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过去不到一个月青羡林早已伤愈(至少表面上看起来活动自如了)我在芙蓉镇动了动指尖于是渔火教内红河有变青羡林迫不得已飞赶往分舵处理急务。原本青羡林离开之后我在芙蓉镇几乎可以随心所欲岂知青衣却一反常态地留在了总坛外边形势何等严重也始终雷打不动坚持不走。奉剑也三天两头地出任务异常繁忙的样子。
“他说了。”紫靥异常肯定地说。
“嗯?”我躺在床上装病有气无力地答了一声。实际上刚刚行功一遍通体舒泰。近日无我诀的修炼非常顺利梦境中化入我掌心的雪花似乎带着灵气每每行功时忆及手心温暖融化雪花的感觉内玄都会以一种前所未有的灵畅流转生灭内力在短短二十日内恢复了七成之多。
紫靥目无表情地折断了手里的花枝轻声道:“奉剑他说了。”
这个问题我不是没想过。奉剑那肠子跟旁人生得不一样一根通到底的。青羡林受伤的事给他的刺激肯定很大没准儿一激动就全部都招了。就算没傻成那样儿他只要稍微情绪有些反常被青衣看出不妥来随便问他两句话十成十被套得干干净净一点渣渣都留不下来。
问题是如果青衣真的是知道我让奉剑传信的事他会不告诉青羡林么?青羡林知道之后会一丁点儿反应都没有么?不说别的以青羡林的谨慎就算从奉剑所知道地有限消息里猜测不出我让弄月殿真正布下的局。一路看小说网也绝对会对红河教众叛变之事生疑何至于焦头烂额、月兑身不得?
我和紫靥生活一起这么多年才微微蹙眉她就明白我的想法了。
“奉剑说了青衣没有说。”她再次肯定地说。摆在她面前的花瓶依然是光秃秃的。花瓶一边地案桌上已经全是残花败柳了。她烦躁的时候总是会拿手里的东西撒气。“我的消息出不去。”
青羡林受伤之后奉剑总是出任务回来也不再往我这里走。我知道他是不愿意再替我送信了。再之后所有的消息都是紫靥替我传出去的。雾山有些时候可怕得惊人连青羡林刚刚迁往芙蓉镇的魔教总坛居然都有雾山的眼睛——再想一想上官千阙都能做魔教副教主往魔教插几双眼睛有什么困难地?
“那就不出去。”我懒洋洋地说。下个月就该收网了现在落子没什么意义。
紫靥喀一声又折断了一根花枝咬牙切齿:“也进不来。”
我警告地看了她一眼。就算我现在内力恢复了不少。能听远一些地方的风吹草动也不怕奉剑之类的高手玩隔墙有耳毕竟如珠如宝两双小眼睛就在院子里太大声了被听见可不怎么美妙。紫靥继续蹂躏花枝我从被窝里爬出来一点说:“能做的都做了。现在只要等着就……你能不能不要继续折磨那些花了?”
紫靥将手里的龙爪菊撕了下来丢在脚边的鱼缸里重重地拍了拍案桌。
我无奈地又缩回了被子。自从我像一个真正的女子那样有了天癸之后她就一直处于这种烦躁的状态。看谁都是一张“你欠了我三百两黄金怎么还不归还”的臭脸看茶盅不顺眼。看案桌不顺眼看门廊不顺眼看院子里的花花草草、奇石雕塑也不顺眼……目睹我悄悄行功之后那脸色尤其地臭。
她不高兴的理由。我心里有数。天癸之后我的剑术修为就止步于此了。现在是七成内力再修二十年三十年依然只有从前的七成功力。就算重新斩断赤龙体质也不如从前那般纯粹要继续精进是不可能地。
我自己倒没有她那样失落只要不是从前中了“小把戏”那样缠绵病榻的样子。只要还能握剑、还能习剑练武我就很满足了。修剑的本意并不是一定要达到某种境界才算成功才算有意义剑道本身就让我痴迷不已。殷丹不一定要成为叶叔叔那样的天下第一高手只要身上负剑是个剑客就好。
正想着那些私密的东西。院子里突然传来一声尖叫。是如宝的声音。
我吃惊地坐了起来赤脚下地仓促往外跑。远远地看见如珠站在花廊的阑干上目光冰冷地看着我。她所站的位置是对面观景庭院地游廊那座观景庭院能看见四园九照壁根基甚高游廊外边就是空空如也的青石地板地板距离游廊却有四丈之高——如宝就如同一具被遗弃在田间的残破的稻草人悄无声息地栽倒在青石地板上头部喷溅出的鲜血与碎骨滚入厚厚叠积的落叶中风声都仿佛凝固了。
紫靥缓缓跟了出来。尽管和如宝似乎很亲近然而听见如宝地尖叫声她依然不紧不慢走出来看见如宝地惨状也似乎没太多的感触眼神依然平静如昔。
看见紫靥出来之后一直冷冷盯着我地如珠突然悄无声息地笑了起来。
下一刻她突兀地大喊:“啊——”
就是小孩子受了惊吓、无比惊恐地尖叫声没有任何内容。尖锐得让人耳朵疼。
我和紫靥谁都没有动。这种时候做什么事情都已经于事无补了。院子里只有我、紫靥和如珠如宝四个人有人会相信如宝是如珠从花廊上推下来的么?如宝临死前的尖叫已经惊动了外围的侍从就算我们动手杀了刻意招来人群的如珠也不过是更加说不清楚而已。
我转身进了屋子打算上床继续躺着紫靥在替我掖被角时顺手模了模自己插在靴子里的短刀。我握住了她的手低声道:“奉剑留给我。”她默默点头。
我又忍不住笑道:“那次给你的蜡丸呢?”
她倒了倒袖子指尖就滑出一枚蜡丸。正是上一次我借机弹入她袖中的。
“是青花菀兰。”我用下巴示意她指尖的蜡丸。
紫靥眼神一震低声道:“为什……”
“原本是觉得我武功尽失青羡林喜怒无常你在魔教未免太不安全身上带着灵药好歹可以救上一命。”我向她伸出手打算再次讨回来“现在你用不上。用了也没什么意思。不如还给我。”
紫靥倏地将蜡丸捏紧拒绝道:“这是世间药。”
“谁不是世间人?”我说。
“服了青花菀兰您就……”
“斩不净赤龙了。”我的身体情况我比任何人都清楚。
“那您还要这药?!好药也不能乱吃!”现在我这样就算斩了赤龙修为也不会更进一步。没有人可以打破内玄却不付出任何代价。姑姑武功的废了又立一病就是二十年现在也不好……我至少还活蹦乱跳的只是修为不能臻化境而已。把药给我至少吃了身体还能更好一些。”
紫靥最终被我貌似正经的说辞劝服了松开了手里的蜡丸取出青花菀兰给我服用。
药真是好药。入口清香扑鼻馨透肺腑。一股凉酥酥的暖意从丹田升腾而起不知不觉地濡湿了全身经络。青花菀兰以冰川含笑花与深海忘忧草培植而成乃是逆生肉、肉白骨的灵药——不过这样固本培元、滋阴补气的世间药对修炼避世内术的我来说和毒药也没有什么两样。
“我真的会变成你这样儿么?”我好奇地盯着紫靥鼓鼓的胸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