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鬼!」听到这个词,康、马利、爱兰都倒退了一步,仿佛这个词本身就有什么邪恶的魔力一样。
「至高神啊!魔鬼?」桑迪的反应比他们还大。
「嗷!」连二狗子也退了一步!我看它是有样学样。
魔鬼,是魔部六族中最厉害的种族,历次人魔战争中魔界的主力,不论男女都是强大的战士和魔法师。自古以来,魔鬼的婴儿都非常容易夭折,所以魔鬼的数量一向不多。不过在一百年前,魔鬼们找到了方法,把婴儿的存活率提高了十几倍,要不是这样,我们教廷老早就征服魔界了。我以前不止一次和魔鬼交过手——我之所以得到「惩罚之圣骑士」的称号,在圣骑士中仅仅列於「完美圣骑士」之下,就是因为我在做圣骑士侍从的时候,在对魔族的战争中立下大功。以我的经验来看,魔鬼们和人类一样聪明——也就是说,聪明的很聪明,蠢的很蠢,特别是他们的种族主义歧视病发作的时候。
为了徵税的需要,教廷总是特意夸大魔鬼的力量,造成一般中央大陆的民众对魔鬼有误解,很多人甚至以为,一个魔鬼可以很轻松地毁灭一支军队——这样的事情的确发生过,不过那只不过是一支没有祭司、没有圣骑士、没有骑士、没有魔法师的运粮民兵部队,那些人甚至没有受过一丁点儿战斗训练,随便一个圣骑士都有能力独自消灭掉这样一支部队。
但这不是教廷的宣传重点,所以大多数民众只知道,一整支部队居然被一个魔鬼很轻松地毁灭了!事实上,我一共见过上千个魔鬼,也没见过几个比我强的;别人或许对魔鬼怀有非理性的恐惧,但是,我怕他个鸟!
魔鬼在魔界到处都有,但是在中央大陆月复地出现——这是很严重的问题,在熔岩城附近的防线应该没有被攻破啊?要是被攻破了,教宗应该会发圣战令!!那是一个可以传播上千公里的广播性法术,在龙岛我一定可以接收到。这魔鬼可能是偷偷进来的?还是这精灵看错了?或者是有人假扮魔鬼吓人?如果真的是魔鬼的话,那个军营病就好解释了。
虽然看起来还不太清醒,但娜娜无疑已经醒过来了,在决定躲藏或逃跑之前,我还需要更多的资料。
「魔鬼?那个魔鬼什么样子的?」我问道。
「魔鬼!长著两支角的魔鬼!」娜娜叫道。
「至高神给予我们力量!这位善良的精灵小姐,你不要害怕那邪恶的魔鬼,」桑迪说道。这时候他还挺有用的,这种盲目的信仰可以给别人信心,「虽然魔鬼非常强大,但只要太阳升起来,我们就不用害怕了!万能的至高神,绝对不会让它的信徒,死在无望的黑暗之中。」狂热祭司们特别喜欢精灵,他们认为精灵是完全体现出「善良」的种族——可惜被某些人类污染了。
「娜娜!」我对娜娜叫道,「他有多高多大?用过什么魔法没有?」
「啊?你是谁啊?」娜娜忽然转了话题。
「我是圣骑士武.亚曼,以前我们在亚加的比武大会上见过的,你还记得吗?」过了大半年了,应该是不记得了。
「圣骑士?」娜娜仔细地看著我,「我记得你,我认得你那个丑脸,长这么丑可不容易。」
「现在不是讨论我的长相的时候!」真是,早知道这样——不过,我也不能不救她,「你是叫娜娜没错吧?你说你见到魔鬼了?在哪里见到的?是怎么样的魔鬼?」
「你还记得我的名字啊?那个魔鬼可吓死我了!那天你们拿到了比武大会的冠军,我们想留在亚加也没有什么意思。」娜娜开始滔滔不绝。
「等一等,说重点,说魔鬼的部分。还有,最近二十天这里发生过什么事?就是爆炸之前和之後。」要是她从比武大会之後开始说起,不知道要说到什么时候。
「要说魔鬼就要从那时候说起啊!那一天我们吃了早餐就起程,走啊走,走啊走,第一天我们走到埃克,埃克那里的旅店比枫叶城的便宜了很多。」
「你在亚加看见的魔鬼?」不会吧!
「不是,我在这里看见的魔鬼,你别著急,慢慢听我说——」娜娜接著滔滔不绝。
「算了,你先说爆炸前後发生过什么事吧!」我可没空慢慢听故事。
「爆炸?」娜娜问道:「什么爆炸?」
「你是怎么被埋住的?」换一个方式问。
「埋了?那天我正饿著等饭,他们两天才给我们吃一次饭,我们总是这么饿著。忽然传来一声很闷的响声,然後天花板就塌了,接著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那是爆炸啊?」娜娜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之後你就什么都不知道了?那之前呢?爆炸之前那几天怎么样?」
「之前?爆炸之前?」娜娜低头想了一会儿,说道:「爆炸之前我一直在牢里待著,他们两天送一次饭和水,钢凿和大力一直都没回来。」
「你们怎么会给抓去牢里的?」
「所以要从比武大会以後说起啊!」
「算了,」看著娜娜又想滔滔不绝的样子,我连忙打断她:「先说魔鬼吧!你在什么地方什么地点见过魔鬼?还有,你知道流行病的事情吗?」还是先问重要的事。
「流行病?什么流行病?我不知道,不过钢凿那时候倒是真的病了,他感冒了。说起魔鬼,就要从比武大会上说起——」
「算了算了,等一下再说。」娜娜不知道这病的事情,我转过头去对著桑迪说道:「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至高神见证,我们现在先躲起来吧!」桑迪说道:「我并不是害怕,虽然那魔鬼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但这里一定有什么危险,莫利亚的人还靠我们去报信呢!」
「报信?对了,你派去报信的人也会经过斯弗兰堡吧?」我们在天上飞了两天从莫利亚到了斯弗兰堡;祭司和神官战士的混合队伍从地面走,日夜兼程的话,这段距离大概需要走五天。
「没有,我问过杰弗拉了,他没有见过我的信使们。」桑迪说道:「他说他这些天一直不怎么清醒。」
「请问你们见到黎黎了吗?」娜娜插嘴问道。
「黎黎是什么人?」应该是她那个死了的同伴吧,「如果是说和你一起在地牢的那一个精灵,他已经死了。」
「死——死了?」娜娜先是瞪大了眼睛,然後鼻子**了几下,接著眼泪淅沥哗啦地不断往下掉。
「乖,不要哭。」爱兰搂住娜娜的肩膀安慰她,然後转过头来对我喝道:「你干嘛这么直接!根本就没有考虑别人的感受!」
「我们现在没有时间考虑别人的感受了!」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我们现在立刻要找地方躲起来!」躲在哪里好呢?本来躲在城堡里是很好的,城堡坚固而且能躲藏的地方很多,但是我们已经在城堡上开了一个洞,这城堡就太引人注意了;要是躲在城市外面的森林里,就要花上一个多小时穿过半座城市,而且森林里是一点遮掩物都没有。还是躲在城市里面吧!这城市没有下水道,不能躲到地下,只能待在地面;这时候,那些碉堡一样的房子就有用了。
「我们躲进这城堡里怎么样?」叶好龙提议,「所谓实而虚之,虚而实之,谁也想不到我们就躲在城堡里面,再说也不用走太远。」
「不行,我在城堡上开了这么大一个洞,太引人注目了。」马利反驳道。
「还是躲到森林里面去吧!」桑迪说道:「这整个城市都透出邪恶的气味。」
「那也太远了,得走一个多小时呢!」爱兰说道:「路上最危险了。」
「那要躲到哪里去?」叶奸龙问道。,「随便找个坚固点的房子躲著吧!」我说道:「我们七个人目标太大了,还是分开躲吧!晚上我可以用隐身术隐藏起三个人。」
「晚上我也可以隐藏起三个人。」桑迪说道。
「那不是还剩下一个?」叶好龙说道:「到底怎么办?谁跟谁啊?还有二狗子该怎么办?」
「我愿意把我的隐身术用在精灵和圣女身上。」桑迪说道,「我只愿意帮助善良的人。」对桑迪来说,爱兰和娜娜是他们里面最有价值的人;但是在我看来,娜娜不过是一个没用的精灵,而爱兰是一个三流法术师,叶好龙、康和马利才是有价值的人。不过我只能庇护两个人,放弃哪一个好呢?极端地说,中央大陆上魔法师很多,但是铸剑师不多,东方来的武术师就更少了——除了叶好龙,我压根就没见过第二个。所以,如果不行的话,放弃马利吧!至於二狗子,放在街上吸引敌人的注意力好了。
「那其他人跟著我吧!」反正他们对隐身术也不熟,要马利或者叶好龙相信自己被隐身术笼罩著,那是很容易的事情。
「老大,你准备要放弃谁啊?」马利问道,「我很想知道。」
「我觉得你们三个都差不多——」我没有说谎。
「那么顺序是怎么样的?」康继续问道。
「要看当时的情况。」这个时候绝对要照顾别人的情绪。
「当时什么情况?」叶好龙接著问道,「武,你就说实话吧!」
「对啊,你就说实话吧!」康和马利一起说道。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叶好龙叫道。
「我们先去找个地方躲起来。」打死我也不说,说了就会影响我的名誉、队伍的团结、战斗力的发挥。只是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危险,绝对不值得花上这种代价。
「等一等,武,你想撇下我吗?」爱兰忽然说道:「我要跟著你。」
「你跟著桑迪不好吗?」真是的,现在捣什么乱啊?「我们还是赶快藏起来吧!」说著我就跳下了船。
「我一定要跟著你!」爱兰如影随形,跟著跳了下来,摔在我身上,我抱住了她。
「你跟著我干什么?」难道她想今天晚上捅我一刀?
「你不要忘了,我们的约定。」爱兰幽幽地说道——果然是想捅我。
「什么约定啊?」叶好龙好奇地问道。
「是爱的约定!」康胡说八道。
「至高神在上!」桑迪叫道,「原来是『爱』啊!圣女啊!是我不好,我完全没有发现,相爱的两人在危险中应该互相支持!我差点就犯下大错了。」
「爱你个头!」真是。康根本就没有搞清楚状况,「我的爱人是罗拉。」这个是绝对不能用来开玩笑的。
「你——难道忘了我们的约定?」爱兰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
「至高神在上!爱的背叛!」桑迪还在船上,所以他能居高临下地瞪著我,「这实在是不可原谅!除非罗拉也是至高神的信徒。」
「这个和爱情一点关系都没有!」别的人不知道也就罢了,桑迪没理由不知道我和爱兰之间的关系的,他应该辟谣才对,「是七年前的战争!」
「至高神的奇迹!我早就觉得奇怪为什么那时候会忽然停战了!」桑迪粉碎了我的企图,「原来,竟然是因为爱!」
「战争?什么战争啊?」娜娜也探出个头来。
「就是七年前的新月战争。」桑迪答道,「野心、战争、死亡,全都在爱情前面终结,伟大的爱情啊!我要上报总部,立为典范。」
「典范?」如果死了十几万人,重创了新月地区经济,带来无数痛苦的新月战争,被当作我和爱兰之间爱情的背景,以此之名流传後世——我要砍了那个写史书的!
「你和罗拉谈情说爱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爱兰幽幽地说道,「痛苦就像是蛀虫,不停地侵蚀著我的心。我知道,总有一天,我的心会被吃空——」
「是吗?」爱兰是在说真的吗?每天都在痛苦中度过——我信仰动摇的时候也是这样的。我坚定了自己的信仰,从此不再痛苦,但是爱兰的部下已经死了,谁也不能让他们复活。生命的消逝,最令人伤感。发表一篇慷慨激昂的演说,让那些相信著你、爱著你的人,本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的人,还有很多重要的事没做的人,都放下手中的农具,举起刀剑上战场,然後,看著他们被屠杀——愧疚造成的痛苦、化作的愤怒,除了那些最卑鄙无耻的政客以外,没有人可以轻易承受的;可惜的是,我和爱兰都不是可以忘记这些痛苦的人。
「当然是和你一起躲起来。」爱兰回答道。
「好了,我们去躲起来吧!」爱兰想在今天晚上解决吗?这也是不错的方法,在白天,她和我的距离太远,那我现在就给她一个机会好了。
「还有谁要跟著我?」我问还在船上的几个人。
「我!」康、叶好龙、马利同时说道。
「那你们三个之中,找一个人跟著桑迪吧,他可以庇护三个人呢!」不要浪费了。
「我不愿意跟著一个认为我是野蛮人的家伙。」叶好龙和马利同时说道。
「按照他的分类方法,我也是一个野蛮人啊!」康接著说道。
「那怎么办?」马利抱著二狗子说道,「二狗子,你去跟著桑迪怎么样?」
「呜呜——」二狗子随便乾嚎了几声。
「你看,狗都不愿意跟著这个家伙。」马利对著我说道。
「算了,你们谁愿意跟著就跟著。」现在没工夫管他们。结果大家乾脆就一起走了,连娜娜和桑迪都跟来了;所以说计画是一回事,执行是一回事,计画再好也没用,最後还要看执行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