是头年最后一次在这里做人体模特。入冬以来,虽是温润和暖的江南到底也一天天见冷起来,即使室内的空调调到28度也无法抵挡那凛冽的寒意。油画系的人体课已被半身人像所取代,这类半身模特美院有的是,不缺他一个,而且他本身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那些特殊的机密……
潘可安表情沉郁地候在一旁,目光阴郁,注视着什么却也像什么都不曾注意。
飘絮解开里面衬衫的第二颗纽扣,余光瞥见安忧郁的面容,缓缓开口:“怎么,两个星期不见倒生疏了许多。这阵子忙什么呢?不会是和你女朋友谈情说爱吧。”
安依然沉默,不置可否。
“那晚在……”几乎失口说出周末那晚的假面舞会,忙改口,“那晚在山西路,你可不是这么冷淡,这麽快,几天就忘情了吗?我敢断言,最近你一定有了艳遇。”
“安,你变心了。”继续说着无聊的话题,终于月兑掉外衣和衬衫,只剩一条短裤。转过身,忽的托起安的下颌,久久地盯住阴鸷一笑,“是不是又吻过别的女人了?如果是,我能感觉到。”
微合的房门带进一股冷风,这是来自北面江面上潮湿阴冷的气息,几里之遥似能想象出那辽阔江面上寒水奔腾的壮阔景象。飘絮一激灵,勾起咖啡色厚质睡衣裹在身上,露出半尺**的小腿的腓骨和踝骨,在清冷的空气里极不自在。
安不动声色地斜视一眼那一截雪白的肌肤,一样的健美肤色。拿好钥匙。
絮迈动优雅的长腿的当时蓦然止住步子,站在门口,顶住咫尺眼前的安问:“你们美院倒是挺自由的也挺……浪漫,隔三差五就要举办一次舞会音乐会室外写生什么的,在这种种自由浪漫的情调里,你有没有异样的觉醒,会不会看上某个小妞?”
安默然没有言语,转身欲走。絮却拽住他的臂膊:“听说你们油画系过年春天要到采石矶或者黄山或者西安或者长城写生,到时候我想和你一起去,行不行?”那样的生活,其实我心里一直充满向往,是一种与自己的生活情趣截然不同的浪漫情调,飘絮的脸上显出渴慕的神色,只是片刻的神往,随即暗淡下来。
潘可安一怔,随口说道:“你的消息真灵通,我还没有听说呢……你也要去?系里怎么会同意带着一个……模特去?”猜想他也许会受不了模特一词和这种无意中带着的轻蔑语气。
絮果然变了脸色:“你也看不起模特?你每天手里画的都是模特,而你们脑子里最轻视的也是我们这些模特。”咄咄逼人地靠近他,“哼,你们滨江美院从上到下没一个正人,都是一样的自恃清高男盗女娼!”
盯住安的眼睛:“张玉良,你知道吗?中国第一个敢于直面自己**的女性,同时又是敢于刻画自己身体展示自己身体的女性,这样的女子才是一个懂得理解人体艺术的女性,一个真正意义上杰出的女画家。这样的女性,我佩服。她是一个真正的艺术家一个摒弃凡俗杂念的凡女性。”
安顿时无语。惭愧!自己远未能达到这样的艺术境界。
飘絮的语调平缓下来:“总之,不管你愿不愿意,来年的采石矶之行,你一定会在该见到我的地方见到我。”扬起一张邪魔的面容,表情复杂,“有句话,我一直想说却也仿佛说不出口……我真的很……爱你。你休要妄想逃月兑我的掌控!”搭上他的肩。
安甩掉他的手,拉开门。他瞬间僵住,门外,孟壹梦异样复杂痛苦的面容肃穆地逼视他,立在呼呼的北风里,锦色大衣的衣摆在风里微微飘舞。
三个人都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