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是信手拈来的。纯属虚构无据可考。
泛青找到我的时候夏天的脚步也跟进了。我似对夏天有种忌讳的抵触像恐惧诅咒。它的到来只会平添我的烦闷与焦虑——而树大概对这个2o岁的夏天有些相见恨晚的感触吧。她的第一双玻璃凉鞋是否在早春的时候已经迫不及待地“哒哒哒”地上路了?不知她初穿凉鞋的模样是否像个智障儿童一样滑稽。臀部微耸身体前倾。
泛青那天穿的衣服像个传说。诡异而神秘。像刚从出土的尸体身上扒下的。藏青的底胸侧泛起朵艳丽的牡丹枝叶蔓延到胸前。刺绣。栩栩如生。质地上乘衣领和袖口却有明显破损。
他笑。苍凉得令我想到死亡。只余眼中掠过的一丝光亮才让我相信他是个活物。
“青?”我惊呼。他的脸色也好似曾深埋地下三千年。
我现他的左手腕上晃转着那只翡翠镯子。
泛青的故事我想推倒重写。
初见泛青他的微笑跌入我的眼帘令我促不及防。他的微笑太过童真完全是个孩子有梦境般的幻美及迷惑。他是降生尘世的孩子。游戏人间不谙世事。他的模样难以用只言片语道尽。清秀异常出淤泥而不染美得让人难以置信。
树推我你似着了魇你若是个女的我才不敢把他介绍与你以免遗祸无穷。
言语间的疼爱无庸赘述。
我闲闲地说应该把他锁在家里。
与泛青的初会几乎没有攀谈。树喋喋不休气氛融洽。与之相比泛青显得矜持的多甚至有些局促。只在树的喷饭的笑话间才爽朗的笑出声响。树对我太过信任把他交付与我。复习他的数学。树的殷情举动明眼人都看的出惟有泛青痴痴。
青你可是从月亮上来。你的眼里笼着层朦胧的月光。
他又笑。露出细细白齿。
我不敢再欣赏。嫌自身龌龊怕愧对与树。却又欲罢不能。似吸毒一次又一次地纵容自己。只是这次下不为例。只是这次下不为例。却永无终止越陷越深无法自拔。
我别转面孔窗外灯火阑珊行人稀疏。
泛青的故事我想推倒重写。
他找到我的时候夏天的脚步也跟进了。
他唤我。声音沙哑。
原来他的声音早就刻录进我的记忆。尽管阔别太久声音变质却依旧能找回原来的路径。轻车熟路无需指点拼凑。而大抵回忆归心似箭造成交通拥堵。我一时语塞。
“青?”
泛青的言语极少。他的眼里有层月的光芒。恍惚而迷幻。
他唤我。
我转过头看他。他的表情矜持欲言又止。我有预感。一旦戳破这个梦幻便没有退路。不敢再看他的脸他的眉目对我早已下了蛊。我再次看街上潦草的风景。
青这是最后一杯咖啡店快打烊了。
青你明早的课有数学吧别紧张上课认真听就是了。
青上周树在她的作文里写满了情诗你知道男主角是谁吗。
青……
我们什么时候结婚?
他的话见血封喉。孩子的天真与执拗令我不知所措。凝在那边。
窗外有个流浪人衣衫褴褛须像野草蒙住了整张脸。耷拉着脑袋沿着路边走过。后面拖着只破旧的麻袋。
我们什么时候结婚。他的语气坚定不似问句。
那个流浪汉挪到了斜对面的自动取款机下他要在此留宿了吧。
青霍然站起。我在玻璃窗上隐约看到他的身影他是那样的瘦弱经不起大喜大悲。我看不清他表情。有太多纷繁复杂的情感积压在我的胸口。他为什么这般精美纯洁。像款质薄色润的青色釉瓷让人流连往返却又不敢轻轻触碰。
泛青冲出咖啡店蹲坐在路边饮泣。
一直都认为爱与伤是两种极端。或爱或伤。而这两种看似风马牛不相及的情感却有着难以割舍的内在关联。像对性格迥异的同胞。
我跟了出去在他的身边站立。他的哭声好似婴儿尖而亢奋。到最后肢体无力只是无声地抽搐。像压抑了良久的火山喷一不可收拾。他太不懂自卫爱恨都摈尽全力。
写到这里总有些不忍。他是朵开在尘世的幽兰。我这只凡尘的笔小心翼翼举步为艰不敢丝毫懈怠生怕一落笔就成千古罪人。只是搜肠刮肚也觉自己的笔锋生硬画不好泛青的绝世。边写边觉罪过。歉意缠住笔尖进退两难。突觉眼眶湿润……
我从身后怀抱住他。他的颤抖像电触般的传遍我身体的每个细胞。我将脸紧贴在他的后背。我分明地感受到他衬衣下的突兀的椎骨。他的瘦弱让人心疼怜悯。只想保护怎忍加害。是否圣洁的花朵多半早夭……
泪水浥湿了他的背。
泛青的故事我总想推倒重写。
树在她18岁生日的时候许下了个愿望。推倒重写。黑暗的房间中只有18根细瘦的蜡烛的光亮婆娑照亮。话即说出气氛骤然尴尬。树的眼里烛火跳动。
是谁打破僵局树吹蜡烛吧。
节目继续。个个都是好演员掩饰得没有半点破绽。故事隐藏在心谁都不愿提及。而事实上他们知道的只是表面。树示爱失败心情沮丧。我与青的事只有她觉出端倪。那天或是每个人平日里都崩得太紧即便高考将近也一起疯到深夜。
是夜树撒起酒疯。她跳上沙踮起脚尖走。说要在2o岁生日的时候穿上高跟凉鞋。说世上最美的男子都不及泛青。哒哒哒哒哒哒。步履蹒跚晃晃荡荡跌到了我的怀里。半响才看清是我。一下沉静。她安静地端详我。她看我时的眼神不带任何情感色彩只是在陈述哦是你啊。这让我产生一种疏离感像电影的尾声。镜头拉远越来越远扑朔迷离看不清原有的色彩。然后音乐缓缓响起荧屏暗下来。剧终。
树……话未月兑口她就从我怀里跳了出来。继续疯疯癫癫。口里念叨重来重来。
推倒重来。只是现实不留情面木已成舟。
这一切泛青大概都已看在眼里。
凌晨我送泛青回家。衣着单薄抵不住初夏凌晨的寒意。小镇的街道破旧而古老
有青苔的潮气。街上没有行人。路灯泛着腐朽的昏黄。星光依稀。夜是空洞的死寂无限曼延。我与青背负着罪恶一前一后行走像被生命放逐。没有言语。
泛青说我找了你两年。
他比以前更加阴郁在我宿舍一角席地而坐。两腿屈膝抵御外敌。他的牛仔裤染有斑驳的污迹。长时间的未经清洗使裤子泛着油光。他竟然掏出了烟示意我要否。我摇头。他便问是否介意。我说不。他抽那种韩国的带有淡淡薄荷味的香烟。烟身细长白色。妖娆妩媚。他的双手耷拉在膝盖上十指修长。左手腕的那只翡翠镯子寂寥滑转。上面有几道粘合起来的疤痕。修补工作拙劣那几道疤痕异常突兀丑陋。难以磨灭。
初买的时候那只镯子晶莹透彻只有几块斑驳的翠绿。泛青看到煞是喜欢。只是那是女性配饰泛青内向不敢试戴只是频频回头欣赏。当晚我独自折回那家商铺花了半个多月的零用将它买下。第二天开课偷偷塞进他的课桌里。而我重未见他戴过只是没有机会……
那些琐事一环扣一环被连根拔起。
只是泛青那个懵懂的小小孩被我有意无意地玷污。我愧对于他。是罪过。无法弥补。像那只断了几截的镯子勉强修复却是盖不住斑斑裂痕。
泛青的故事我真想推倒重写。一步错步步错。断了退路。
青的身体白皙像瓷器没有瑕疵却也易碎。他的身上散着诱人的芳香。我从身后抱住他轻咬他的后背。他嘴里咝出淡淡申吟。我吻他的颈项脸颊嘴唇。他的舌头软得像棉花糖一碰即化。虚幻的快感刺激而危险。我们在相互的身体上经历冒险。饮鸠止渴引火烧身。那个夜里在一家简陋的旅馆我折下了那株娇滴滴的幽兰……
他已失去了原有的鲜泽。无庸置疑我是罪魁祸。
故事并不曲折只是离奇。谁来引咎?我与树在那天后就形同陌路。渐行渐远。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或是在那晚我与青独处旅馆时就埋下祸根。拟或更早。高考后各奔东西句号画得完完整整。一直在等她的宽恕无颜面对。或是她现在早已踩着高跟鞋开始新生。但愿如此。友谊越单纯越能维系长久点到为止互不侵犯。我与树牵扯太多磕磕碰碰注定疏离。
而故事总不尽人意。莫名其妙的青春稍纵即逝。走得却又不够彻底。没有丝毫责任可言。让当事人独品道道伤疤。冲动冒险叛逆另类。苦果后知后觉要尝半个多世纪。毕竟太过年轻林林种种实难承受。忧郁颓靡**苍老。恶性循环纠缠不清。
过早地接触到性。**恐慌。患得患失多疑焦虑。
树有意疏远我我有意疏远泛青。爱情畸形前程迷离。只是青固执不理世事。他一遍又一遍地问我是否爱他。他缩在我怀里以为就是个小小世界固若金汤。
他的话总令我语塞。我与他本该是两个世界的人却不幸交叠。交叠的部分必然是阴影。没等东窗事我选择离开。好象是故事多半如此。这个句号我自己画。我渐渐疏远泛青他便小心翼翼问我是否还爱他。问题本身就漏洞百出。这与爱情无关。我不知如何回答。青我想考个好的大学。唬人的谎话也只有他能深信不疑。
泛青说我找了你两年。他再次将我逼到死角。我不知该如何应答。
泛青这次想必带着故事前来。怀揣过往破口幻想希望风尘仆仆。两年可以生很多的事。他流离漂泊蜕变了原来的稚女敕。无限沧桑。我蜗居南方的一座无名大学闭关养伤。而现在我情感错位不知该扮演什么角色。
“青?”反反复复只有这么一句月兑出口。
连他都笑我。我是泛青。
泛青的眼里云淡风清千言万语难以明说。
故事写到这里该是尾声。把泛青写得面目全非并非我的初衷。只是故事雏形一定便有了灵魂。我只是跟着它的牵引乘进一列没有终点的列车。它来诉说我来掌笔。
是青打开话题。他抬起左手镯子顺势滑到了手臂中截部位。你买大了。他笑。
当时买的时候我怕女款的手镯青戴不进去便买了最大一号。青的瘦弱像干尸有些糁人。
我眼里充满疑问。
青领会继续说道。不小心碰碎摔成三截我自己粘合。
事实恐怕没有如此简单但他说得轻描淡写我也便不再细究。时过境迁没了必要。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人若真能如此豁达就不会有伤。这也是爱情的悲哀对过往的人与事念念不忘无法释然。我只是不愿提及。亏欠太多步步为营怕一失言徒增内心罪孽。与他之间的疏离就像瓷器上爬行的裂痕时间越久列得越开。
“青?”在他面前歉疚积压太深不知如何述说万千心事。
青讪笑。是我是泛青我找了你两年。
我唯唯诺诺等待他的故事。而他却不再言语。频频抽烟。
我终于话吃过饭了吗。话一说出便已后悔。尚不至于到泛泛的寒暄地步。
青怔怔地看我。我心虚停滞在那里。
他泯灭了烟头。起身告辞。我只是来看看你再会。他现在学会了掩饰自己的情感不像从前喜怒哀乐全写尽脸上。吃堑长智我该庆幸。这多少有点掩耳盗铃推卸责任。故事生在我的身上再如何重写青都在我的笔下蜕变。
我在列车开到泛青找到我的时候就已下车。故事并非都有始有终。相遇熟识相爱交媾然后离开遗忘。已经开过了好几个站点。带着伤口各食其果。若说是错那便是我根本就不该上这趟车。泛青的故事我只想推倒不敢重写。