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是总督裕泰其他大小官员也齐齐睁大了眼睛目视着李元宏。
李元宏站的笔直目光炯炯一点也不像心智有损的模样侃侃而道:“中堂大人您想啊没有将士们刀丛枪林、生里来死里去的弹压乱匪咱们商贾们咋能安稳做生意呢现在仗打完了多少将士血洒沙场、多少兄弟一去不还到了拿银子的时候了咱们却推推月兑月兑的这……
上面所有官员都露出欣慰的表情尤其那些绿营将领感动的眼皮直打颤李元宏心里暗骂一声继续说道:“咱这武昌城谁不知道是五省通渠、百货云集之地每日的流银数以十万计别说15万两也拿的出中堂大人体恤我等只准了15万两说句良太少了要我说应该2o万两才对啊……
虽然这次裕泰提出的是15万两其实也就是个虚数能.不错了现在一听好嘛敢情我还要少了。
所有官员都听得笑逐颜开只有布政使唐树义眉头慢慢皱了起来忽然打断道:“你到底是什么人?我怎么没听说过有个晋商总号呢?”
当然没听说过这是晋商们秘密成立的总号别说衙门的人就是晋商商号的底层活计也是不知道内情的但现在已经没必要隐秘了因为一场商战的胜负即将见分晓了。
李元宏笑了一下。说道:“鄙号其实就是一个山西商会是新近成立地山西相与们哪个有个小灾小难了老乡回家没有盘缠了咱们晋商总号尽量给予帮助在下不才蒙相与们看得起推举为掌柜。其实就是个打杂跑腿的!”
总督裕泰对唐树义忽然打断李元宏的话显然有些不满。看了他一眼。转而对李元宏说道:“你继续刚才的话!”
李元宏拱了一下手继续道:“要说捐纳官银不用中堂大人操心这应该是商会干的事武昌府内最大的商会自然是徽商商会了其他如陕商商会粤商商会。商茶马商会都远远不及更不用说咱们新建的晋商总号了但是说到报效国家大有大的报效穷有穷地报效咱们晋商也不能落于人后不是在这里。我代表山西所有相与说句话。只要徽商拿出一万两咱们晋商就拿八千两徽商拿十万。咱们晋商就拿八万说到做到!”
“好!”总督裕泰一拍扶手腾然站了起来激动地声音都有些走调了。
自道光二十一年裕泰调任湖广总督一职到现在已经八年了还是第一回见到如此痛快利落地陈词还是头回见到如此申明大义商贾不由得欣喜万分扶着剑牌案几上下打量了李元宏一番回头对属官说道:“给我做一面义商大匾本督要亲自赠给晋商总号!”
这一句话倒把李元宏吓了一跳好嘛这匾额一挂以后捐纳的事情回回都少不了晋商总号了连忙把手连摆道:“中堂大人万万不可啊咱们晋商一向以来捐纳都没有徽商多不是因为咱们无心乃是无力耳说到底这义商的金匾还是徽商会馆才有资格悬挂啊!咱们晋商总号若是挂了岂不冷了所有徽商的心哪!”
话说到这里所有徽商算是回过味儿来了脸色齐齐一变这才感到今天这一出好像是针对他们徽商的。
这话说的入情入理裕泰不由点了点头说道:“真是申明大义既然如此我也不强求了从今年起湖北境内所有山西商号所纳的关税埠款全部减半算是本督慰籍你等地报效之心了义商金匾还是要颁的……
人群最前面的一个黑胖子踉踉跄跄的跑了上来在台下一撩袍摆跪倒在地一边磕头一边说道:“草民詹添麟见过中堂大人。”
李元宏斜头看了看詹添麟只见他身材肥硕体重至少也顶自己两个在大太阳底下站了一个多时辰浑身上下的绸袍都被汗水打湿了估计也是站的太久此时身子也有些摇晃。
李元宏见到他的模样倒生出一些怜悯之心了心中暗道:“咱哥俩斗了这么久今天倒是头回见面了谁输谁赢就要
见分晓了!若不是你欲赶尽杀绝今日也不会闹到这怪我!”
裕泰看看下面跪着地詹添麟缓声说道:“那块义商金匾就送于徽商总会了明日本督亲自前往揭匾!”
詹添麟浑身一哆嗦知道这是总督下了最后通牒了一时间跪在当场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他知道经过李元宏刚才那段话这次徽商地捐纳至少也得十万两以上放在往年虽然多了一些但也不是什么绝难之事但是今年……
总督裕泰见詹添麟不吭声哼了一声起身离座了属官一声高喊今日的观刑就到这里结束了。
晋商以及其他省份的商人们呼呼啦啦地往外走只有徽商们目瞪口呆的望着前面望着还跪在地上的徽商总会会长——詹添麟。
此时的詹添麟盯着下面的青石砖视线越来越模糊身子一歪倒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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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正午受总督衙门之邀所有大商贾都到徽商总会前去观礼其实也就是统一交银子当然名义上却是总督裕泰亲自为徽商总会颁“义商”的金匾。
李元宏、常达山、乔致庸、曹戚、常运达、方采茵一起前往徽商总会本来是不带常运达和方采茵二人的但两个人死活要跟着去说是要去看看詹添麟的狼狈样看他如何在一天之内凑齐1o万两
徽商总会座落于武昌城最气派的煮鱼街的中央每逢过年过节徽商们总会在这里摆上堂会和吃食让百姓免费看戏吃东西平日里客商云集、买卖兴旺也一向都是最热闹的所在但是今日的气氛却有些异样了。
煮鱼街两边的徽商店铺全部关门上板了门口挂着“歇业”西瓜灯一路上都没有几个行人。
李元宏眉头皱起对身边的常达山道:“徽商们已经到这地步了?不会吧?”
常达山想了片刻道:“根据咱们的计算徽商们亏了多万两但咱们毕竟只是粗算或许他们亏的远远不止这个数儿!”
李元宏不由一阵心悸没想到自己一通翻云覆雨对徽商来说竟是如此惨烈的一场劫难徽商们想要恢复元气恐怕也得十数年之后了。
说着话就到了徽商总会因为今日是观礼日来的商贾很多所以门子看过拜帖也不禀报就让几人进去了。
一进会客花厅就看见很多徽商愁眉苦脸的坐在那里看见李元宏进去齐齐投来仇恨的目光。
李元宏也不去理他们大大方方在茶几旁坐下端起一碗花茶就是一口。
过了一柱香的功夫一碗茶也喝完了还是不见詹添麟出来李元宏对旁边时候的活计说道:“你家詹老爷怎么还不出来总督大人就快到了还要放炮迎接呢!”
活计搔了搔头说道:“老爷就在前面那间偏房里啊他说想一个人静静叫咱们不要打搅也不让咱们进去。”
“哦!”李元宏点了点头心道:他是该好好反省一下了。
正在这时忽然听见那偏房里面传来“哐堂”一声接着就没声息了。其他徽商都在愁眉苦脸的想着心思也没听见只有李元宏听得仔细不由一个机灵站了起来。
李元宏转头对活计道:“那偏房有没有房梁?”
“有啊!”活计被问的莫明其妙。
李元宏一下就知道不好了三两步就跑到偏房外面敲了敲房门道:“詹老爷你在里面吗?晚生李悔前来拜望?”
那活计赶紧跑上前来拦住李元宏道:“老爷不让人打搅他你莫敲门了!”
李元宏听见里面没有一点声音哪里还管活计的话忽然抬起腿使劲全力就是一脚
其他徽商见到这个冤家对头竟敢在这里撒野齐齐一声怒吼当即就围了上来但是当他们透过李元宏的背后望见屋内的情景时齐齐呆住了。
只见屋内的房梁上吊着一个肥硕的身躯不是别人正是徽商总会的会长——詹添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