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奉剑的说法似乎是当日董太后勒令京畿大营攻城一事使得董氏内部起了争端。
在董家最举足重轻的有三房人。第一重要的自然就是董国丈的爱将兼爱婿如今真正掌握了朝廷兵权的太尉萧彤他的夫人是董国丈的长女萧夫人虽然去世得早也没有给萧彤留下子嗣董国丈依然十分倚重这个女婿是国丈府的中坚人物。
第二重要的则是董国丈的次子董英名。董英名是董国丈嫡子也曾是一代悍将后因谋反事被曲叔叔杀了因为当时种种原因谋反一事被深藏董英名之死也无人谈及反而有传言说此人一直在青云山隐修——他虽然死了遗孀信阳大长公主却不是省油的灯。京畿大营嫡系将领多为信阳大长公主家家臣可以明确的说京畿大营实则是掌握在信阳大长公主手里的。
第三重要的则是董家惟一真正领兵的六子董英奇。在萧彤与信阳大长公主的力荐扶持下董英奇的将军之路走得不可谓不平顺。他也是继董英名之后董家七子中最擅治军的一人。尤其重要的是董英名与萧彤、信阳大长公主的关系都非常融洽是董家各派势力间惟一的润滑。
这么仔细理了理事情的头绪我突然就现姬檀的每一步都走得若有深意。
安王谋逆案中安王与董英奇同为犯安王还未下狱。董英奇已经人头落地了。对于董英奇这个居中斡旋董氏内部势力的重要人物姬檀第一时间就下手铲除不计后果、毫不迟疑。再之后董太后能在南氏奇袭中逃出生天全仗五盲师太相救。董太后在京畿大营勒令攻城。这一举动无疑彻底让董氏内部决裂董国丈恐怕也对这个女儿彻底寒了心。
没有了董英奇居中斡旋董氏内部一旦决裂想要重新黏合就不那么容易了——
何况董英奇既死京畿大营的兵权也成了董家争端地源头。
“现在京中到底是什么情形？”我困惑地问。
这个问题似乎把他问倒了很认真地冥思苦想好半天结论是：“不知道。”
紫靥在我身边轻声说道：“萧彤与南太平同朝共事这么多年。这点默契还是有的。据奴婢揣测如今未央宫与皇城应该仍是南相控制皇帝与董太后也由南相保护。萧太尉则出面收缴京畿大营兵权亲自掌握。”
“董太后在京畿大营时不顾董国丈安危下令攻城现在她回了未央宫南太平就不怕董国丈不顾轻重体统也下令攻城？京畿大营有十万兵马真的强攻上京南太平怎么顶得住？”我就觉得南太平不会这么轻信幼稚吧？
紫靥摇头道：“董国丈八成拿不到京畿大营兵权。少主莫忘了现在决议下达北书房手谕的都是萧彤。抵挡西凉军北上的兵马也都是萧彤亲自调拨地。从这一点来看董国丈虚名在外。萧彤大权在握。”
“萧彤难道就不想打南太平？倘若不是投鼠忌器担心董国丈的安危我看他下令攻城比谁都快。”我不自觉地想起当日在北书房初见萧彤的情形那个被风霜侵蚀得远比真实年龄苍老的中年人。瘦高的身材恬淡的眉峰仿佛就是个文弱书生。然而那一双偶然抹过半丝磊落寒芒的眼让我知道他绝对是个心志坚韧、持性笃定之人。
“您不了解这位太尉大人。”难得紫靥口吻中多了一丝景仰。
我确实不是很了解萧彤只是隐约知道他将江山疆域看得很重。我之所以看出他和董国丈有嫌隙也是因为西南镇守将军此事。萧彤虽然一直没有吭声国丈府显然也知道他不高兴。连刺杀姬檀这件事都是瞒着萧彤进行的。萧彤能在姬秀当朝时就坐上北书房席地位置只有权欲、能力却没有与之相匹的德行显然是不够的。
“他会先对付曲叔叔？”我迟疑地问。紫靥微不可闻地吐出一口气说：“西凉之后仍有乌兰边患。乌兰之后仍有边境山匪马贼。北书房总天下兵马事。外肃敌寇。内晋盗匪战时洒血。未战筑墙事情多得做不完您觉得太尉大人有空去问上京林林总总的争端么？”
“内忧不绝外患孰止？”搞不好就被人一锅端了还谈什么戍边杀匪？
紫靥微微一笑道：“您等着看吧。圣人也有忍无可忍的时候。”
那他忍无可忍之时是不是就要翻脸除去南太平、杀了姬檀然后另立新君？我是这么疑问着的句子含糊口中却怎么都说不出来。说到底自己也有些厌恶那个家伙给我下毒、还派杀手杀我害我现在落在青羡林手里处处受气我居然还是忍不住关心着他的安危想念着他的近况——姑姑您怎么就让我来保护这么个混账王八蛋？
外边的事情暂时告一段落我也已经疲惫得眼睛都睁不开了。紫靥扶着我在床上睡下来一边替我拉被子一边轻声道：“您只管安心睡奴婢就在您身边看着——您身上的毒魔教必然有解药。看奴婢替您要到手。”
我被她这两句话刺得浑身一个激灵倏地睁眼。解药？！我如今修炼无我诀最大地障碍就是姬檀给我下的小把戏。原本我以为只能慢慢等待毒性自行减退岂知这毒药竟然有解药？！
大概是我难得露出这样热切的目光紫靥眼波一闪稍微有些伤心仍旧低声解释道：“广漠府到芙蓉镇何止千里？您奔波而来身体却丝毫无恙除非有解药没有别的解释。”
我被青羡林骗了？这个事实让我思绪有了片刻地停顿之后忍不住笑了起来。
谁让我长了一张很好骗的脸又总是想当然地相信人呢？
奉剑和紫靥都同时侧身望向门外我揣测八成是什么人来了。不过紫靥给我服下的药真的很让人疲惫眼皮已经彻底睁不开了一旦闭上眼意识就倏地往下沉还没有沉到最深处我就不知道下面到底生了什么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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